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維為什麼恨張居正恨的要死?
因為之前張四維無法回朝,張居正把罵張四維丑,攬到了自己的身上;是張居正加快了實錄的修纂進度,讓張四維無法因功晉位,在張四維看來,是張居正先惹到了他!
所以張四維才要買通全楚會館的庖廚,弄死張居正。
朱翊鈞用極快的速度趕到了解刳院內,朝臣們是一點都不願意來這個地方,哪怕這裏沒有血腥味,但是這裏夏天連蟬鳴都沒有,一個人間地獄,一個張居正昭示自己可怕威權的地方,把人活活解刨,這是何等的殘忍?
但是朱翊鈞一點都不怕,張居正、戚繼光、譚綸、呂調陽、王國光、海瑞一個個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緊隨陛下走入了解刳院內。
朱翊鈞一進解刳院就大聲的問道:「張四維人在哪兒呢?咽氣了沒?簡直是太可惜了,永樂大典還沒刻完呢!」
張居正只能扶額,在張居正看來,小皇帝是一個很仁善的一個君主,在帝師的視角內,小皇帝雖然偶爾會蛻變成不可名狀的怪物,但大多數時候,皇帝真的很仁慈。
定襄王病逝之前,小皇帝一點都沒覺得晦氣,親自前往,而且是拉住了朱希忠的手,陪朱希忠走完了最後一段旅程,朱希孝離世,朱翊鈞更是以弟子的身份,送別了朱希孝,因為朱希孝真的是皇帝的老師。
譚綸生病後,明明國朝需要譚綸總督軍務,但是因為譚綸身體的緣故,小皇帝死活不答應,大有誰上諫讓譚綸去戰場操勞,朱翊鈞就要把誰送進解刳院的架勢,戚繼光自從回京後,幾乎每三天都要進宮覲見,小皇帝總是想要留戚帥在宮裏吃飯。
殷正茂一個貪到大明天下完全都知道貪官,就因為能做事,陛下百般回護,連張居正進諫,小皇帝都以殷正茂有苦衷,恐傷任事之臣盡力之心而拒絕納諫。
楊博致仕回鄉前,陛下還特別點出了楊博的功勞,楊博回去之後,小皇帝還寫了封書信,賜給楊博大字一副,楊博離世,陛下也沒計較當初朝堂上的齷齪,給諡號,加官,恩蔭,一樣不落。
種種跡象表明,陛下是個仁善的君王,但就是這麼仁慈的君王,自始至終都毫不掩飾對張四維的厭惡。
皇帝嘴上說可惜,語氣都是狗東西終於嗝屁了!
哪有半分可惜的樣子,可惜就可惜在,張四維未能做完手頭的工作就死了吧。
此時此刻的張四維,臉上的紅縷赤痕青筋噴張,捂着肚子不停的翻滾着,痛到了極致的時候,他甚至無法喊出聲來,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眩暈,五顏六色的光在眼前閃動。
「砒霜?」陳實功看着張四維痛到如同煮熟的蝦一樣,帶着九分確信的語氣問着李時珍。
李時珍手一伸,說道:「能救活,但是救不救?」
救還是不救,這是一個問題,李時珍格外的焦慮,他仿佛回到了當初那個矛盾的自己。
做一個醫倌,他必須要救每一個手中的患者,這是他作為醫倌的天職,但這個人是被陛下所厭惡之人,而且從陳實功的隻言片語中,最早一批包括王景龍、陳洪等一眾解刳犯,都和張四維有關。
朝堂里哪有什麼好人壞人,全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傾軋機器,參與到這種級別的黨爭之中,哪個醫倌會有好下場?李時珍為什麼從太醫院跑路,這種焦慮折磨之下,讓李時珍進退維谷。
現在,他又遇到了這個問題。
「救…救我。」張四維並沒有聽到兩個醫倌的談論,而是伸着手,想要抓住生命最後的希望。
朱翊鈞來到了解刳院的正堂,李時珍趕忙見禮,將症狀複述了一遍,頗為急切的問道:「陛下,再不用藥,就死了。」
醫者仁心,每一個死在自己手裏的病人,都讓李時珍感到痛苦,而救活張四維就代表着得罪了張居正、陛下,還有要害張四維的人。
朱翊鈞聽聞人還沒死,就是一臉的失望,揮了揮手說道:「救吧,朝堂上的爭鬥,和大醫官們無關,醫倌極力搭救就是,日後也是如此,但凡是沒有刑部駕貼送來明正典刑的解刳犯,大醫官就竭力搭救。」
「救?」李時珍一愣,看着小皇帝不敢置信的說道:「救活?」
「嗯,去吧去吧。」朱翊鈞點頭說道。
