傅寄忱佯裝看不出她逃跑的舉動,把居家服拿給她:「去把身上的婚紗換下來。」
別的男人送她的婚紗,他覺得礙眼,再看下去他可能會忍不住撕碎。
沈嘉念沒接他遞來的衣服,不想聽他的話。
「是想讓我親自給你換?」傅寄忱說着,朝她走近一步,不像在說玩笑話。
他知道她臉皮薄,想要拿捏她輕而易舉。
沈嘉念果然怕了,暗暗罵了句「變態」,抱着衣服溜進衛生間,沒忘記把門反鎖上,免得那個變態一言不合闖進來。
衛生間很寬敞,沈嘉念按下燈光開關,頭頂一圈燈帶亮起,如同白晝。
大理石面的盥洗台上整齊擺放着男士洗漱用品,毛巾掛在旁邊的銀色架子上,淺灰色的瓷磚一塵不染,不遠處是超大的方形浴缸,帶按摩功能。浴缸連着飄窗,上面放着一個圓形金屬託盤,一瓶紅酒,一隻高腳杯。
沈嘉念腦海里浮現出一幅畫面,傅寄忱在這裏一邊泡澡一邊品紅酒,可能還會欣賞窗外的夜景。
那面窗玻璃是單向可視,裏面能看見外面,外面看不見裏面,不用擔心被人窺見私隱。
即便是這樣,沈嘉念也不能完全放心,她找了一圈,在浴缸旁邊的置物架上看到一隻遙控器,試着按了下,果然是控制窗簾的。
窗簾緩緩關閉,沈嘉念把遙控器放下。
穿着婚紗行動受到阻礙,不方便她逃跑,她打算換下來,抖開懷裏揉成一團的衣服,發現裏面裹着一套內衣,白色的。
沈嘉念的心情突然有點複雜。
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換上傅寄忱為她準備的衣服。
衣服不是新的,吊牌已經剪了,領口內側的標籤也拆了,想來是為了貼身穿着更舒服。
換好衣服,沈嘉念站在盥洗台前,打開水龍頭,兩隻手合攏接了一捧涼水撲到臉上,直起身,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上半身和沾滿水珠的臉,無法否認的是衣服的尺寸很合適。
居家服是淺紫色帶壓褶花紋,顏色淡,不花哨,是她會喜歡的款式。
沈嘉念沒有急着出去,洗完臉大腦清醒了些,坐在馬桶上思考。
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好的辦法。
眼下所經歷的事超出了她的認知,身處在陌生的環境裏,沒有通訊設備,聯繫不上外面的人,憑她自己根本逃不出去,算是體驗到了束手無策的滋味。
衛生間的門突然被敲響,沈嘉念在想事情,一點心理準備沒有,嚇得肩膀抖了下。
磨砂玻璃門上映出一道身影,看身形不是傅寄忱,沈嘉念略略舒口氣,從馬桶上起來,過去開門。
程錦不知道怎麼稱呼她,臉上掛着善意的微笑,客氣中帶着兩分拘謹:「先生讓我給你煮點吃的,我給端上來了,如果不合口味你再告訴我。」
先生吩咐按照嘉念的口味做,程錦擔心這位客人不喜歡。
沈嘉念沒在臥室里看到傅寄忱,大腦飛速運轉,抓緊時間向眼前的婦人求助:「您有手機嗎?借我用一下。」
程錦愣了愣,她的聲音跟嘉念有點像,她穿着嘉念的衣服,恍惚間好似看到了從前的嘉念。
「阿姨?」沈嘉念很着急,見她發呆,忍不住出聲提醒,「您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程錦回神,忙不迭應道:「手機是吧,你稍等。」手伸進外套的口袋,程錦突然想起來手機放在房裏充電,沒帶出來,「我的手機不在身上,你現在要用嗎?我去拿。」
沈嘉念沒來得及點頭,瞧見了從外面進來的傅寄忱。
男人洗過澡,身上攜帶一股沐浴露的清爽味道,換下了襯衫西褲,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閒裝,襯得面若冠玉,異常清雋。
沈嘉念的心跳不由加快,是因為緊張。她不知道傅寄忱有沒有聽見她和阿姨的對話。
下一秒,她的懷疑得到了證實,傅寄忱當着她的面對那位阿姨下命令:「不許給她手機。」
程錦不理解,但是選擇遵照他的意思,這個家裏傅先生是僱主,她只是個做事的。臨走前,她回頭對沈嘉念露出歉意一笑。
沈嘉念瞪着傅寄忱,如果眼神能化作利箭,傅寄忱大概會被射成篩子。
「程姨給你做了吃的,吃完了躺床上好好睡一覺。」房門關上後,傅寄忱對着桌上的吃食抬起下頜,示意她過去吃。
清早不宜吃得太油膩,程錦煮了一碗小餛飩,配了兩碟爽口小菜,從前沈嘉念喜歡這麼吃。
