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親手刻了字,這水平肯定不如專業人士,意義卻不一樣。
看着地下室,他琢磨着,是不是找吳庭昇問問,能不能再往下挖一層。
琢磨了一下,感覺這個還是不太靠譜,要不找高斯問問,是不是有什麼可以拓展空間的魔法?
地下室就是一個單間,空間雖然不算小,可牆角擺了貨架,阿伯的供桌,再加上大姨的供桌,後面還得加上外婆的供桌,還有那個沒有名字的牌位,四張供桌擺出來,空間就顯得有點侷促了。
要不把西面這棟沒裝修的,也買下來算了。
溫言伸出手擦掉牌位上的木屑,再擦了兩遍木蠟油,將牌位用一個小架子支撐起來,擺在桌子上上。
大姨的事,他還沒親自去跟甘姨說一聲。
他都知道甘姨知道這事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千年的時間,一直抱着那一丁點完全看不到的希望,如今若是知道了這事,恐怕會將那點看不到的希望徹底點燃。
溫言暗嘆一聲,算了,還是給說一聲吧。
不管怎麼樣,大姨沒有讓他瞞着,那他就不能擅自做主瞞着這種事。
將大姨牌位立好,點了三支香,恭恭敬敬的拜了拜之後,又給阿伯也上了香。
他取出手機,將手機里拍的視頻,完整地導入到一個U盤裏,然後挪動貨架,打開了通往扶餘山的窗口。
打開窗口不到三秒,一支小飛劍,便懸在窗口外面,靜靜的盤旋着。
「劍哥好。」
溫言先給打了個招呼,然後從窗口出來。
本來回來之後,就得過來轉轉的,可惜回來的第一天,就遇到外婆託夢,他只能緊着急事先辦,也幸好他收到託夢就直接去了。
為了不趕一天的路,請墳行者來帶路走捷徑,這才趕上了。
不然的話,他要是稍稍不上心點,拖個半天,陳柒默肯定完了。
一個常人根本不敢殺的獨特阿飄,再有了肉身,那就真的是大麻煩了。
計劃來扶餘山轉轉的事,就給拖到了現在。
溫言還想跟劍哥寒暄幾句,那劍哥確認了是溫言之後,瞬間就消失不見。
溫言落在地上,頓時感覺到,扶餘山的氣息,都跟往日有一點不一樣,多了一點點凝重。
他閉上眼睛,細細感應了一下,還能感覺到,扶餘山深處,陰氣升騰,遠比往日裏要強得多。
四師叔祖給他傳訊的時候,可從來沒說過扶餘山發生過什麼事。
現在看來,肯定是發生過什麼事情,只是扶餘山自己解決了,就沒給他說,也沒給外人說。
他出現十幾秒鐘,立刻就有人來接他,將他接到裏面的。
七師叔祖和八師叔祖都在,也都還沒休息。
「二位師叔祖,這是什麼情況?」
「沒事,小問題而已。
最近後山陰氣在晚上會加重,有山中埋葬的屍身,積年累月,化作殭屍出棺了。
後山偶爾也會有阿飄出現,都被解決掉了。
外面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山外窺視,只是監控沒拍到。
你三師叔祖鎮守山門,一般的東西,露面就是一個死字。
你不用擔心,若是我們這裏也有問題,那問題就大了。」
「那就好,太師叔祖和四師叔祖都休息了吧?」
「恩,他們都休息了,我習慣晚睡了,現在也睡不着。」
「甘姨也在山裏的吧?」
「在,你找她有事?」
「是有點事,我在冥土,見到了甘姨的姐姐。」
七師叔祖和八師叔祖一起瞪大了眼睛,微微後仰。
八師叔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是那位大執前輩?」
「是」溫言點了點頭:「上次是有急事,也沒說清楚,其實是一縷意識降臨了,算了,我這還拍了視頻,讓甘姨自己看吧。」
八師叔祖點了點頭,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不多時,就見天空中破空聲炸響,甘姨從天而降。
