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雷加抬起頭,面色深沉如水。
「王子,君臨出了變故?」
羅柏微微一驚,詢問道。
雷加諷刺道:「多恩摻和進石階列島之戰,轉頭派信使向我父親提出聯姻要求。」
石階列島之初,王國派出過使者前往多恩,勸和過科奧倫.馬泰爾。
對方一直避而不見,一度扣押了王國的使者。
直到上一次多恩派兵與三女國夾擊血石島,王國使者才被釋放。
戰爭打到一半,科奧倫派人提出聯姻的要求。
從信上標註的多恩使者入君臨的時間,正好是泰蘭等人大敗,王國軍隊丟失血石島之際。
雷妮拉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雷加將信件撕碎揚飛,滿心鄙夷。
可她自己都在聯姻的選項里,沒有餘力幫海倫娜。
君臨,紅堡。
雷妮拉懶得管她,隨她去玩。
阿利森見到海倫娜也是一愣,疑惑道:「海倫娜,你怎麼在這?」
聞言,阿利森鼓足勇氣,緊張道:「雷妮拉,我想尋求你的幫助。」
雷妮拉側着肩膀,細心打理頭髮,隨口道:「有什麼事快說,我要睡了。」
「進來吧。」
雷妮拉將長發挽到胸前,表情平淡:「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我幫不了你。」
雷加點頭道:「是要回去一趟,我去雷妮絲姑姑商量一下。」
海蛇重傷垂危,也得立馬返回潮頭島安定療傷。
時間倒回數日前。
海倫娜順從道:「好的,母親。」
雷妮拉眉頭蹙起,果決道:「阿利森,你我的關係足夠複雜,別扯上雷加。」
雷加是她的弟弟,還是她的心靈寄託。
見到阿利森進屋,驚訝道:「母親?」
「她不在我這,難道一個人躲在屋子裏玩蟲子?」
阿利森露出恍然之色,勉強一笑:「海倫娜,我和你姐姐有話要說,你先回房休息。」
「科奧倫.馬泰爾,端是鼠首兩端之輩!」
唯一心思單純的人離開,臥室陷入短暫的寂靜。
石階列島大勝,傷兵和陣亡士兵的骨灰都要運回君臨。
臥房裏,雷妮拉坐在梳妝枱前,披散着長發輕輕梳理。
托蒙德輕聲道。
科奧倫哪裏是想與王國聯姻,分明是有意羞辱。
雷加喜歡嗅她的發香,迷醉的讚不絕口。
阿利森這麼晚前來,抱着什麼目的她心裏有數。
說完,走下山崖。
阿利森敲響雷妮拉的房門。
為了女兒,阿利森捨棄掉顏面,低下往日驕傲的頭顱,低聲下氣道:「伱父親最在乎你和雷加,只要你願意幫一把海倫娜,你父親會拒絕聯姻的請求。」
「雷妮拉,你能幫到我,也只有你能幫我。」
她經常要為一頭長髮保養。
自從那晚她同意雷加收留了海倫娜一宿,這小丫頭就纏上她了。
經常跑到她眼前晃悠。
海倫娜坐在桌子旁,手裏擺弄着一件巨龍石雕。
「王子,您是要回君臨嗎?」
搓揉了一下髮絲,柔順絲滑,滿意的勾勒起嘴角。
雷妮拉瞥了阿利森一眼,張口就懟。
跳下圓凳,將巨龍石雕留在桌上,依依不捨的走出臥房。
阿利森面色一喜,推門而入。
他在外面征戰沙場,為了家族榮辱與王國安危率領軍隊作戰。
雷妮拉不希望後方的事情影響到他。
哪怕一丁點。
「雷妮拉,你知道聯姻的弊端,海倫娜才9歲,她嫁入多恩活不下去的。」
阿利森潸然淚下,打起感情牌:「海倫娜最親近雷加這個哥哥了,雷加也很寵她的。」
她還清楚的記得,雷加6歲那年前往龍石島馴服,在船上為了海倫娜暴打了一頓伊耿。
當時的她只顧痛哭流涕的伊耿,將錯處一股腦推給雷加。
還是海倫娜事後說出實情,她才了解真相。
且,一直銘記於心。
雷妮拉冷漠的看着阿利森,絲毫不為所動。
她當然知道雷加寵溺海倫娜。
這也是她討厭海倫娜的原因。
沒錯,她不喜歡海倫娜。
因為海倫娜擁有和雷加一樣的夢行者天賦。
而她除了和雷加一母同胞,姐弟倆並無太多相仿之處。
雷加經常在她面前提起海倫娜的天賦多麼多麼好,一度與他本人比肩。
雷妮拉打心底里不喜歡海倫娜,以及她那副神神叨叨的樣子。
只是看在雷加的面子上,對海倫娜的包容心理比其他幾個弟弟更高。
阿利森見她毫無變化的神態,心裏咯噔一下。
她以為雷妮拉允許海倫娜在她房間玩,姐妹倆的關係會不錯。
沒料到,反應如此平淡。
左思右想,阿利森閉上眼睛,深深嘆了口氣。
拉里斯給過她提示,該如何獲得幫助。
再次睜開眼,阿利森收回了眼淚,向着雷妮拉走去。
雷妮拉平靜的看着她,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整個君臨,她討厭的列出排行,阿利森一定位居首位。
她們早就不是少女時期無話不談的閨蜜。