朱翊鈞也沒避開,看着張四維痛苦的模樣,微微皺眉,他當然知道,此時是殺死張四維的一個好機會,但是讓解刳院參與到朝堂黨爭之中,朱翊鈞不樂意,殺死他的方法有一萬種,但絕對不是讓解刳院的大醫官們壞了規矩。
李時珍拿出了一個一指頭粗將近一尺長的白銅管兒,陳實功一個人撬不開張四維的嘴,小皇帝讓趙夢祐上前幫忙,幾個人將張四維摁住,掰開了張四維的嘴,李時珍比劃了一下,將白銅管一點一點的塞了進去,而後將早已經弄好的胰子水,給張四維灌了進去。
胰子是用豬胰、豬油,加入砂糖,再加入鹼面、草木灰熔鑄,豬油在四十度的時候,會分解成為豬胰臟的作用下,分解成為脂肪酸,脂肪酸和草木灰、鹼面發生造化反應,生成脂肪酸皂。
這種時候的豬油有着濃郁的胰臟的腥味兒,味道絕對算不上好聞,各種原材料都沒有提純,這一碗下去,到底是砒霜更毒,還是這一碗無限接近符水的東西更毒,不得而知。
李時珍餵完了湯藥,示意所有人放開遠離,張四維打了個嗝兒,一些個泡沫一樣的東西從嘴邊流了出來。
朱翊鈞看的新奇,疑惑的說道:「他吐白沫了!是死了嗎?」
話音未落,張四維噗一聲噴出一口來,這一口可謂是五顏六色,張四維就那么半趴着,吐得哪裏都是。
李時珍也不嫌髒,示意陳實功等一眾,再把嘴巴掐開,又把銅管伸了進去,開始灌水,這一次灌水灌了很多。
「扣一下嗓子。」李時珍拔出了管子說道。
趙夢祐的手指直接伸了進去,扣動了幾下,張四維肚子裏的水再次一涌而出。
如法炮製,李時珍又餵了兩次水之後,餵進了一碗濃郁的巴豆熬出的湯汁,這是瀉藥,只需要一分的量,就能把李如松那樣的猛漢,瀉到腿軟,李時珍用了一分,這一碗下去,沒過多久,所有人認為已經死了的張四維,猛地伸直了身子。
張居正恨不得上前捂住小皇帝的眼睛,這麼殘暴的畫面,會嚴重傷害到幼沖的皇帝的身心健康。
「陛下啊,要不別救了吧,太痛苦了。」患者家屬王崇古看着如此殘暴的畫面,十分鄭重的提出了放棄治療的建議,張四維為什麼被抬到了解刳院,王崇古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自己的兒子王謙乾的。
所以救什麼救?
李時珍又開始餵水,餵完水餵了一分的濃縮巴豆汁,直到五穀輪迴只有水之後,李時珍才點了點頭,張四維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朱翊鈞皺着眉頭看着張四維,這沒有生命危險,生命體徵,看起來好像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果然,把人渣送進解刳院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朱翊鈞對治療過程非常滿意,他思考了一下說道:「再餵點糖水,別死在解刳院了。」
朱翊鈞金口玉言,既然說了要救,便不會讓張四維以病患的身份,死在解刳院裏。
濃糖水,是一種戰略物資,在戰場上,可以用濃糖水快速的補充體力,也可以救治傷員使用,快速提高血糖濃度,可以大幅度的恢復體力,朱翊鈞平日進行體力訓練的時候,宮裏都會準備梨水,裏面會放一塊糖,量不多。
張四維不是罪人的身份,而是病患來到了解刳院,極力施救,就是應有之義。
張四維在一攤爛泥里慢慢的恢復了意識,他記得一些事兒,也忘記了一些事,這是一段足以令他一生難忘的經歷,死亡離他只有咫尺的距離。
他只記得自己吃早飯的時候,噁心、嘔吐、胃部燒灼感、腹痛,立刻把手伸進了喉嚨里催吐,讓家人把他送到了解刳院醫治。
張四維第一反應,是沒有讓家人把他送到太醫院,而是解刳院,因為解刳院的醫術是真的高超。
朱翊鈞看張四維睜開眼睛,用鼻孔出了口氣,甩了甩袖子離開了解刳院,熱鬧沒看成,着實讓人可惜。
陳實功稍微捉摸了下,低聲說道:「剛才情勢比較緊急,他自己催吐了,其實不給他洗胃,他也死不了吧,你看他來的時候,還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
李時珍搖頭說道:「畢竟是咱們的病患,該洗還是要洗的,等他醒了,還得謝謝咱們呢。」
「那倒也是。」陳實功想了想也是點頭,還是洗一洗比較妥當,萬一真的死了,解刳院的招牌就砸了。
陳實功說的是實情,張四維察覺到了不對,就自己扣了喉嚨催吐,死是不會死的。