她臉上帶着焦急,只是到了門口的時候,她的腳步卻微微一頓,猶猶豫豫着,竟有些不敢邁進來。
她尋求了許久的希望,真正能抓住一點的時候,內心裏反而生出了一絲膽怯。
她怕這一點點希望,帶來的其實是更深的絕望。
停了幾秒鐘之後,甘棠輕吸一口氣,越過門檻,邁進了屋內。
七師叔祖已經拿出來一台筆記本電腦,溫言也將U盤插了上去,就等着甘棠來看了。
「甘姨,這是我在冥土拍的視頻,伱是想在這裏看?還是回去再看?」
「我我回去看吧。」甘棠沒了往日的果決,顯得有些猶豫。
「按一下這個鍵,就能繼續播放視頻了。」
溫言將筆記本交給甘棠,看着甘棠沖天而起,消失不見,嘆了口氣。
「我在那裏遇到了當年聖火教的教主,他在那裏,藉助聖火,還有其他的教徒獻祭,能重現主城附近那一片範圍內曾經的一天。
他打不過我,就重現了大姨當年踏平他們所謂聖城的那一天。
還想借大姨的手,把我給幹掉。
可惜,我只是加持了點陽氣,大姨的一絲意識便降臨了,將他們又滅了一遍。」
「」
七師叔祖和八師叔祖一陣無語,請烈陽點化的大執,來殺烈陽的擁有者,這多少沾點。
但是稍稍一琢磨,七師叔祖就有些愕然。
「那個什麼鬼教主,不會沒認出來你會烈陽吧?」
「在大姨出現之前,他估計真沒認出來。」
「呃」七師叔祖一臉驚愕的表情。
八師叔祖撇了撇嘴。
「你傻啊,烈陽之名,真正開始閃耀的時候,就是他們死了之後。」
七師叔祖搖了搖頭,這是他們所有人都忽略的問題。
「冥土出現,也不知道是福是禍,至少目前看,短時間內,肯定會帶來混亂。
連扶餘山這裏都會出現阿飄了,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隨着靈氣復甦加速,很多東西都開始漸漸有用了。
網上的真經,其實也是不少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再出其他的亂子。」
溫言安慰道。
「走一步看一步了,咱們神州起碼還在掌控之中,我看網上有人發視頻。
隔壁已經到了掩蓋不住,也不想掩蓋,不想管的地步了。
那邊的人,都在考慮是去巨嘴鳥那,還是去袋鼠那了。」
七師叔祖嘆了口氣。
「哎,現在想獨善其身,完全不受影響,那是完全不可能了。
只希望咱們這邊趕緊穩住了,能不出什麼大亂子。
我聽說一些地方的烈陽部,已經開始招募阿飄了。
以前雖然也有,但那都是個例,特例。
濱海郡的部長,前兩天還來扶餘山拜訪,詢問一下這種事的可行性。
太師叔祖是持謹慎態度,畢竟能化作阿飄的,多少都有那麼點極端,或者在某些事上會變得極端。
而偏偏阿飄的實力如何,很多時候還都跟執念有關係。
就像惡鬼,惡念越盛,自身潛力越大,也就越強。
這種變強,可能還不是平穩的增長,可能還真的會爆種。
阿飄的不穩定性,讓烈陽部很謹慎。
之前的確有招收阿飄,但也都是特例。
就像海岱郡的牛志強,這也是個沒有什麼代表性的特例。
溫言也是持謹慎態度,個例的確沒什麼問題。
畢竟,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阿飄和阿飄之間的差距,只會更大。
溫言將他知道的,兩個比較危險阿飄的信息說了一遍,讓師叔祖注意一下。
那倆阿飄,一個肉山,一個蛇,都是當初大頭阿飄遇到過,在領域裏出現過,大頭阿飄覺得對方特別危險,沒有跟對方起什麼大衝突,走個過場,就各走各的。
而曾經在領域裏出現過的其他阿飄,大頭阿飄都覺得一般貨色,烈陽部也能處理掉。
烈陽部里能對付阿飄的裝備,可能是最多的。
大部分裝備隨便改一下,就能變成對付阿飄的大殺器。
電擊器這種對付人算是非致命性武器的東西,對付阿飄,效果可能比槍械還要強得多。
聊的差不多了,溫言取出一塊玉石。
「這是昨天晚上遇到的一個厲鬼,為了護住個小姑娘,被另外一個阿飄啃掉了一半身子。
