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宋思問只是微微垂首,並不答話。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
蕭祁將手中的棋子一丟,棋子落在棋盒的嘩啦聲將曲公公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對着蕭祁再次躬身。
「奴婢先去客院,等世子和宋公子收拾妥當了,咱們就出發。」
陸箏等那公公走了,才從廊下轉到亭子裏,侍候在亭子裏的蓮心將方才扒好的石榴遞給陸箏,盤中還備了勺子。
陸箏接過盤子對她笑了笑以示感謝,隨後坐到桌前,吃了兩勺石榴後,琢磨着方才那人說的話,看向蕭祁,問道:「你要回京嗎」
蕭祁看了她片刻,才點頭,皇祖母專門派人來接他,不能不回。
可是,他從陸箏的臉上看出了她現在並沒有去京城的打算,他們……會就此別過嗎
蕭祁一雙鳳眼緊緊的盯着陸箏,似是有很多話要說,可此刻小福子去送曲公公了,蕭祁便沒有了代自己開口說話的人。
陸箏又連嚼幾勺石榴,見蕭祁眉眼微蹙,她視線落在阿英腳邊的汪止身上,下巴一抬,「先不說這個,虎鶴堂還有個范先生呢。」
她說話很是直接,「我這藥剛到,不能跟你去京城了。」
蕭祁和宋思問的病都可以慢慢用藥調理着,可范魏的病卻耽誤不得,即便是虎鶴堂的人親自去京城買最好的藥也比不上無回谷的藥效。
她暫時不能離開。
「你們倆人的藥我會分好,記得要按時喝藥,另外再給你們備兩個方子,京城名醫定然也多,用之前都可以找他們看一下。」
「我應該會在這留挺長一段時間的,以後你們的藥阿英都會送到這,你們派人來取就行。」
不出意外,只一個汪止就能將陸箏留到過年,倘若幾個月汪止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是她醫術不佳,陸箏也不用繼續醫治了,到那時也該回去了。
陸箏說完轉頭看向蕭祁,少年不能言語,只是對她淺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太過牽強,讓人生出一絲憐惜之情。
「當然,你們若是有時間也可以回來。」
陸箏吃完最後一勺石榴,將盤子往桌子上一放,說道:「行了,你們準備吧,我要先去一趟虎鶴堂,等我回來再給你們扎一次針。」
宋思問看了蕭祁一眼,笑說:「姑娘去忙吧,我與世子最早也要明日一早啟程了。」
太后傳話,確實不宜耽擱,可也不至於今日就急慌慌的回京。
陸箏點頭,從阿英送來的包袱中撿了一些藥,用油紙包好,走到廊下,一把拎起坐在台階上的汪止抱入懷中。
「走嘍。」
「阿英你自己去獵食吧……」
涼亭內的蕭祁給長平遞了個眼神,長平便跟了上去。宋思問見蕭祁的目光一直追隨着陸箏的身影,說道:「陸姑娘醫術精湛,也許不日就能將虎鶴堂的那位先生治好。」
蕭祁轉眸看他,似是在問,然後呢這裏可還有一位汪止。
宋思問微微笑了,「世子若是只想讓陸姑娘醫治,又不是什麼難事。」
京城離陵陽又不遠,太后娘娘既然掛念他,回去一趟就是了,蕭祁又不會住在宮裏。
「至於先前我與世子所說之事,也不急於一時,最重要的是……我們都能健康的活着。」
聽到宋思問說這話,蕭祁苦笑了一下,是啊,前提是,他們都能活下去,才能做想做之事。
可若是要活下去,必然少不了陸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想法紮根在蕭祁的內心中。
正往外走的陸箏迎面碰上了小福子,小福子快走兩步,問她:「姑娘要去哪」
陸箏揚了揚手裏的藥,「虎鶴堂,看診去。」
說完,陸箏抱着汪止離開了。
小福子怔怔的看着陸箏的背影,站在原地良久,才嘀咕道:「怎麼看診還抱着孩子去……」
將孩子放在府里不行嗎小福子搖了搖頭,不理解。
