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溫言琢磨了琢磨,問了句:「張家本家的人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風遙斟酌了一下語言,也覺得好像有點亂了。
「天師府,雖然每一代都是張天師,但是這個張姓,是不延續給自己的後代的。
本來就姓張的除外,歷代天師里,只有最初的兩代天師的後人是姓張的。
他們的後人,就是張家本家。
這位名叫張啟輝,怎麼說呢,我在南武郡都有所耳聞。
屬於少數幾個能被我記住名字的張家本家人。
據說他的天賦倒是不錯,距離有希望繼任下一代天師,可能有點距離。
但放眼天師府里,也至少是同輩前三了。
就是這個傢伙,多少有點不着調,是被嚴令不准他說自己是天師府的人。
知道他是天師府弟子的人,其實沒多少。
我聽說過,也是聽蔡部長上次說起。
覺得好好一個天才,怎麼就不着調呢。」
「怎麼個不着調法?」
「唔,你覺得他現在跑到南海郡,還跑到海角出海,在一艘遊艇上,是去幹什麼?」
「你要是這麼說了,那就先排除掉釣魚了,嘶這傢伙玩這麼花?」
「他的確不像是天師府的人,更像是外面那種不創業的富佬。」
「哦,難怪他這麼玩,只是不讓他報天師府的名號。」
「伱要去南海郡麼?」
「那我過去看看,哦,對了,你記得在我新登記備案的那份文件上籤個名,給弄個身份證。」
「行,我知道了。」
風遙看了一下備案資料,再看了看莫詩詩生前的資料,嘆了口氣,將那些資料里的一部分都給稍稍改變了一點,所有莫詩詩曾經的照片,也都給稍稍改變一點點,就會看起來像是倆人。
他看過烈陽部的資料,魔屍變成這樣,他真該偷着樂了。
按照以往的記載,出現魔屍的時候,大概率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而且發展到最後,大概率都會變成鎮壓。
但像是莫詩詩這樣的魔屍,三山五嶽里都是找不到人來出手的,怕遭報應,毀道心。
他自忖是控制不住,也處理不了的,只能實力裝瞎,裝不知道。
烈陽部是最不適合處理的事情,就像是這次的魔屍。
這種非人的存在,對烈陽部的意見普遍挺大的。
除了讓烈陽部把人帶走之外,其他的事情,那都好說。
溫言掛了電話,給馮偉打了個電話。
他現在多少有點不太好意思了,每次要出門辦事,都得請馮偉開路。
但他自己又不會這招,目前他唯一知道的長期存在的固定大路口,就只有老趙家。
他可以走冥途,卻未必能走別的地方。
「喂,馮偉啊,問你個事,南海郡能去嗎?還去海角。」
「能去啊,但是出海出不了,我聽王爺說,現在海上可不太平。」
「我去那邊辦點事。」
「馬上到。」
十分鐘之後,馮偉就從老趙家走了出來,童姒也依然跟着。
眼看溫言看來,童姒笑了笑道。
「我閒着也是閒着,過來幫幫忙,上次走冥途,我發現冥途里似乎也不是特別安全。」
溫言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童姒好歹也不是一般的阿飄,眼神也好使,他應該是怕馮偉出什麼事。
溫言沒急着走,拉着馮偉和童姒,先聊了聊,喝了點茶,吃了點東西。
在別的地方,他們可很難品嘗到帶陽氣的東西。
磨蹭到太陽差不多下山了,他們才出發。
下了冥途,溫言遙遙向着前方望去,的確能感覺到,冥途也在不知不覺之中,有了點變化。
這條大道,明顯變寬了一些。
也就是他經常走,才會到有了明顯變化才察覺到。
冥途變寬,也不知道會引來什麼變化。
走了十分鐘之後,從一座荒墳里走出來,太陽已經落到了海平面之下,遙遙望去,海天一色,像是劃出了一個明顯的弧度。
溫言拿出手機定位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我一會兒還要出海,你們要是沒事了,就趁着晚上,在這邊轉轉也行。」
「我們也沒什麼事。」
溫言沒急着出海,他來到這邊,看了看距離,距離他另外一個目標,也不是很遠。
他順着路,走了二十多分鐘之後,就來到一片海灘。
這片海灘不是野海灘,是有人管理,有人維護的,天黑之後就關閉了。
溫言到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幾個人了,他看了一眼童姒。
「等下幫忙迷一下這裏的巡邏員,讓他們忽略掉我們就行。」
「這好像不合規吧?」
溫言斜眼看了童姒一眼,又看了一眼馮偉。
童姒瞬間泄氣,得了,他都違規過了,現在想裝好人,有點難了。
又等了十幾分鐘,眼看沒人了,童姒化出重瞳,伸出手在巡邏員的雙目前一遮,巡邏員便忽略掉了溫言,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攝像頭上,都被蒙了一層迷霧,屏蔽掉這裏即將發生的事情。
溫言來到沙灘邊,一跺腳,施展招魂,腳下沙子自行匯聚,化作一座祭壇。
