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小眠收到了一個讓她心悸的消息。
葉言死了。
死在離着武夷山山腳數里之外,頭和屍體分離,四肢也是被殘忍砍斷灑落一地。
葉言的屍體是被村民發現的。
當屍體送回來的時候,少女陷入了沉默。
蕭二郎一夜之間白頭。
沒有葬禮。
少女和蕭二郎將葉言給葬在了山上,葬在了少女爺爺的一旁。
這是武夷山的第二座墳墓。
第二天。
少女和蕭二郎便是離開了武夷山腳,沒有村民知道這兩人去了哪裏。
對於武夷山山腳的百姓來說,這兩個人慢慢成為了他們故事中的主角,而再過數年,兩人的名字開始被淡忘。
村民們的日子還是一樣要過。
依靠着武夷山的豐厚山林資源,山腳村民的日子過的越來越好,擺脫了最基本的溫飽追求。
當人擺脫了溫飽,就會開始滋生野心。
武夷山腳的村民也是一樣,他們開始有了更高的追求。
同姓的村民開始團結在一起,組成了村子裏最大的勢力,開始佔據山林的資源,甚至規定了每次進山打獵的人數和次數。
所有村民打到的獵物,都要上交給村子裏,由村子裏統一進行分配。
所謂村子裏統一分配,自然是那些大姓的佔了便宜。
一些村民不願意,但不願意的下場就是遭受欺凌,受不了這口氣的選擇離開了武夷山腳,願意留下來的則是開始和大姓的通婚。
山神觀。
一位少年跪在了山神鵰塑面前。
他是山腳獵戶的小孩,父親在去年打獵的時候遭遇了猛獸走了,留下了他和母親。
「山神老爺,求您幫幫我們。」
少年跪着,父親走了,村子裏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求人不如求己。」
就在少年磕頭的時候,道觀院子裏,一位青年道長緩緩開口。
少年回頭看到青年道長愣了那麼一下,青年道長手中出現了一本書籍。
「這本書拿去。」
少年下意識接過書,掃了眼念道:「劈山斬?」
等到翻開裏面的內容後,少年臉上有着激動之色,這是本武道秘籍。
「多多謝前輩。」
少年不知道這位道長是誰,但應該不是山神老爺,因為山神老爺的雕塑不是這模樣。
「去吧。」
青年道長揮揮手,少年這才激動的將秘籍貼身放好離開了道觀。
「前輩,您看上了這少年?」
在少年離去之後,蛟蛇出現在了院子裏,好奇問道。
「隨手為之罷了。」
青年道長微微一笑,下一刻手一揚,在這院子裏出現了一張藤椅,自顧躺在了藤椅上閉目養神。
少年得了刀法後下山,便是日夜苦練,沒幾年便是成為了村子裏的捕獵高手。
村子裏的大姓趙家也不敢再欺凌少年和他母親,因為少年曾經拿刀砍傷了趙家最能打的三個人。
趙家祠堂。
少年與趙家這一屆的族長對峙,少年握着長刀,緘默不言。
祠堂外,是上百個趙家人,有大漢,有老弱婦孺。
「簡揚,你很厲害,單個打鬥,咱們村沒有人是你的對手,可我趙家有上百號人,你能一個個打過去,伱能把他們全都殺了?」
趙家族長的話讓簡揚沉默了,面對欺凌自己和母親的人,他能毫不猶豫的揮刀,可面對趙家那些老人和婦女,他下不了這個手。
「簡揚,你可願意娶我女兒?」
趙家族長突然的一句話讓簡揚沉默住了。
趙家族長女兒,和他一個年齡,小孩子從小在村子裏都是一起玩的,只是後來自己父親死了,他扛起了家裏的責任,才沒有再和同齡的小孩一起玩。
趙族長的女兒趙琴是村子裏最好看的,簡揚在夢到過娶趙琴的場景。
「你和琴兒小時候也玩在一起,娶了琴兒就是我趙家的女婿,等到你們生下孩子,我就把族長的位置傳給你。」
許久之後,簡揚終於點頭了。
一場干戈化解了。
道觀。
簡揚在青年道長面前講述了這些事情。
「一切遵循你的本心。」
青年道長依然保持着躺在藤椅上的姿態,從現身的那一刻起,就沒有離開過這張藤椅。
一個月後。
簡揚和趙家族長女兒趙琴結婚,整個村子張燈結綵。
三年後。
村子的地盤又擴大了許多,不可避免的與周圍其他村子發生了矛盾,而簡揚作為村子裏的第一高手,很多時候都是由他出馬解決其他村的人。
為了與隔壁村爭奪一片林場,簡揚打斷了隔壁村幾位壯漢的腿,讓得隔壁村再也不敢跟村子搶奪伐木。
為了農田,與李家村的打起來,李家村最厲害的男子被簡揚一刀砍斷了手臂。
趙家村,正式成為了方圓數十里最大的村子。
簡揚在村子裏的威望也超過了他的岳父,也成為了趙家村新的族長。
周圍村子忌憚簡揚,在他們眼中簡揚就是惡魔,而在趙金村的村民眼中,簡揚就是英雄,尤其是村子裏的小孩,更是無比的崇拜簡揚。
