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殭屍被甘棠牽着手,小腦袋昂起,小臉上滿是擔憂,嚶嚶嚶起來,都沒了歡快的感覺。
甘棠伸出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小殭屍的腦袋。
「小傻瓜啊,我不出手,只是怕害了他。
烈陽後人,怎麼能讓人一直護着呢,總要自己去闖的。
什麼時候都護着,那是溺愛,會把他的前程溺死的。」
小殭屍拉着甘棠的手左右搖,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甘棠輕笑一聲。
「放心吧,我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又不是為了親眼看他死在我面前的,我不要面子了嗎?
要是他自己解決不了,我想帶他走,誰也不可能攔得住我。」
小殭屍聽到這話,就放下心來,干架干不贏跑路而已,她才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告家長都能告的理直氣壯,害怕跑路丟面子不成?
只要溫言不會死,其他的事情,那都無所謂了。
甘棠安撫好小殭屍,遙望着遠處,喃喃自語。
「烈陽和大執啊。
上一次,連她最後一面,我都沒有見到。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親眼看看大執是怎麼隕落的」
甘棠目不轉睛的看着。
自從她知道了烈陽出世,也有大執出世。
她就再也不可能沉睡下去。
她甦醒之後,學了現在的語言,了解了前因後果,就堅定了要親自來一趟的決心。
哪怕這一次沒有小殭屍告家長,被殭屍欺負了,這種絕對占理的理由,她也會自行來一趟。
曾經的大執,她都沒機會去見到最後一面,也沒機會見到最後一程。
她無數次的在想,大執如此強大,那有沒有可能,她的姐姐,當時可能並沒有隕落?
畢竟,誰也沒見到隕落時的樣子,誰也不知道具體如何。
大家知道的,只是妖國覆滅,徒留八百里黃沙,那裏化作一片千年死地。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她的姐姐,還埋在黃沙之下?
她曾經去找過,卻什麼都沒有找到,也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一切都跟傳說一模一樣,什麼都沒有了。
她也聽說過,在百年前,聖火教也曾找到機會,僱用了不少人去那裏探險,最後除了找到一點埋在黃沙之下的斷壁殘垣,什麼都沒有找到。
如今,她就想看看,大執在完成執念之後的結局是什麼樣子的。
到底還有沒有一絲絲希望。
遠處,轟的一聲巨響,圍牆轟然倒塌。
散發着幽藍色光芒的巨大觸鬚,橫掃而過,大片大片的建築和圍牆,如同紙糊的一般,不斷的倒塌。
秦坤周身陽氣奔涌,整個人都如同燃燒了起來,化作一顆巨大的火球,從裏面倒飛了出來。
阿伯半躬着身子,一隻利爪插入到地面上,在地上留下一道十幾米長的溝壑。
而溫言,被一隻粗大的觸鬚捲起來,帶到半空中。
溫言感受着觸鬚上傳來的巨力,還有一種像是要汲取他靈魂的力量,可惜,他已經沒有靈魂了。
僅此一點,溫言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上一次,他在夢中見到過噬魂獸,那時候噬魂獸要吃的靈魂,可不是字面意思上的靈魂,更沒有如今這種感覺。
他沒有靈魂,自然就不害怕被吞噬靈魂,他閉着眼睛,緊貼在觸鬚上,放開心神,細細去感應。
假莫志成只是瞥了一眼溫言,看到溫言被捲起來之後,就直接閉着眼睛趴在那粗大的觸鬚上了,就再也不管了。
他曾經感受過,最是清楚,一般的人,只是靠近,靈魂就有脫體而出的趨勢,被直接捲住,那就絕對不可能逃得過。
溫言能進老冰庫,這種人被稱之為無魂之人,但這個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又不是真的沒有靈魂。
