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覺得自己有些過於迷信第一印象了。
甘棠在他眼裏,就是個一身古裝,看起來端莊大氣,很有氣質,很有家教的那種大小姐的形象。
說話的時候,也帶着一種軟糯的腔調,不緊不慢,說狠話的時候,都是這種不急不躁的樣子。
再加上甘棠實在是一點大僵的樣子都沒有,他就總是覺得甘棠是正常人。
如今聽甘棠如此熟絡這些流程,溫言再傻也不會覺得,這是甘棠甦醒之後,先去了解過。
那肯定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知道這些,而且大概率還是親自參與過
想到她對河伯和水君意見不小。
估計啊,不負責任純猜測。
她跟水系裏的各種東西,關係肯定都不怎麼好。
連帶着扶餘山大僵,還有扶餘山,可能都跟水系的東西關係不怎麼好。
也不知道扶餘山有沒有水生大僵,估計八成也沒有。
溫言都沒敢說話,但甘棠說的這些事,他還是記下來了。
等烈陽部把這裏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在蔡啟東走之前,請蔡啟東出面來搞一下,走走程序,試試能不能從水裏把王雪琪拉出來。
這件事,溫言覺得自己聽人勸一點,別衝到最前面了。
他雖然也有烈陽,跟扶餘山十三代祖師,其實沒什麼關係。
但他怎麼認為不重要,別人怎麼認為才更重要點。
要是遇到什麼水系的大佬,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時候,他怎麼解釋,對方估計都不會信的。
甘棠牽着溫言,看着溫言似乎慫了,她眉眼帶笑,心情都變好了不少。
知道慫就行,就怕不知道慫。
哪怕今天才第一次見,但她親眼目睹了大執隕落的整個過程。
哪怕前因後果都不是特別清楚,但大執本身就代表了很多事情。
她對溫言的印象非常好,怎麼看怎麼喜歡的那種,些許平日裏她覺得不好的地方,現在看起來那也是優點。
甘棠帶着溫言走出水池,全程滴水不沾,進出都是踏空而行,姿態優雅。
就是帶着溫言,溫言背上掛着個小殭屍,兩隻手,一手拎着一個骨灰罈,看起來多少有點煞風景。
隨着溫言出現,營地里盯着水池的人,當場臉色發綠,一轉身就吐了起來。
溫言見怪不怪,有一說一,這個臨時能力的副作用,要是用好了,應該還挺好用的,可惜已經沒有了。
他已經開始喜歡上這種副作用了。
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這裏,別人看他一眼,就會被動觸發,實在是好用。
就是只能對隊友重拳出擊,着實有點不太合適。
溫言也不想在這禍害烈陽部的人,都是些普通人,再讓他們這麼吐下去,弄不好還真會出事。
「甘姨,我得趕緊離開了,弄不好他們真的會吐死。
還有,阿伯的骨灰,晚點安頓,阿伯應該也不會怪我。
但另外那個傢伙,甘姨你也見到了,不趕緊處理掉,我怕還是會出意外。」
「我要做的事情,基本已經做完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甘棠點了點頭,然後想了想。
「我陪伱一起去吧。」