一道金光大道,從他腳下一路延伸到海面,但是金光在觸碰到海水的時候,卻從海面上延伸了出去。
溫言眉頭微蹙,他感覺自己的招魂,就像是遇到了某種界限,金光大道貼着界限延伸了出去。
之前他就知道,陸地上的死鬼,和水鬼,是完全不同的倆體系。
陸地上死的阿飄,會有各種不一樣的名字,但水鬼基本都是統稱為水鬼。
金光延伸出去,飄在海面上,好半晌沒什麼反應。
一跺腳,腳下沙子匯聚而成的祭壇,便轟然倒塌,他將身上的手機什麼的拿出來,交給馮偉之後,繼續走向前走,整個人都沒入到海水裏。
在海面之下施展招魂,這一次就感覺順暢多了。
金光大道貼着海底延伸了出去,很快就延伸到一片黑暗的海底。
黑暗的海底之中,一處斷崖的洞穴里,金光大道從這裏延伸進去,很快,就來到一個無意識的阿飄腳下。
隨着溫言一聲呼喚,金光大道倒卷而回,帶着這個無意識的阿飄,飛速退走。
金光將這裏的環境照亮,一個個無意識的阿飄,排着隊,站在洞穴的通道里,隊伍一路向着更深處延伸。
隨着金光大道帶走了其中一個無意識的阿飄,洞穴深處,一股氣泡翻滾着,帶動着顫動,從裏面緩緩飄了上來。
另一邊,溫言看着被拉到自己面前的阿飄,眼神空洞,面色麻木,這是已經化作無意識阿飄了。
看樣貌,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那個視頻里去沖海救人,被捲走的公司老闆。
看他這樣子,應該是標準的死在水裏的阿飄,的確是溺亡的。
溫言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對方頭上,給加持了一點陽氣。
一縷光暈擴散到其全身,那種空洞蒼白的死人相,就像是多了一點生氣。
對方空洞的眼神,微微一顫,麻木的臉上,也開始有了一點表情。
看到溫言之後,對方還是有些茫然,但是意識漸漸恢復點之後,便轉化成了驚慌失措。
「不用害怕,你已經死了。」
溫言先安慰了對方一句,對方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再看了看這裏的環境,稍稍放鬆下來了些,但神情依然是帶着緊張。
「你是誰?」
溫言打量着這人,心裏開始有了些猜測。
「我召你來,是想問問你,你到底怎麼死的?」
「我,被老闆派來的高手,控制着跳到海里,淹死的。」
「是誰殺的你?你老闆是誰?」
水鬼猶豫着沒說話。
「昨天,七家娛樂公司,包括MCN公司,還有直播公司,他們人都被抓了。
百城陶老闆,也被人斬殺。
你已經死了,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我其實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只知道這個人是老闆手下干髒活的。
我只聽到他的聲音,我就再也無法控制我的身體。」
「你公司名下,有一個員工,在你死的同一天,被泥頭車撞死,那也不是意外吧。」
「是,他違反了規矩,從德城招人,我想保下他,但是他死了,我也死了。」
「嗯?還有這種規矩?誰定的?」溫言有些意外,好傢夥,幹壞事的時候,竟然還防着被人察覺。
「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遵守。
除了這條之外,還有很多都是不能招的。
家裏親朋好友跟武館有關的,在政府部門工作的,跟某些道觀有關的等等。
其實都是不能招收的。」
聽到這些限制,溫言的眼神頓時一凝。
能定下這個規矩,那就說明,不是普通人。
站在這種公司的角度,雖然有限制,但人多得是,這點限制,也只能剔除掉一小部分人而已。
或者說,能被這種公司騙過去的,親朋好友大概率都跟上面說的那些地方沒什麼關係。
對方這麼做,倒是挺符合他們的行事風格,從一開始就規避風險。
畢竟,翻車一次,他們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繼續說,你老闆是誰?」
「中原郡的,也開了一個公司,做的挺大的,叫羅良。」
「繼續說。」
「聽說,他跟老君山有關係,而且還跟烈陽部的人有關係,以前有一次吃飯,就有一個烈陽部的人跟着一起吃。」
「嘿」溫言沒忍住,笑出了聲。
三山五嶽之中,最低調的就是老君山。
而且人數最少,收徒最嚴的,也是老君山。
老君山名下弟子,往上數三百多年,都沒出過一個敗類。
老君山人數最少的時候,幾乎都到了快要滅門的地步了。
三百多年前的時候,正值末法,老君山的弟子,在那個年代,就因為一句氣節,幾乎被殺了個乾淨。
最後一個敗類,也就是那個年代出現的。
然後那個人,就被老君山的弟子,活捉了,押送到老君山,讓其面山跪死。
到現在,老君山里,都還有一尊跪像在。
說心裏話,就算是對方說,扶餘山的哪個弟子,跟對方有關係,溫言都信。
畢竟扶餘山上下山的弟子多了去了。
但老君山,溫言是壓根不信,他就不信末法之時,都是硬骨頭,不低頭的老君山。