張四維喝下去的毒藥其實是藥店常見的紅信石,或者叫紅礬,這玩意兒純度不夠,想毒死人,得加大藥量。
紅信石就是砒霜,只是純度不高。
想要獲得砒霜,也可以煅燒雄黃,來獲得紅砒也叫作生砒,這種紅砒和紅信石一樣,味道極大,真的要進一步的提純,需要用到凝結法。
取砒之法:將生砒就置火上,以器覆之,令砒煙上飛着覆器,遂凝結,累然下垂如乳,尖長者為勝,平短者次之。
陳實功和李時珍都掌握這種煅燒法,哪一個醫道大拿不是用毒高手?但是他們很少會去主動傳播。
「可惜,可惜。」朱翊鈞回宮的時候,仍然有些可惜,但他不算後悔,大明的醫倌們始終處於一種左右為難的情況,能夠單純的治病救人,張四維到鬼門關走的的這一遭,就沒白走。
砒霜是一種行之有效的毒藥,韃清的光緒皇帝,就是被老妖婆慈禧太后,一碗砒霜毒藥給毒死的,對光緒的開棺驗屍的屍檢報告中,明確表明了光緒的死因就是砒霜。
這玩意兒確實好用,純度不高就得劑量大,同時還不能讓人吐出來。
王崇古回到家中後,叫來了兒子,確信隔牆無耳後,王崇古低聲說道:「張四維還活着,你做的乾淨嗎?」
「乾淨,人已經送去了四川。」王崇古的兒子王謙下手是非常利索的,處理後續也是極為迅速,庖廚下了毒沒有任何耽誤就出了城,換了一副路引,帶着一輩子花不完的銀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四維想要打擊報復都找不到人,想知道真相,難如登天,就像張四維做的那樣,事情的真相如同在水下一樣。
「陛下為什麼要救張四維呢?」王謙有些奇怪的說道。
王崇古聽到這個問題的面色越發古怪的說道:「因為陛下是君子啊,雖然解刳院看似骯髒,可是陛下還是不讓張四維死在那裏,大醫官們的職責是治病救人,就像軍兵要打仗一樣,打仗就是打仗,獲勝就是天職,各司其職啊。」
「你不要去招惹解刳院的大醫官,咱們誰生了病不讓大醫官們診治?」
王謙當然能夠聽明白其中的邏輯,但是他從來不信好人有好報,他笑着說道:「我就很討厭這些君子,他們總是被各種君子的規則限制着,沒事,我是小人,張四維一次不死,我難道不可以做第二次嗎?」
「張四維似乎不清楚生殺予奪這種權力掌握在小人手中是何等的修羅地獄,那就讓他好好感受一下。」
「他不是喜歡製造無頭公案嗎?那就讓他好好嘗嘗這個味道吧。下次用什麼比較好呢?。」
「毒蛇好了。」
王崇古斟酌了一番說道:「沒死就算了,也叫他知道下厲害,整天走夜路,終究是會遇見鬼的,他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張居正得虧是個君子,要是張居正是個小人,張四維早就瘐死了。」
「要是死了就好了,到時候編排一個,張四維苛責庖廚,喝庖廚的血修巫蠱以求長生不老,被庖廚下了毒,這個故事就完美了。」
王謙總覺得這個故事有些熟悉,他思忖了片刻問道:「父親這說的不是壬寅宮變,世宗皇帝差一點被勒死的那一次嗎?」
嘉靖皇帝的修道,其實是大禮儀的後續,大禮儀,嘉靖皇帝叫自己的親爹為爹後,老道士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威,不停的利用道術神化自己,嘉靖十九年,太僕卿楊最,諫監國議且直言求仙之荒謬,請嘉靖皇帝停止修道,老道士不聽,直接把楊最給杖斃了。
壬寅宮變是嘉靖朝的轉折點,嘉靖前二十年的新政,在短短數年之內毀於一旦,邊事廢弛,倭患漸起,天下疲憊。
生殺予奪慶賞威罰之權,掌握在小人手中,會是何等修羅地獄,張四維切實的感受到了。
張四維在解刳院裏悠悠轉醒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虛脫一樣,整個人的靈魂就像從軀殼裏飄出來,被從世界裏剝離了一樣,他的目光呆滯,愣愣的看在床幔。
陳實功看張思維醒了過來,冷冰冰的說道:「醒了?醒了,就趕緊回去吧。」
陳實功很討厭很討厭張四維,第一批解刳院的解刳犯和張四維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那些人驚恐的喊着張公救我,到底是張四維的張,還是張居正的張?