他曾經飽覽群書,藉助他的各種渠道,找到過大量典籍。
所有的典籍里,從來就沒有活人,失去了靈魂還能活着的。
無魂之人,其實也只是天賦異稟,靈魂與肉身的契合度、融合度、穩固程度,遠遠超出常人。
在曾經的時代里,這種人,修道法很難,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前途可言,因為只是到了凝聚陰神這一步,就會被徹底卡死。
這種人連陰神都凝聚不出來,更不可能做到陰神出竅。
但後來,末法開啟,武道開始昌盛,這種曾經的廢柴,就搖身一變,成了練武奇才。
百年前,末法已經徹底演化完全,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靈氣已經徹底枯竭。
那時候,就有一個所謂的無魂之人,以純粹的肉身練武,都能練到踏浪而行,水不過膝,純粹的肌肉力量,都能做到這種極其不可思議的地步。
反正從古至今,就從來沒有過字面意思上的無魂之人,還是活人的。
沒有魂魄,還有意識的,基本上就只剩下殭屍這一類存在了。
只要是活人,那撐破天了,也就是靈魂徹底融入到肉身之中,再難分離。
只要有靈魂,那就一定不可能擋得住噬魂獸。
他其實還是有些遺憾,他並不想殺了溫言。
這當然不是什麼好心,純粹是因為溫言在他眼裏,價值比諸葛婉君還要高得多。
溫言是真正的不可替代之人,只有溫言才能進入老冰庫里。
而那裏,有太多他想要的東西。
溫言死了之後,恐怕很久很久,德城殯儀館的老冰庫,都再也無人可以進入了。
去年之前,倒是有一個姓王的。
之前進入老冰庫的任務,一直都是老王在做,他倒是想借老王之手,做點什麼。
可惜,一年多以前,還沒等到他籌劃好,就已經有人先動手了。
老王徹底消失不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多方探查,用了好幾種手段,基本確定,老王已經不在世了。
他為此還惋惜了好久,若是老王還在,他自信以他的手段,讓老王從老冰庫里為他拿出來一兩件東西,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要不是這樣,他後面也不用去給人當了好幾個月兒子,端茶倒水,做飯洗碗,洗腳擦身,完全全身心的投入進去,最後才成功了一次。
假莫志成落在地上,遙望向那隻黑甲伏屍,又瞥了一眼秦坤,嗤笑一聲。
「別掙扎了,烈陽部也不過如此,除了糊弄世人,也沒別的本事了。
我借不到拓跋武神的力量,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根本不存在拓跋武神這個人。
不知道你們烈陽部,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虛構出一個如此強大的武者。
當時,那堪比午夜太陽的可怕陽氣,又是你們烈陽部用的什麼現代手段偽裝出來的吧?
那麼,當時站在那裏的那個人是誰?」
假莫志成還是有些好奇這件事,因為當時他離的很近。
說實話,當時他是真的震驚到了,那人一步步走出,簡直如同天神下凡,這一幕,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便是三山五嶽,諸多道門,都公認的,拓跋武神早已經超越了古往今來的武道所有人,已經自行走出了新天地。
他自己就是單獨一個檔次,其他所有的武者,另外一個檔次。
可如今,他轉職成為了真實構架師,卻根本無法暫時擁有這種力量,他是真的相當震驚。
秦坤嗤笑一聲。
「井底之蛙,你懂個錘子。
就是伱太弱了而已。
我曾經有幸跟拓跋武神見過一面,還曾與他交過手。
只有你這種傢伙,才會覺得你不行,那就是沒有。」
「懂了,所以,當時那個,根本不是拓跋武神?」
「那個的確是拓跋武神,只是你不行而已。」
假莫志成跟秦坤對話的時候,卻沒注意到,阿伯身上的煞氣,越來越強,實力也已經越來越強,速度也越來越快。
噬魂獸的觸鬚,只是能阻礙阿伯而已,只有純粹的力量,能稍稍阻礙一下,其他所有的玄妙,對阿伯這種無魂無意識,無戾氣無殺意的大執來說,統統都是無用的。