到了現在靈氣復甦都到第二階段了,竟然會有老君山弟子,跟這種傢伙有關係。
這話溫言是一個字都不信。
老君山的問道天梯,肯定也不信這種鬼話。
至於烈陽部的人,溫言倒是沒說什麼,烈陽部的人也多了去了。
「老君山的什麼人你知道嗎?」
「不知道。」
「那烈陽部里的那個呢?」
「聽說是中原郡的一個小領導,叫郭樹。」
「你公司招的人,除了公開資料的,還有麼?」
「其實都是公司里有記錄的人。」
正說着呢,就見海中氣泡涌動,咕嘟嘟的聲音伴隨着震動的聲音。
一個氣泡從海底飄起,觸碰到這阿飄的瞬間,氣泡炸裂。
這阿飄瞬間被炸的當場消散,水流裹挾着衝擊,向着溫言衝來。
溫言架着雙臂擋在面前,身形被衝擊的飛速向後飄去。
構建出的招魂祭壇,被當場炸的消散掉。
溫言在海底站穩了身體,向着遠方望去,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種低沉的氣息,一閃而逝。
他看了看海底,飄起的泥沙漸漸散去,依然也只是能感覺到,深處陰氣升騰,陰冷的氣息不斷的擴散開。
溫言身上的永不日落效果,也直接被激發了。
感受着這種跟冥途里極為相似的氣息,溫言覺得,可能跟來滅口的那個傢伙,沒什麼關係了。
他剛才招魂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海陸涇渭分明。
感覺上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想來也是,這都過去幾天了,屍身都被打撈出來了,來滅口的那個傢伙,大概率不會還在南海郡了。
能有如此強烈氣息的傢伙,也不是那種會隱藏的人。
似乎感受到他離去,已經馬上要上岸了,海中的那股氣息,開始漸漸收斂,溫言身上被激活的被動效果,也都自行進入關閉狀態。
當溫言踩着沙灘,腦袋都露出水面的時候,海中的那種力量便徹底消散。
他從海中走了出來,身上的水跡,化作一道水流,自行流走。
溫言回頭望向海面,入夜之後,這深沉的海面,就像是一頭巨獸,什麼東西都能給容納進去。
溫言拿出手機,查了查資料。
看看烈陽部里,有關這邊海洋的資料,看看是不是有相關記載。
距離海角沙灘一百多海里地方,一艘中型遊艇上。
一位穿着大褲衩,赤着上身,躺在躺椅上的年輕人,忽然坐了起來。
他摘下墨鏡,凝神向着一個方向望去,然後快步走到船艙里,扯出來一個行李箱,從裏面拿出一個羅盤,仔細擺弄了片刻。
然後快步來到駕駛艙。
「立刻返航。」
「呃,老闆,我們才剛探查到魚群,正是適合海釣的地點。」
「我說,立刻返航,先向西開,開出去五十海里以上,再向北開,聽明白了嗎?」
眼看年輕人神情不像是開玩笑,船長也不再多問,立刻開始安排航線。
年輕人重新走到甲板上,向着遠方眺望的時候,幾個穿着清涼的小姐姐,立刻圍了上來。
「老~板,怎麼又開始起錨了。」
「是呀,老闆,我們剛準備好餌料,都準備開始釣了。」
「剛才好不容易發現一條大魚,馬上就要引過來了。」
年輕人擺了擺手,遙望着遠方,隨口回了句。
「忽然之間,不想玩了,聽說東北那邊都下雪了,咱們去玩雪。」
回着話,他一直盯着遠方,等到感應之中,那種陰冷的氣息消退,他才鬆了口氣。
重新躺在了躺椅上,墨鏡一戴,跟一條正在晾曬的鹹魚似的,躺在那一動不動。
旁邊幾個穿着清理的小姐姐圍了一圈,他一手摟着一個,就這麼躺在那裏。
遊艇開始返航,船艙里,一個年輕船員送了點喝的來到駕駛室。
「船長,怎麼開始往西走了?那邊暗礁挺多的。」
「老闆自己樂意,我們照做就行了,別問那麼多,這些有錢人,都這樣,想法跟我們不一樣的,出去了別亂問,亂說。」船長叮囑了一句。
「我明白的。」
走到了後艙,年輕的船員仔細觀察了下,發現那位年輕老闆的手機,一直放在原來的地方,動都沒動過,他暗暗鬆了口氣。
而甲板上,躺在躺椅上的張啟輝,帶着墨鏡,目光卻一直望向後方。
過了倆小時,他站起身,用掛在脖子上的吊墜,向着雙目一抹,趴在欄杆上,透過吊墜中間的孔洞,向着後方水下望去。
那一瞬間,翻騰的海水,都像是變得透明。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遠處的海底,有一艘破舊的沉船,在海中飛速的前行,距離他越來越近了。
那破船上,站着一個個阿飄,船底還有大量的海蟹,托起破船,速度極快。
「我就知道,我跟海犯沖,我就不該來,出海釣個魚,都能遇到這種鬼東西。
有病吧,我招你們惹你們了,你們追着我幹什麼啊?」
似是察覺到張啟輝的窺視,海底的沉船上,一個阿飄仰頭望來,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揮動了手中的長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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