沈嘉念一張臉怒意橫生,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肯接話。
「你從昨天中午到現在沒進一粒米,也沒喝一口水,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傅寄忱對她始終有足夠的耐心,語調溫和寵溺,「吃完東西,我任你處置行不行?」
沈嘉念不想處置他,只想離開這裏,他不會答應,所以她不浪費口舌。
傅寄忱拿她沒轍,輕輕嘆了口氣,按着她的肩膀推到沙發邊,讓她坐下,他端起桌上的碗,用瓷勺舀起一顆餛飩,吹了吹,餵到她嘴邊:「吃一口。」
沈嘉念偏頭躲開。
傅寄忱轉動手腕換了個方向,追着她餵。她腦袋偏向左邊,他就把勺子遞到左邊,她轉向右邊,他就遞到右邊,像家長對待頑皮的孩子。
沈嘉念被惹煩了,伸手推開他:「我不吃,我要離開這裏。」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碗口,傅寄忱沒拿穩,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潑到他手上,碗掉在了地上,幾滴熱湯濺到了她的腳踝。
沈嘉念蹭地站起來,眉頭緊蹙,看向傅寄忱被燙紅的手背,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不是故意的。
「你你趕緊去處理一下。」沈嘉念指着衛生間的方向,「用涼水沖。」
傅寄忱好似沒知覺,只顧問她:「你有沒有被燙到?」
等不及聽她的回答,傅寄忱蹲下來捲起她的褲腿,反覆仔細地檢查,兩條腿都看過,沒看到燙傷才放心。
「我沒事。」沈嘉念彆扭地縮回腿,不讓他觸碰,剛剛只有一點點湯濺到她皮膚上,痛感轉瞬即逝,沒留下任何痕跡。
倒是他,情況看起來比較糟糕,如果不及時處理,燙傷的地方起水泡,在炎熱的夏季容易發炎。
傅寄忱看着她的臉,緊繃的表情慢慢轉為愉悅:「你在關心我?」
沈嘉念頓時覺得自己的操心是多餘的,他怎麼樣都跟她沒關係,她方才只是出於愧疚才緊張他的傷勢,畢竟是她導致他被燙傷。追根究底,若不是他把她帶到這裏,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沒有。」沈嘉念否認得毫不心虛。
傅寄忱卻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人在下意識中做出的舉動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她就是在關心他,擔心他。
沈嘉念別開眼,逼着自己不去看他那隻燙傷的手,仿佛看不見就不會內疚。
「你等着,我讓阿姨重做一份。」傅寄忱掃了眼地板上的狼藉,暫時沒去管。
「我不吃。」沈嘉念還是那句話,「我要離開。」
「離開去哪裏?找裴澈嗎?我不會同意的。」傅寄忱溫和的語調在提到「裴澈」兩個字時陡然冷沉。
沈嘉念仰面看着他,臉上滿是對他的怨憤:「你憑什麼不同意,你有什麼立場不同意,你是我的誰?傅先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在違法嗎?公民享有人身自由權!你現在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
吼出最後一句,沈嘉念大腦一陣暈眩,太久沒吃東西,體力不支。
她撐着沙發靠背,不肯向他示弱,倔強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有什麼證據」傅寄忱喃喃一句,低下頭,面龐逼近她,大掌撫着她的臉,「你的臉雖然變了,你的眼睛沒變,聲音沒變。你胸口的紅痣和大腿內側的胎記應該也沒變。」
沈嘉念搭在沙發靠背上的手收緊,真皮的料子被她的指甲抓出幾道痕跡,她眼裏的憤怒頃刻不見,只剩下驚詫。
傅寄忱是怎麼知道的?
程姨偷偷發帖:家人們,我家僱主在失去心上人的第三年,帶回來一個替身那個替身的聲音跟僱主的白月光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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