若是有意識,有靈智,阿伯現在根本不可能認出如今的假莫志成,就是曾經陪了他幾個月的兒子。
只有大執的執念,針對的那個人,無論對方變成什麼樣子,都會被一眼確認。
當真正站在假莫志成面前的時候,大執的大執念,才真正開始發揮威力。
殺了他,報仇,死也不休,永無休止。
若是報不了仇,那就一定是力量還不夠,缺什麼,那就開始提升什麼。
阿伯攻擊不到假莫志成,那就是速度還不夠快。
那就再快點,更快點。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噬魂獸的觸鬚,都已經有些追不上他的時候。
假莫志成還想從秦坤這裏,挖掘到他為什麼無法具象化拓跋武神力量的時候,阿伯的速度已經快到化作一片殘影,貼着噬魂獸的觸鬚,出現在假莫志成身前。
蘊含着強烈屍毒的利爪,裹挾着尖銳的破空聲,從假莫志成身前划過。
那速度太快了,快到噬魂獸的觸鬚,都反應不過來,只是拉着假莫志成,稍稍避開了一點,沒有讓他的頭被一爪子撕扯下來。
假莫志成捂着喉嚨,喉嚨上,黑血噴涌而出,一道幾乎將他的脖子都扯掉一半的傷口出現,那可怕的屍毒,也開始飛速蔓延。
然而,下一刻,卻見那一噴一兩米高的鮮血,全部像是定格在了半空中一樣。
那些鮮紅色的血液里,黑色的屍毒在飛速侵染,侵染的速度,卻開始飛速減弱,然後,飛速倒退。
屍毒的力量,被排出了血液,假莫志成放下了手,脖子上的巨大傷口上,屍毒也在飛速的倒退出來。
噴灑出來的血液,如同時光倒流一般,重新飛回到他的脖子裏。
他脖子上恐怖的撕裂傷口,也隨着血液倒流回去,自行癒合。
那恢復速度,簡直比大執屍恢復傷勢的速度還要更快一些。
假莫志成微微昂起的頭,重新落了下來,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着遠處震驚的秦坤。
「是不是很意外?」
秦坤面沉似水,也不說話。
假莫志成的目光,越過秦坤,遙望向遠方,站在一個建築房頂的甘棠。
「偷襲還是算了,沒有用的,我連這個領域裏的殭屍,這裏的規則,我都不信任。
我可不想在進入這個領域的時候,一不小心沾染上什麼,陰溝裏翻船。
從我進入到這裏開始,我就先強固了我自身,任何毒,任何傷害,皆為不存在的虛假。
只要我不想,我不會受傷,不會死,就是唯一的真實。」
他很意外這一次,會有一個飛僵出現,但更多的是驚喜,他只要親眼看到對方出手一次就行了。
給了對方機會,對方卻只是站在很遠的地方看戲,連其他人的死活都不管,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若是能化作飛僵,只要有三十秒,就足夠他做所有的事情了。
可惜了。
這一次被偷襲的機會,被那個黑甲伏屍給浪費了。
既然沒機會了,假莫志成也不在留手,他收起了笑臉。
「你是不是以為,為了對付殭屍,我會嘗試着化出茅山當代掌教的力量?」
秦坤面沉似水。
「你化不出這種力量的。」
「說得對,也不對,因為我早就嘗試過了。
你們三山五嶽,諸家道門,授籙才是最關鍵的程序。
我就算能短暫的獲得茅山掌教的力量,我未曾授籙,也施展不出來同等的力量。
只可惜,時間太短了,若是再給我點時間,我去親眼見證過真實,自然也能用。
如今我能用的,最合適的,只有武者的力量。」
假莫志成伸出手,指向秦坤。
「從現在開始,我擁有秦坤最巔峰時的力量、戰鬥經驗。」
隨着假莫志成話音落下,就見他身上瞬間亮起了微光,比此刻的秦坤還要強得多的陽氣,忽的一聲浮現了出來,就像是火油驟然爆燃,火焰之聲,呼呼作響。
假莫志成身上的肌肉,開始緊繃了起來,身上也開始有了兇悍的氣息,目光也變得極其銳利。
「不錯,只能維持二十分鐘,你也不賴,當代四十歲之下,你肯定是最強的了。」
假莫志成看着再次衝來的阿伯,主動迎了上去。
他腰身一躬,烈烈陽氣爆發,奔騰之間,就如同完成赴死一擊的大將,一步步落下,那咚咚的聲音,裹挾着攝人心魄的強大壓迫力。
幾步之後,就見那陽氣,翻卷着,化作一道橫在地上的火焰龍捲,前方有一杆粗大的赤色大槍,伴隨着一往無前的慘烈氣息,直衝而去。
嘭!