換了皇帝作為帝國的首輔和皇宮的老祖宗,真的能保證自己的地位嗎?
大醫官的一句話,把張四維從游離的狀態,猛的一個激靈回到了現實,他打了個哆嗦,驚恐的看着陳實功,慢慢分清楚了形勢,他知道自己活着,送解刳院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大醫官,救了我?」張四維呆愣呆愣的看着陳實功問道。
陳實功不耐煩的說道:「是陛下下旨必須救活,陛下不讓我們摻和伱們黨爭傾軋之中,你們這些明公們要鬥法,就鬥法,不要牽連上我們這些賤業小民可好?」
「陛下?」張四維混沌的腦子終於恢復了清明,只要陛下下旨,不!只要陛下晚來一會兒,張四維此時已經走上了奈何橋,而不是在鬼門關打轉了。
很快,一個恐怖的問題出現在他的腦海里,到底是誰,要如此殺了他!
張居正、譚綸、葛守禮一個又一個名字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但是又被他一一排除,他自然也懷疑王崇古,但是他又很快將王崇古排除在外,因為王崇古是他親舅舅,他張四維可是王崇古的親外甥!這可是打斷了骨頭連筋兒的親朋。
張四維思來想去,一個人名忽然從腦海中划過,高拱!
大約是高拱了,張四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因為高拱完全有動機、有能力去做,當年刺王殺駕案,高拱心中有怨懟,但是又不好發作,一直等到事情漸漸平息,如法炮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張四維還原了自認為的真相。
「趕緊走了。」陳實功不耐煩的催促着張四維。
張四維踉踉蹌蹌的站起來說道:「謝大醫官的救命之恩。」
李時珍揮了揮手,看着被家人們攙扶着離開的張四維,李時珍對着陳實功笑着說道:「你看,他還得謝謝咱們。」
「是。」陳實功不是很在意的回答道。
大明的羊毛官廠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之中,廠址選擇在了京畿宛平,而不是更加方便的西北,宣府和大同。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方便朝廷節制西北。
而吳兌在西北購買了一大袋一大袋的羊毛,雖然這些賣羊毛的北虜,並不太清楚為何朝廷要這些沒用的羊毛,這些羊毛會在宣大的清洗廠,用發酵尿液里清洗一遍,再送到宛平的毛呢廠。
羊毛在毛呢廠會經過再次洗滌,一種摻和了草木灰提純物的白色粉末,被一筐一筐的倒進了毛呢廠。
當然工匠們並不知道他們傾倒着什麼,但是羊毛經過如此處置之後,就會變得柔軟和光滑,更加便於紡紗織染,經過了長達四個月的準備,第一匹純毛毛呢出現在宛平的官場之內。
黎牙實看着精密的純毛毛呢,不斷的撫摸着那極其精美平整,柔軟挺括的面料,滿是感慨的說道:「在兩百多年前,英格蘭主要出口的是羊毛,就像漫長的歷史那樣,他們總是在出口着一袋又一袋的羊毛,最高的時候,能夠出售兩萬多袋,大約可以織造八萬多匹羊毛緞呢,這些羊毛集中在法蘭西、德意志和米蘭等地區。」
「該死的英國佬,出口的商品中,羊毛的數量一年比一年低,從兩萬袋,逐漸降低到了八千袋,到現在的羊毛禁止出口,全部用於製造毛呢,而現在英格蘭每年能出口將近十五萬匹羊毛毛呢,這些毛呢,成為了他們獲取財富的主要來源。」
「曾經羊毛佔據了英格蘭90%的出口,每年能獲得14.7萬銀幣,後來羊毛毛呢佔據了英格蘭90%的出口,每年能賺取90萬銀幣,稍微折算下,大約就是60.3萬兩。」
「該死的英國佬!他們把自己的平民的地全部圈了起來,全部種上了越冬飼料憲菁與王葉草,根本不顧自己農戶的死活,進口之物也是染料、香料、煙草和蔗糖,平民是吃不起糖的!」