「好嘞,甘姨能陪着走一趟,那自然是最好的。」溫言眉開眼笑,樂意的不得了。
溫言拎着倆罈子,找到張老西,把這事一說,張老西便面色一肅,立刻把他的車飛速打掃了一遍,然後低眉順眼的在旁邊候着。
他剛才閒的沒事,仔細研究了一下,甘棠送他的那個手環。
實在是找不到確切的消息,他就悄悄給太師叔祖打了個電話。
一方面告訴太師叔祖一聲,大僵們已經平安抵達,中間沒出什麼事,也沒不開眼的來送死,更沒有鬧出什麼糾紛。
順便,問了一下,那個手環是什麼東西。
太師叔祖告訴他,那是已經失傳的道門法器,叫定屍環。
曾經的扶餘山倒是會製作,到了現在,資料倒是沒有丟,可會製作的人卻沒有了。
製作這個東西,也是需要一些技藝精湛的職業者輔助的,以如今的扶餘山,根本養不起這樣的人了。
有這種技藝水平的人,人家干點啥不好。
定屍環的作用,也很簡單,就是用來掌控殭屍的,若是以標準的溫養程序來處理,就能借這個東西跟殭屍做到心意相通,身隨意動,意隨心動,可以很快做到完美配合。
張老西手裏這個,就是個毛僵定屍環,還是毛僵定屍環里最好的那種,可以定黑毛僵。
這東西對殭屍也有極大的好處,匯聚陰氣,還能藉助這個東西,讓道士幫助殭屍修行,加快殭屍進階的速度。
整個扶餘觀里,現在也只剩下一個黑毛僵定屍環。
那個定屍環倒不是太師叔祖不捨得給後輩,實在是後輩里,壓根沒有人有掌控毛僵的實力。
張老西倒是跟着混了混,從甘棠這混到了一個。
既然甘棠都給了定屍環,那扶餘觀總不能什麼都不給,什麼都不管。
所以,太師叔祖就讓張老西閒下來的時候,回一趟扶餘觀,重新進修一下。
省的拿到了好處,卻不會用,用不了,那就太丟人了。
張老西開着車,目不斜視,往日裏跟開狂野飛車似的,今天卻開的又穩又快,路上遇到瓜皮司機的時候,也不口吐芬芳了。
溫言坐在副駕,讓甘棠和小殭屍坐在後排。
車輛啟動,溫言從手套箱裏,拿出來個袋子,從裏面拿出倆洗好的番茄,加持了陽氣,遞給後排的兩位。
小殭屍都習慣了,立刻伸出手接過番茄,想了想,還是先把番茄給了甘棠。
甘棠笑眯眯的揉了揉小殭屍的腦袋,接過了番茄。
一大一小倆殭屍,坐在後排,獠牙刺入到番茄里,吮吸飽含陽氣的汁液。
甘棠嘗了一口,就微微一怔。
「酸酸甜甜的」
小殭屍笑的眯起眼睛,捧着番茄猛點頭。
甘棠也不說話了,繼續品嘗着難得的味道。
因為殭屍,早就沒有味覺了,所有殭屍能嗅到的味道,只有鮮血,會讓他們感覺到香甜。
殭屍不用吃東西,也吃不了普通的東西,就算是甘棠,其實也是不吃東西的,除了極少數幾樣東西,別的她都嘗不出味道。
她笑了笑,繼續品嘗番茄,她還活躍的年代,可是沒有這種水果的。
吃着番茄,她的目光望向外面,等到將一整個番茄吸乾,只剩下一層皮,還有後面一點點梗的時候,她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掐下了下面的一點硬梗。
「這個窗戶,怎麼開的?」
隨着甘棠話音落下,張老西立刻伸出左手,在旁邊按下按鈕,將後排的窗戶打開。
甘棠掐了一個蘭花指,那點硬梗抵在指尖,輕輕向着窗外一彈。
「好了,關上窗戶吧。」
張老西一言不發,老老實實把窗戶關上,溫言也不說話,說什麼?高速路上,往窗外扔東西很沒素質麼?