一聲驚雷炸響。
「大槍!」
秦坤的武技,一招轟在了阿伯的胸口上,阿伯的身軀,化作一道殘影,倒飛了出去。
阿伯在半空中穩住身形,四肢着地,在水泥地面上,留下幾道綿延二三十米的溝壑,重新穩住了身形。
阿伯胸口塌陷下去,胸口的黑甲,都崩碎成了碎片,甚至那可怕的力量,自他的後背湧出,後背上都隆起了一截脊柱的形狀,他的一塊脊椎骨,都被打錯位了。
但是轉瞬,就見他後背上隆起的脊椎骨重新回到原位,塌陷的胸口,再次恢復,破碎的黑甲,都伴隨着黑氣流轉,自行恢復。
而另一邊,假莫志成收招,看着自己胸口血淋淋的傷口,還有已經因為出招太過猛烈,直接斷掉的右臂,他輕輕一晃手臂。
就見那斷掉的骨頭,飛速恢復,血淋淋的傷口,也飛速復原。
乍一看,效果跟阿伯一模一樣。
秦坤看着噬魂獸揮舞的觸鬚,沒敢靠近,他看向溫言,仔細觀察了一下,以他的眼力,還是能看的出來,溫言肯定沒死。
只是不知道溫言趴在那粗大的觸鬚上,閉着眼睛在做什麼,反正肯定有他的道理。
秦坤想了想,再想到扶餘山的飛僵都親自到場了,總不可能看着溫言暴斃吧。
這麼一想,他也稍微放鬆了下來,看着假莫志成化出他的力量,跟阿伯對戰。
假莫志成化出他最巔峰時的狀態,說實話,比他此刻的情況好不少,他之前為了護住烈陽部的工作人員,已經閉着眼睛,跟屍潮打了好半天了,體力消耗可一點都不小。
而且假莫志成,仗着神通加身,干架的時候,不留一絲餘地,以遠超身體能承受的極限來干架。
相當於一個普通人,一直維持着腎上腺素狂戰士的狀態。
這對於身體的傷害極大,正常時候,秦坤都不可能這麼幹。
看着別人,用他的力量,他的戰鬥經驗,以這種狀態交手,其實也是一次難得的體驗,他能從中收穫平日裏不可能收穫到的東西。
假莫志成如同化作人形猛獸,跟越來越強的阿伯鏖戰。
溫言的意識,卻仿佛已經深入到了下方,感受到了噬魂獸極其龐大的身軀。
這一次,噬魂獸給他的感覺,比上一次還要虛弱。
身體裏,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也感受到了,之前假莫志成在下面做了什麼。
天敵職業,再次給出了反應。
但這一次,明顯跟之前不一樣了。
「噬魂獸。
吞噬靈魂的生靈最終歸宿,只不過,它的口味開始慢慢變了。
你的所見所聞,所有猜測,無不在印證一件事。
它所有的特性,融合之後所化的唯一標籤『無敵』,已經被拆解。
很顯然,它少了一些特性,所以,不是無敵了。
所以,它可以被傷害了,可以被你,也可以被別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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