虎鶴堂。
李敖引着陸箏往裏走,幾次看向陸箏懷裏的汪止,最後還是沒忍住問道:「姑娘抱的這孩子是誰家的」
怎麼看着有點不對勁不說話也不笑,一雙好看的眼睛也無光。
陸箏言簡意賅:「我的病人。」
李敖怔怔的應着,心中讚嘆陸箏果然醫者仁心,出門看診還帶着病人。
照舊給范魏把脈扎針後,陸箏又重新開了藥方,對榻上躺着的范魏說道:「這可是我特意弄來的藥,比你這些日子用的藥都好數倍,你莫要胡思亂想浪費了我的好藥。」
范魏虛弱的笑了笑,「多謝……陸姑娘費心。」
李仕雄在旁邊說道:「陸姑娘放心,先生以後定會聽陸姑娘的話好生養病的,不會再像上次一樣的。」
陸箏點頭,知道就行,她將帶來的藥又重新分了幾份,也不用稱量,分好後交給了李仕雄。
李仕雄小心接過,笑說:「陸姑娘在這用飯吧」
陸箏這次沒有拒絕,她抱起凳子上的汪止,轉頭對李敖說,「我想去看看你外甥。」
李敖立即點頭,看了一眼李仕雄帶着陸箏去了李茹的院子。
等陸箏走後,范魏緩聲道:「大醫風範。」
李仕雄一笑,「先生說得是呢,即便當初是敖弟將人劫來的,她也從未怪罪過。」
李仕雄說着去查看陸箏留下的藥材,因對范魏的病情很上心,李仕雄經常會親自查看藥材,對一些藥材也有了認識。
此時,李仕雄手中捏着一片巨大的黃芪和范魏對視了一眼,「這……」
這藥材要成精了吧
「怪不得陸姑娘總是說先前的藥都不好,即便是從京城買回來最上乘的藥她也沒覺得好,有這種品相的藥在,那些又怎會入得了她的眼」
「先生這次該放寬心了吧有了這樣的藥先生定會好起來的……」
范魏笑了笑,至此,對自己的病才終於有了信心。
此時後院中,李茹儘管有話要問,也沒敢打擾陸箏。
陸箏一進李茹房間,先是和李茹簡單的敘了幾句話,隨後給汪止洗了手脫了鞋,將汪止放到了榻上,坐在了躺在榻上剛睡醒的小豌豆旁邊。
「阿止,這是小豌豆弟弟,你來拉拉他的手。」
陸箏握着汪止的手去拉小豌豆的手,小嬰孩卻一把抓住了汪止的手,他的手雖小,卻有力量,嘴裏還在咿咿呀呀的說着什麼。
「他在和你說話,弟弟的手是不是很小」
李茹越看汪止越眼熟,忽然,她想起了什麼,怔怔的問李敖,「哥,這不是」
李敖一頭霧水,「誰」陸姑娘不是說是她的病人嗎
李茹湊近低聲道:「汪校尉家的,你不記得了」
李敖倏的看向榻上的孩子和一直用手攬着他的陸箏,這一刻,李敖心底湧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心情,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他也終於理解他大哥私下曾說過的話,這位陸姑娘可與其他大夫不同,遇上她,都是病人的福氣,不僅僅是因為她醫術高明。
汪正官職不高,在陵陽守備軍中也只是個末等小將,之所以讓不少人印象深刻的是,汪家有一個孩子,私下裏被人稱作呆子。
且是只比活死人好一些的呆子,因為他既不會說話也不會笑,猶如缺魂失魄。
汪夫人曾帶汪止參加過一次宴會,只是在看到旁人異樣的眼神之後再也沒有讓汪止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而此時,被人私下稱作呆子的汪止卻被陸箏寵溺的抱在懷中,任誰看了,也不認為這是她口中的病人。
只是,今日的陸箏還是有些失望,汪止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不過陸箏依舊不氣餒,她就不相信了,汪止對這世間萬物都沒有知覺。
一趟虎鶴堂之行,再一次激發了陸箏醫治汪止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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