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君臨,紅堡。
「嘎嘎嘎」
密密麻麻的渡鴉釋放,向着維斯特洛大陸每一座城堡傳遞消息。
一條條巨龍飛出龍穴,橫跨黑水灣進發。
爛泥門的碼頭停止運輸貨物,王家艦隊的水手搬運貨物,不斷朝着喉道駛去。
一名年幼王子的死,震動整片大陸。
自從101AC年起,勇敢的貝爾隆.坦格利安腹脹而死,還從未有一位男嗣隕落。
何況還是一位珍貴的馭龍者。
紅堡。
阿莉森臉色難看,攙扶着丈夫走進昔日好友的寢宮。
篤篤篤!
「雷妮拉。」韋賽里斯敲響房門,氣喘吁吁:「我的孩子,你還好嗎?」
女兒昨夜歸來,一直將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不洗澡。
他失去過很多未長大的孩子,理解這種喪子之痛。
「我沒事,父親。」
雷妮拉還穿着昨日的髒衣服,平靜的神態與語氣令人心憂。
韋賽里斯難過道:「伊蒙他是個孩子,但災難總會過去的。」
多好的一個孩子,幾個孫子中最黏人的一個。
喜歡聽他一遍一遍講祖父人瑞王的故事,幫他閱讀史書上的段落。
「七神在上,他不該有這樣的遭遇!」
韋賽里斯仰頭長嘆。
雷妮拉瞥了父親一眼,站在壁爐邊擦拭配劍「王國之光」。
沒人比她更後悔。
伊蒙是被她派出去的。
沒人比她更悲傷。
那是她的孩子,勸說她的人誰又與她同時喪生一個孩子?
「雷加已經出發了。」
韋賽里斯蹣跚着上前,伸手想要握住女兒的手。
「我知道。」
雷妮拉側身躲開,唰的一下將配劍插入劍鞘,低頭喃喃:「總會好起來的。」
韋賽里斯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悲憫藏不住。
「雷妮拉,你該洗個澡吃點東西。」
阿莉森冷眼旁觀,忍不住勸說。
起碼她的孩子都活着,沒有一個遭遇意外。
「對,你說的對。」
雷妮拉咬緊下唇,匆匆出門:「我還有孩子,我得去看看維桑尼亞和伊戈。」
再晚一秒鐘,眼淚就要落下。
砰——
房門重重關閉。
韋賽里斯黯然神傷,悶響似砸在他的心頭。
阿莉森神情複雜,輕輕捋順丈夫雜亂的呼吸。
潮頭島,船殼鎮。
轟——
一條漆黑如碳的龐然大物飛躍島嶼上空,隨後是一條龐大綠龍與淺藍色巨龍。
下方港口,懸掛碧色海馬旗幟的大船擁擠為患。
科利斯面色沉重,漫步在港口巡視艦隊。
「科利斯,來!」
雷妮絲身穿黑色馭龍服,邊摘手套邊走到一個木架子旁。
科利斯轉過頭,詫異道:「你該在君臨陪陪王后。」
「我去了,又回來了。」
雷妮絲趴在架子上,感慨道:「並不是每個女人都需要安慰,命運的殘忍有目共睹。」
「那它或許對你我尤為殘忍。」
科利斯嘆了口氣,不由感同身受。
他的兒子與女兒,早就接連離開。
沒有一個壽終正寢,全都不省心的讓他這個老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
「可你我沒有胡所非為。」
雷妮絲眼底閃過一抹不岔,慍怒道:「昨晚風息堡失火了,埃琳娜夫人連同馬麗絲、佛洛麗絲在內的數百口人無一生還。」
那可是她母親的娘家,承載許多美好回憶的地方。
一把眾人皆知的大火,燒的上上下下什麼都不剩。
科利斯皺了皺眉頭,沒有接過話茬。
有一說一,伊蒙在風息堡的遭遇,是個正常人都會憤怒。
馬麗絲夫人所行所舉,合該遭來報應。
但
「太過了。」
科利斯暗自思索,疑問道:「拜拉席恩家族還有直系繼承人嗎?」
貌似還有一個外嫁的女兒,四風暴中排行第三來着。
「你認為一個滿心怒火的人,會留下後患?」
雷妮絲深吸一口氣,暗自咬牙:「咱們的陛下下令,宣告拜拉席恩家族取消公爵頭銜,將在風息堡的廢墟上建造一座紀念亡子的親王行宮。」
「他要取代一境公爵?真是大膽。」
科利斯不禁色變。
維斯特洛大陸的格局數百年未變,上一次巨變變革還是征服者統一六大王國。
可就算是征服者,依舊保留六國的分封制度,以公爵代替國王。
甚至多恩都未屈服,至今沿用親王頭銜。
若是王室直接取締一境公爵,代表大量土地納入王領,受制於王室直接管轄。
一個效忠領主,一個效忠國王。
稱呼的不同,權力架構天差地別。
而且親王行宮建在風息堡的廢墟上,這將給整個維斯特洛大陸的貴族領主發出怎麼一個信號?