而是惡毒後媽和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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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利森一言不發,走到雷妮拉身側,緩緩蹲下身體。
「你這是什麼意思?」
雷妮拉不解道。
阿利森將手搭在雷妮拉的腿上,抬頭望着她,誠懇道:「雷妮拉,幫幫我,我會補償你。」
「你有什麼能補償我,我已經有了最好的。」
雷妮拉話里不掩的嫌棄。
她失去王儲身份那一年,就爭取到自由。
雷加由她一手照料長大,滿心滿眼都是她。
她想不到自己還需要什麼。
「我會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
阿利森說道:「石階列島戰爭結束,我就請求你父親將伊耿分封出去,離君臨遠遠的。」
「伊蒙德、戴倫也會如此,絕不留在君臨礙你和雷加的眼。」
雷妮拉眸光閃爍,拒絕道:「不必,他們本就威脅不到雷加。」
她有一些心動。
但她不信任阿利森,不認為她會說到做到。
畢竟她曾背着自己爬上自己父親的床。
「雷妮拉,給我一點信任,我只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君臨再也不會有綠色。」
阿利森抓住雷妮拉的手,苦苦哀求。
雷妮拉沒有回答,瞥了她的綠裙子一眼。
真要有解散退出競爭的決心,就不該穿綠裙子來見她。
阿利森注意到她的眼神,頓時反應過來。
看向梳妝枱,從抽屜里翻出一把剪刀,照着衣袖、裙角狠狠裁剪。
「夠了,別在這我做戲。」
雷妮拉震驚了一下,攔住她的動作。
「雷妮拉,海塔爾是講信譽的姓氏,我絕不會再心存幻想。」
阿利森丟下剪刀,從袖口取出一張摺疊的書頁。
見到莫名眼熟的書頁,雷妮拉怔怔失神。
伸手接過書頁,將摺疊部分打開,露出裏面的文字與圖案。
記載了娜梅莉亞與第一任丈夫莫爾斯.馬泰爾的婚姻。
還有婚禮現場的配圖。
正是《萬船遠航記》缺失的那一頁。
雷妮拉一眨不眨的盯着書頁,詫異道:「這一頁你還留着?」
這還是她沒被選為繼承人之前。
母親尚在人世,雷加還未出生前看過的書籍。
那時,她和阿利森共閱一本書。
阿利森總是記不住書上的知識。
正趕上她哪天心情煩躁,便將書頁撕掉,以此強化阿利森的記憶。
時間一晃,已經過去13年了。
摩挲着書頁,雷妮拉眉眼舒緩:「乍一看這一頁,真是恍如昨日。」
「雷妮拉,我知道你恨我,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
阿利森紅着眼睛,哽咽道:「可我沒有選擇,我是家族的犧牲品。」
雷妮拉從書頁上挪開眼睛,看向阿利森。
「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就如這張我一直保存的書頁。」
阿利森攥緊雷妮拉的手,真情實感的道:「幫幫我的女兒,別讓她重複我的人生。」
雷妮拉抿了抿嘴唇,目光重新落在手裏的書頁。
想了想,輕聲道:「讓我好好想想,你出去吧。」
「雷妮拉」
阿利森還想懇求。
「出去!」
雷妮拉直接打斷,語氣加重。
她回憶起了往昔的美好歲月,不想讓眼前的女人破壞心目中好友的形象。
「好,你慢慢想。」
阿利森站起身,一步一回頭的走出臥房。
砰——
房門關閉。
阿利森背靠在門上,深深吸口氣,緩解遍佈全身的羞恥與無力感。
臥房內。
雷妮拉翹起一條白腿,雙手拿着書頁反覆觀看。
半響。
雷妮拉嘆了口氣,放下書頁,取出紙筆。
她不是為了阿利森,也不是為了海倫娜。
她是為了逝去的美好而緬懷。
時間回到正軌。
兩日後,狹海之上。
幾艘大船漂泊在海面上,掛着繪有三首紅龍和海馬的帆布。
一件船艙門口。
雷加和雷妮絲輕聲交談:「姑姑,科利斯大人還沒有好轉嗎?」
雷妮絲搖了搖頭,嘆息道:「高燒不醒,學士說是傷口發炎。」
「您別太擔心,科利斯大人體魄強健,會好起來的。」
雷加輕聲安慰,說道:「我晚點再來看他。」
雷妮絲點點頭,轉身走進艙內。
她怎麼會不擔心呢?
她和丈夫生兒育女,一同生活了幾十年,感情甚篤。
在這個醫療不發達的時代,高燒與傷口發炎都是極為致命的情況。
雷加轉身離開,沒有多說什麼。
他在考慮要不要用銜尾蛇治療科利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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