我不太確定,怎麼能給救一下,好歹也是做了好事,不能讓他這麼消散了。」
七師叔祖接過玉石,輕輕捏了個印,在玉石上一點,就見紅裙厲鬼跌落出來。
看着紅裙厲鬼的樣子,明顯是已經到了消散的邊緣,受傷太重了,現在純粹是靠着陽氣吊着命。
「這怕是有些麻煩了,太嚴重了,他心裏的一口氣也泄了,我等也是無能為力了。」
「用滋陰養魂丸也不行麼?」
「能續命,但應該沒法恢復,他想要恢復,得請青城的人來幫忙了,阿飄的事情,本就不是我們扶餘山擅長的,小問題好說,大問題就沒轍了。」
紅裙厲鬼身形有些飄忽,看到幾位大佬,老老實實的見禮,然後看向溫言,搖了搖頭。
「先生不用為我費心了,我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溫言看着紅裙厲鬼,搖了搖頭。
「你錯了,我不是單純的做好事。
你有沒有什麼遺憾,我說實話,我毫不在意。
我只是謝謝你,護住她了一段時間,讓我沒有失信於人。
而且,我也不想讓小默留下遺憾,僅此而已。」
紅裙厲鬼微微一怔,反而露出了笑容,鄭重的對着溫言行了一禮。
「一切聽從先生安排。」
他第一次見溫言,跟溫言其實也不熟悉,他也並不想接受溫言的好意,他已經萌生死志,覺得就這麼消散了,其實已經足夠圓滿了。
這比他曾經預想的結局,都要好得多。
他也怕以後再也不會有更好的結局,心裏也不會如同現在一樣平靜。
怕身為厲鬼,若是這次活下來了,以後會不會有朝一日控制不住自己。
他在玉佩里想了一天,才忽然驚覺,他竟然會開始怕這些東西了。
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只是被溫言這麼直白的一說,他才明白,原來他已經跟之前不一樣了。
溫言不知道紅裙厲鬼之前是什麼樣子,但現在的紅裙厲鬼,他覺得不管對方的執念是什麼,起碼現在的確跟一般的厲鬼不一樣。
這是溫言見過的、知道的,最平靜,心態最好的厲鬼。
找青城的人幫忙,請師叔祖聯繫一下清虛道長即可。
扶餘山的人跟殭屍打交道,青城跟阿飄打交道,現在的版本,基本可以說是青城的版本了。
給阿飄治傷,青城絕對是最拿手的,扶餘山做不到的事,可能對青城來說,不是多難。
「青城有開醫館,各地其實都有,還不少,但南武郡是肯定沒有的。」
「難怪我都沒聽說過,是因為南武郡醫館本身很多麼?」
「那倒不是,青城的醫館,本身就不是給人開的,南武郡之前就不適合阿飄長待,現在更不適合,青城裏有資格出師開醫館的人本來就不多,怎麼可能會浪費在南武郡,關中郡肯定有。」
七師叔祖想了想,拿出手機,翻了翻通訊錄,撥出去一個電話。
片刻之後,他掛了電話。
「清虛子現在就在南武郡,他本來就要去德城,到時候請他幫忙看一下就行,另外,你正好可以問問他有關阿飄的事情,他肯定比我們了解。」
「好嘞。」
扶餘山後山,甘棠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按下了播放鍵。
看着畫面有些不太穩的視頻,看着她姐姐風采一如當年,她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但是跟着,又不知不覺的想要哭出來,眼眶裏卻連眼淚都留不下來。
最後聽到她姐姐還想忽悠她,讓她去看書,她才忽然笑出了聲。
她姐姐都不知道,她其實已經用投機取巧的辦法進去過了。
她坐在原地,將視頻看了好幾遍,看着姐姐的音容笑貌,仿佛她真的回來了。
她知道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就是讓她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想着追尋曾經了。