周圍的村子打不過趙家村,為了村子裏的利益,便是開始將女人嫁到趙家村去,到最後這些村子便是慢慢的與趙家村融為一體。
趙家村以這種特殊的方式統一了武夷山腳下所有的村子,而簡揚也成為了武夷山腳下最厲害的人。
簡揚四十大壽。
這是趙家村最熱鬧的事情,提前幾天趙家村的村民便是開始準備了,家家張燈結綵,準備慶祝他們族長的壽宴。
武夷山道觀。
簡揚再次出現,這些年來,簡揚來過道觀不少次,每次都會講述一些他的經歷,但年輕道長從來不發表意見,只是靜靜地聽着。
「師傅,弟子明天過壽,您能下山喝杯酒嗎?」
年輕道長躺在藤椅上擺擺手,簡揚眼中沒有什麼失望,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
至於「師傅」,是他自己主動這麼稱呼的,道長也沒有反對。
「師傅,等過了年,我準備帶着小鐵他們進城了,城裏總比村子裏好,能夠讓小鐵他們見識更多的世面。」
道長依然沒有回應,眼睛磕着仿佛是睡着了,但簡揚知道師傅聽到了他的話。
師傅從來不會給他建議,很多時候師傅更像是一個傾聽者。
當年他第一次和外村人爭鬥,打斷了外村一位漢子的腿,那漢子的兒子當時仇恨的眼神,讓他好幾個夜晚做夢都夢到。
他心中恐懼,可他是趙家村第一高手,他不能表現的害怕,哪怕是在妻子面前也不能吐露心聲,只能是到山上來,跟師傅講這些。
到後來,他便是麻木了。
簡揚說了一會話後離開了,蛟蛇出現在了年輕道長身前,恭聲道:「前輩,要不要我去護着?」
在蛟蛇看來,前輩認可了簡揚喊「師傅」,那就代表着認下了簡揚這位弟子,雖然簡揚到現在都不是修煉者,可到底是前輩的「徒弟」,萬一進了城遇到事情。
「人各有緣,我們只管好這座山便是。」
年輕道長搖搖頭,他不會插手山外之事,一切都是隨緣而為。
三年後,一支送葬隊伍回到了趙家村。
趙家村族長趙揚,被一位年輕人給砍死了。
簡揚,早在當年成為趙家村族長的時候,便是改了姓,入了趙家的祠堂。
那年輕人是當初被趙揚給打的重傷的隔壁村男子的兒子,隔壁村早就已經併入了趙家村,但當年那男子的兒子卻是離開了武夷山腳,為了給父親報仇,去了外地拜師學藝。
趙揚沒有被這年輕人打死,而是跟當初被他打的重傷的男子一樣,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回到家裏臨斷氣前,趙揚吩咐兒女,將他給葬回武夷山,並且給他的牌匾上刻回「簡」姓。
他不入趙家的祠堂墓地。
這是武夷山出現的第三座墳。
年輕的道長站在新立的簡揚的墳墓前,臉上有着迷茫,他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武夷山,不知道他待在武夷山的目的是什麼。
但他知道,武夷山就是他,他就是武夷山。
無論是當初的葉言還是現在的簡揚,他給予對方武道秘籍,只是隨意之舉。
也許,他只適合當一個旁觀者。
今日之後,武夷山的道觀便是消失了。
簡揚死去,趙家村開始慢慢衰敗,又分裂成了數個村子。
數年之後。
一位落魄的書生來到了武夷山腳。
書生山腳搭建了茅屋,開墾了兩畝田地。
農閒時候教村子裏的孩子們念書識字,孩子們調皮坐不住,書生也不會打罵,願意聽的就教,不願意的就離去,也不收一分錢。
書生教書很無趣,之乎者也孩子們聽不懂。
「忠君愛國」孩子們不理解。
村子裏人聽着孩子們回來講述先生講課的內容,也都笑着說這書生讀書讀傻了。
他們只想着一度三餐溫飽,什麼「忠君愛國」的離他們太遙遠了。
對於村民的閒言碎語,書生從不放在心上,也不與人爭辯,除了授課之時,都是笑臉迎人。
有小孩調皮,踩掉先生農田裏的菜苗,書生也只是一笑而過,戲稱:稚童踩嫩苗,苗奄稚童長。
書生很大度,村民們則是說這書生是個書呆子,要換做孩子敢踩農田嫩苗,腿都要給打斷。
年冬。
大雪降臨,家家戶戶燒柴取暖。
書生看着大雪,高興吟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可惜,書生家裏沒有酒。
無酒禦寒雖寡況,有書供讀且資身。
書生沒酒,只有書。
可書不禦寒,書生半夜凍的瑟瑟發抖。
書生懷抱書籍,以書取暖。
數日。
雪化。
書生將書籍曬於院牆,有稚童調皮,取書燒火取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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