雷妮絲悵然若失道:「誰叫拜拉席恩被拽住小辮子,成了殺雞儆猴的倒霉蛋。」
所有人都知道馬麗絲做出的蠢事,沒人敢為此發聲。
「權力就像波瀾壯闊的大海,隨時掀起萬丈波濤。」
科利斯感概萬千,提醒妻子:「咱們不要摻和,準備接下來的大戰更要緊。」
「是啊,又是戰爭。」
雷妮絲搖頭失笑,絲毫提不起興致。
她的兒子死在雨林的戰場,女兒死在產床上的戰場。
好像人生來就是為了戰爭。
「別這樣,雷妮絲。」
科利斯目露擔憂,撫摸妻子的臉龐:「孩子們死了,可咱們還要過去下。」
「你說得對。」
雷妮絲無奈點頭,將側臉貼在丈夫的手心。
老夫老妻,也只能如此聊以慰藉。
峽海下半段,納斯島。
一座緊挨着破船灣,隔海相望風息堡的豐茂島嶼。
因為海岸線蔚藍的海水,又被稱為藍寶石島。
清晨,碼頭熱鬧非常。
漁民和魚販照常早起,販賣和收購新鮮魚鮮,處理好賣給島上居民。
「雜種,給我來一條大魚。」
一個高個男人走到魚販的攤位前,嘲弄的呼喊。
周圍人見了,也跟着笑了笑。
「來了,請稍等。」
魚販子笑容和善,對此見怪不怪。
當着眾人的面,動作麻利的宰殺一條活魚,開膛破肚後刮乾淨鱗片。
隨後,將殺魚人往圍裙上一抹,用草繩拴住魚嘴遞給客人。
「六枚銅星,謝謝。」
魚販子嘿嘿一笑,摸了摸銀色發茬的光頭。
高個男人被他精湛的刀法吸引,砸了咂舌:「你的刀可真快,一點不像個雜種。」
掏出一把銅星拍在案板上,提着大魚趕忙回家。
魚販子習以為常,繼續經營自己的攤位。
誰叫他有一頭刺眼的銀金髮和深色皮膚,讓人一看就知道血脈不簡單。
可又不知道父母是誰,繼承風暴地的私生子姓氏「風暴」。
「你們聽說了,一個騎龍的王子死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一條那麼大的龍翼都從海里撈出來了」
碼頭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所事事的閒散人員七嘴八舌。
魚販子眨了眨眼睛,湊近一耳朵偷聽。
誰能不羨慕能騎龍的大人物?
「我還聽說,島上落下了一條龍,就在領主大人的城堡院子裏。」
「我叔叔的侄子是牧民,今早確實給領主大人的城堡送去好幾頭山羊」
「」
越傳越神,開始有人說領主大人就要馴龍飛天。
魚販子失去興趣,大失所望的繼續剁魚頭。
魚頭不好賣,拿回去老婆孩子都能吃。
「嘶嘎!!」
下一刻,一條淺銀色的巨龍從島嶼某個角落騰空,邊飛邊叫的划過藍天。
「龍!」
整個碼頭的人都看見了,圍在一塊瞻望巨龍。
小地方的人不像君臨與潮頭島,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會龍。
「嘶嘎!」
海煙嘹亮嘶鳴,一側翅膀傷勢未愈,飛到半途搖搖欲墜。
眾人的視線都被巨龍吸引,毫不注意一個魚販子不見了。
藍寶石沙灘。
淺銀色的巨龍連連尖叫,拍打不靈活的翅膀不斷下墜,最後跌落在鬆軟沙礫上。
掙扎半天,翻身從沙礫中爬起,龐大身軀使勁抖落。
「嘶嘎」
海煙有氣無力的低吟,昂首看向沙灘對岸的森林。
該到那邊養養傷。
驀然抬首,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傳入視線。
「嘶嘎!?」
海煙一縮脖子,警惕的躬身擺出攻擊姿態,琥珀色豎瞳睜的大大的。
人影愣在原地,怔怔出神的望着巨龍。
一秒、兩秒
一人一龍長達數分鐘的對視,空氣似乎都為之凝固。
「吼」
海煙眨了眨豎瞳,率先察覺蹊蹺,乖順的低伏下身。
嗒嗒
人影猶豫片刻,摘下滿是魚腥的圍裙,朝着巨龍一步一步靠近。
看着那熟悉的淺銀色鱗片、湧入鼻腔的龍臭味。
這一刻,蘭尼諾張大嘴巴,失聲道:「海煙!」
話音一落,顧不得曾經種種,甩開膀子奔向受傷的巨龍。
他想起來了。
因出軌被情夫背刺,掉落入海流落納斯島,從一無所有到一步步混成生意最好的魚販子。
他都想起來了。
「嘶嘎!」
海煙聽到熟悉的聲音,豎瞳中迸發明亮光彩,迫不及待的前撲一段距離。
「你找到我了,海煙!」
蘭尼諾淚流滿面,撲倒在巨龍身前,捧住粗糙的下顎使勁磨蹭。
還是溫熱的質感,像是磨刀的砂石。
「嘶嘎!」
海煙仰天長嘯,身軀趴在沙灘上一動不動,將久別重逢的駕馭者籠罩在身下。
這一刻,充斥喜悅的龍吼傳遍整個島嶼。
無人所知,一個不起眼的魚販子搖身一變成為高貴的馭龍者。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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