甘棠什麼都沒說。
車輛繼續飛速前進。
而幾百米外,道旁的一顆樹下,兩隻果子狸,攤開四肢,緊貼在一顆大樹的樹幹上,眼珠子顫抖着,身若篩糠,已經被嚇尿了。
它前面不遠的地方,一隻白毛黑嘴的大鳥,從樹上墜落下來,跌在地上。
大鳥的腦殼,已經徹底塌陷了下去,腦殼正中心,鑲嵌着一小根不到一厘米長,像是什麼植物的硬梗。
幾分鐘之後,倆被嚇尿的果子狸,才算是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
其中一個果子狸哆哆嗦嗦的走上前,看着大鳥的屍體。
「我我都說,好恐怖的,不要亂看,這傻鳥不聽,非要去偷看,非要跟蹤,就這點錢,還真玩命的幹活啊。」
「那我們怎麼辦?」另一隻也被嚇的現在還夾着尾巴。
「要不要不我們去自首吧。」
「啊?」
「我們只是收了錢,在這片盯梢而已,他們可沒說,盯梢會要命啊,對,我們去自首吧,只是在這盯着看看,烈陽部的人,還是挺講規矩的,總不至於為了這點事幹掉我們。」
「對對對,說得對,我們去自首。」
倆被嚇尿的小妖怪,一路連滾帶爬,跟逃命似的,準備去自首。
他們昨天收了錢,被那隻大鳥,帶着來這片盯梢,他們倆其實是打算摸魚的,湊合湊合得了。
哪想到,好不容易追蹤到了一個目標,離了幾百米,他們倆就感覺到了大恐怖,勸那個傻鳥,傻鳥還不聽,非要來跟蹤。
這下好了吧,死的劈劈叉叉。
車上,甘棠也沒太在意。
本來就沒打算理會,但那隻大鳥,實在是太猖狂了,從她開始吃水果,就盯上了他們的車,後面又跟了好半天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為防止意外情況,先殺了再說。
她也挺贊同溫言的觀點,都已經親眼見過人憑空復活了,那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這路上,果然還有人盯着他們。
「還有麼?」
「有,還有。」溫言拿出袋子,想了想,給袋子裏的每個番茄都加持了陽氣,遞給了甘棠。
「小傢伙少吃點,小孩子吃太多了不好,晚上回家了還要吃飯呢。」
小殭屍連連點頭,乖巧的很,可手裏,已經抱着一個番茄開始嘬了。
甘棠也笑着不說話,靜靜的品嘗味道。
這一次,沒有煩人的傢伙,味道果然更好了。
水鬼領域裏,雀貓吃着肚皮都鼓了起來。
一晚上又是吃又是喝,噴人噴的口乾舌燥。
一大群妖怪系和阿飄系的傢伙,被噴了一晚上,現在也習慣了。
開始的時候,還有妖怪面服心不服,後來聽水鬼說,真有飛僵路過了水路進去了,而且好像還不止一個。
這群傢伙,就當場學會了唾面自乾。
被噴算什麼事,小命保住了就行。
等到天快亮了,狐臉老太太,輕輕摸着雀貓的腦袋。
「記得回去了,代我問好,有空了來我老太婆這裏玩,別的不敢說,老太婆烤雞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好。」
「好好好,一定一定。」雀貓連連點頭。
旁邊的朱王爺,端起茶杯,喝了茶,順帶着把茶杯也給嚼了。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長衫。
「走了走了,這茶挺一般的,回頭給你們點好茶,茶杯也挺一般的,批量生產的機器貨,回頭送你們一套。」
朱王爺環顧一圈,對倆阿飄招了招手。
「來,你倆過來。」
倆阿飄不敢說什麼,低眉順眼的湊了過來。
「跪下。」
朱王爺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獨角惡鬼,一巴掌抽了上去,將獨角惡鬼的臉都給抽歪了。
「回去告訴祁連山的老鬼,別一把年紀了,還跟着瞎搞,這一巴掌就是抽他的。」
獨角惡鬼一聲不吭,都沒敢否認它不是來自祁連山。
朱王爺看向另外一個穿着長衫的枯瘦吊死鬼,又是一個大逼兜子抽了上去。
「好歹也是讀過書的人,怎麼就沒點腦子,活該你考不上功名上吊,回去之後,向烈陽部報備,讓他們把你送到關中郡來,三天之內,到不了,你就自己找個地再把自己吊死吧。」
「走了走了,也不知道來的是哪位飛僵,可惜沒見上。」