她有些釋然,心裏沒了焦躁,沒了執着,可是心中的意志,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了。
「姐姐啊,你忘了,我可從來不是乖乖聽話的人。」
她心中的執念碎裂,身上開始浮現出一些殭屍外相,但是轉瞬,那些外相便開始漸漸消散,她的身型樣貌,越來越像一個活人。
氣色都開始逐漸變化,身上的陰氣也開始漸漸消散。
這時候,她才真正明白,堅定是堅定,執念是執念。
中原郡南部,當初落入水中的躺平水鬼,聽說了中原郡發生的事情,也什麼都沒做,只是如同死屍一樣,飄在水中,任由水流帶着他離開中原郡。
這地方不能待了,誰知道萬一被追查出來,他跟什麼惡鬼啊厲鬼有關係,會不會把他也揪出來。
躺平水鬼飄在水中,以最舒服最隱蔽的方式,離開了中原郡。
順水漂流,就這麼漂流了幾天,他也不在意,閉上眼睛,靜靜沉睡。
他這水鬼,不需要吞人陽氣,也不想拉人來繼承水鬼,跟他的性格一樣,主打的就是一個躺平,愛咋咋地。
睡着睡着,水鬼忽然感覺到水流好像停下來,他緩緩的睜開眼睛。
昏暗的水下,一片死寂,水流都仿佛靜止了。
然後他就看到黑暗裏,亮起兩道金光。
光芒乍現的瞬間,就在昏暗的水中,看到一尊龐然大物,被鐵鏈鎖着,伏在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粗大的鎖鏈嘩啦啦作響,掀起的滔天巨浪,只是離開那龐然大物身體不到百米,就開始飛速減弱,直至消散。
水鬼想要在水中遊動,卻發現他根本游不動,水仿佛都被鎮壓了。
他的身體漸漸的向着那尊龐然大物而去。
稍微近了些,他抬起頭,驚恐不已。
那龐然大物,身似猿猴,白頭青身,雙目綻放着金光,脖頸和腰間,都束縛着巨大的鐵鏈,鼻頭上仿佛還掛着什麼東西。
水鬼嚇得渾身僵硬,只是靠近,那巨大的壓迫感,就讓感覺自己的生命都不再屬於他了,他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看到對方的瞬間,他就仿佛本能一樣知道這是誰。
傳說中的水君。
水君被鎮壓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水流卻將水鬼送了過來。
金色的眼睛,帶着恐怖的壓迫力望來,水鬼身形僵硬,意識都有些呆滯,只是呆呆的飄在那裏。
良久之後,那金光消散,水君的眼神似是有些意外。
「不用拉人,不用吸陽氣,還能離開水面,你是個什麼奇怪的水鬼?」
古怪的腔調,說着水鬼都有些聽不太懂的話,水鬼戰戰兢兢,琢磨了好半晌,才大概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就老老實實的說起了解厄神女的事跡,正因為這個,他才有了選擇躺平的機會。
至於可以輕易上岸,限制不是太大,也是因為他選擇放棄了拉人,放棄了吞人陽氣壯大,放棄了損人利己,才莫名可以隨便上岸了。
水君聽的半懂不懂,就先拉着水鬼,學現在的話。
過了兩天之後,水君就用他那依然有些怪異的腔調道。
「去找個人,當代烈陽,把他帶到我這裏來。」
一道水流飛出,落在水鬼的手腕上,化作一個圓環。
「去吧,他若是在附近,這個環會指引你。」
水流化作兩個大字,飄在水鬼面前,讓他認清楚,別認錯字了。
那字跟現在的有些不太一樣,他還是可以很輕鬆的辨別出來。
就是「烈陽」。
水鬼被送出了那片死寂的水域,他飄在水中,一臉苦相,發愁的要死。
他哪知道什麼烈陽不烈陽的,他唯一知道的,有關這個詞的,就是烈陽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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