黎牙在怒罵着英國佬對內殘忍,因為英國佬的對內完全殘忍的圈地運動,讓大部分的生產資料集中在了大地主的手中,更少的耕地、更多的牧場,更多的失地的平民,就意味着更多的工廠,在日以繼日的為英格蘭的貴族、商人們創造着財富。
但是這些財富兜兜轉轉會回到了商賈的手中,因為土地被佔用,糧食的物價飛漲,而反英格蘭的糧食進口來自於西班牙最肥沃的土地,安達盧西亞。
陳學會稍微斟酌了一番問道:「所以,貴國和英國佬之間的矛盾,主要體現在羊毛生意嗎?」
黎牙實認真的思考了很久,搖頭說道:「也不完全是羊毛競爭,高度自治的安達盧西亞地區的綠衣大食們,整天和英國佬勾結在一起,給帝國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陳學會其實可以理解黎牙實的困擾,安達盧西亞是一片被回回人統治了一千多年的土地,這裏的回回人,和他們的朝廷離心離德,和英格蘭人勾勾搭搭眉來眼去,情有可原。
如何理解西班牙的安達盧西亞困擾?幾乎可以等同將其理解為西北的族黨。
「如此精美的毛妮緞料,能賣給我們嗎?讓英格蘭感受一下東方毛妮的魅力,他們如此的精美,一定會立刻佔據英格蘭人的毛呢市場!」黎牙實頗為興奮的說道。
陳學會將這番話理解為,在毛呢市場,西班牙已經失去了他們傳統的商品優勢,戰爭的爆發不一定完全是宗教原因。
「不不不,官廠的出產太少了,短時間內,我們不打算海貿。」陳學會笑着拒絕了黎牙實的提議,純羊毛織造的毛呢,可是皮草的一種,它極其保暖,大明有着極其旺盛的需求,短時間不會供貨泰西。
各種花色的毛料布匹,首先送到了宮裏,而後在尚衣監織造成了幾件毛呢大氅。
朱翊鈞圍繞着毛呢大氅看了一圈又一圈,不住的點頭,尚衣監的審美還算正常,這是一種直領對襟的全包裹設計,無袖,衣長過膝,有點像大明的褙子,花邊上精美的絲綢裝飾,最上面有一圈貂皮的毛領,這是一種中性設計的大氅,男女只需要改改花色就能穿。
「此物甚好,送於先生使用。」朱翊鈞對着馮保說道。
馮保俯首領命,他就猜到了這東西一定會送到全楚會館去,有點好東西,小皇帝總是不忘記賞賜張居正。
馮保帶着賜服來到了全楚會館,宣旨賜下了毛呢大氅,大氅的對襟是帶有三個紐襻負責固定,還有一條藥玉點綴的腰帶作為腰封,製作極其精良。
「臣謝過陛下隆恩。」張居正再拜,謝皇帝的恩賞,小皇帝賜服自然是彰顯君聖臣賢的慶賞,同樣也是對外的一種表態,先生仍然深得朕心,同樣也是真心實意,感謝張居正當國以來,為帝國穩定做出的傑出貢獻。
還有一個目的,小皇帝要讓張居正帶貨,張居正已經展現了其強悍的帶貨能力,作為皇莊商品的御用代言人,皇莊賣《矛盾說》、《四書直解》、《太師椅》可沒少賺錢,自然要給一點代言費。
「大璫稍待。」張居正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之內,將一張紙遞給了馮保,十分感慨的說道:「陛下厚恩,臣無以為報,得巧圖一張,請陛下過目。」
「這是…算了,咱家反正看不懂。」馮保試着理解,而後理解失敗了,這是算學,他看不明白。
朱翊鈞拿到了張居正送來的圖紙,笑着說道:「先生這是留課後作業嗎?」
張居正送來的圖紙,是一張陰陽魚太極圖,只不過這一張太極圖是用尺規畫出來的,極為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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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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