老鬼邁着大步,頭也不回的離開。
剩下那些鬼物,也都不敢多說什麼,跟着各自離開。
「都散了吧,天快亮了。」
狐臉老太太,拎起斷了兩條腿的紅毛狐狸,向着來時路走去。
一晚上都沒說話的裂娘,站在那裏,恭恭敬敬的目送二位大佬離開。
等到沒人了之後,雀貓瞥了一眼裂娘。
「記住啊,大爺給的好東西,可別給昧了。」
目送雀貓飛走,裂娘才長出一口氣。
這一晚,可太煎熬了,幸好婉君提前一步做了準備,不然的話,今天怕是就是她們倆的忌日。
一路安安穩穩,回到德城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
溫言先給何館長打了個電話,提前預約了一下高配豪華爐。
等到他到的時候,老張已經完成了熱爐的工作,隨時都可以開猛火。
到了殯儀館門口,甘棠看了一眼殯儀館,普普通通的殯儀館,在她眼裏,就仿佛變了模樣。
腐朽、深沉、充斥着壓抑而恐怖的氣息,最裏面,更像是有什麼大恐怖,一切都是安靜且危險。
「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面等你,你晚上最好也不要來這裏。」
「甘姨你放心,我上的白班,這裏晚上也不營業。」
「嗯,你去吧。」
溫言拎着兩個罈子進入殯儀館,一路來到火化部,老張已經等着了,他還有些興奮,直搓手。
「另外那座豪華爐,都已經很久沒用猛火了,開一次,起碼十萬的耗材,十萬重新保養維護。」
但看他看到溫言,拎着倆罈子之後,立刻就收起了笑臉,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
需要用豪華爐燒的東西越怪,那就是代表着越是危險。
溫言將假莫志成的骨灰罈,親手放進了高配豪華爐里,再將罈子打碎,關上了豪華爐的大門。
而阿伯那一份,溫言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到了普通豪華爐里消毒。
雖然他知道,阿伯走了,這些灰燼,其實什麼用都沒有了,但他知道,不代表別人不會有什麼想法。
大家都以為大執已經死了,但還是有人知道的,萬一有人想利用阿伯留下的灰燼做什麼呢?
還是放到豪華爐里消消毒,保險一點。
兩台豪華爐一起開火,用老張的話說,這是很久都沒出現過的事情。
尤其是那台高配豪華爐,每一次開爐,都是要寫報告,要館長簽字。
隔着門,溫言都能感受到那種火熱的氣息,這一次火化,很安靜,什麼異樣都沒有出現。
按照標準,一個小時,其實就差不多了,溫言卻讓老張多等會。
兩個豪華爐,一起燒了倆小時,又冷卻了一個多小時,老張才開始按照標準程序,收攏裏面的灰燼。
給阿伯準備了一個金塔,收攏了灰燼,封好了,以後再讓張老西找個風水寶地安葬了。
至於假莫志成的灰燼,按照標準程序,走海葬吧。
這傢伙也是走大運了,要是遇到別人,可沒這種好事。
高配豪華爐,開一次就是燒錢,幾十萬呢。
結束了這些之後,館長這邊也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對接好了一切。
張老西開車,載着溫言他們,繼續出發,一路向南,直奔海葬地。
三個小時,到海邊,登船,一路到了可以海葬的地方,溫言便在工作人員的建議下,來到了下風口,將假莫志成的骨灰,一點一點的撒到海里。
這一套流程全部做完,溫言才算是長出一口氣。
終於了結了這件事。
以前溫言其實也曾疑惑過,既然有些人的骨灰,可能有問題,那麼撒到海里就沒問題麼?
後來想了想,這骨灰撒到這麼大一片範圍內,隨着洋流,早就被沖的到處都是,最後成了海中植物的肥料。
科學上講,如此低的密度,就算是有毒,那也是無毒了。
而放到玄學上講,死在陸上的人,把骨灰給揚到海里,那就是陸上的沒法管,海中的也沒法管,徹底完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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