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例行走冥途,來到了京城郊區,再坐車去總部,路上堵的欲仙欲死,他都睡了一覺了,還沒到地方。
最初的時候,溫言還覺得,這是不是有另外的可能,就像是冥途的出入口開不到京城裏面,羅剎鬼市的出入口也開不到京城裏。
但後來來了次數多了,沒忍住問了一下才知道,真就是單純的人多車多堵而已,尤其是節假日,那人氣簡直要燒起來了。
硬要說附帶的好處,那就是人氣旺到這種地步,一般的妖魔鬼怪,想搞點事情,那難度的確是非常高。
到了總部,是總部長的秘書親自來接的他,看到他之後,就很熱情的拉着他上了樓,讓他先在一個書房裏等等,這裏有很多書,也有電腦,想查什麼,想看什麼隨便看,這裏有不少記載,都是外面沒有的。
溫言閒着也是閒着,就在這裏等着。
他隨便抽出來一本書,剛看了兩眼,就見他手腕上纏着的灰布,悄悄解開了一點點,然後那一點點,凝聚出一隻手的形狀,賊兮兮地指了指一個方向。
溫言順着灰布指引,繞開了幾座書櫃,向着後面望去,就見那裏擺着一個架子,上面擺着一把劍。
看到的第一眼,溫言就確定,這是老天師的法劍。
從南洋回來之後,他就把法劍給了烈陽部,沒想到烈陽部竟然沒去還給老天師?
他正納悶呢,就見法劍上光暈流轉,不斷放大,老天師的身影,從光暈里走了出來。
溫言立刻面色一肅,站直了身體,行了一禮。
「拜見老天師。」
纏繞在溫言手臂上的灰布,別彆扭扭的化出兩隻手的形狀,學着溫言行了一禮。
「無需多禮,我不方便親自來,只能以這種情況來參會了。」
老天師回了一禮,而後上下打量着溫言,眼中異彩連連,一眼望去,便仿佛看到了一顆所有枝條,所有分枝,都極其完美的生命之樹,完美到他都覺得多一分是畫蛇添足,少一分則是大缺憾。
只是看到一眼,他便明白,他之前的想法沒錯,只有溫言能走通這條路。
或者說,他之前都太保守了,溫言不是走通了,而是走的太過完美了,就像是這顆生命之樹本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唯一缺憾的是,溫言開拓出來的東西,現在只有軀幹和四肢,頭部就只有一些外圍的旁枝末節。
多看了一眼,老天師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能再看了,再看影響道心。
他此刻都覺得,溫言走的才是最正確的路,再看下去,就會對自己產生懷疑。
而這世上的路,本就不只是一條,沒有什麼絕對的對和錯,只看適不適合自己。
溫言的路的確太過完美,老天師也只是覺得,他之前沒有繼續無腦拷貝除了一隻手之外的部分,果然是對的。
力量強,不代表路就適合自己。
他要做的,便是在這個基礎上,走自己的路。
溫言看着老天師神色有些古怪,他也沒打擾沒問,他心裏倒是羨慕的很,老天師不用出門,只需要把法劍丟出去,必要的時候,人就能直接藉助法劍完成出竅,直接降臨到千里之外的地方。
當然,溫言也只是羨慕一下,目前為止,溫言也只聽說過老天師一個人,能如此舉重若輕的玩這麼一手。
他跟其他道長完全不是一個版本的。
以至於到了現在,天師府都還沒確定下一任天師的候選人。
一個都還沒確定,就算是有覺得可以的,其本人也根本不敢認。
差距太大了。
天師府稍稍有資格去當候選人之一的道長,都沒想去當這個候選人,問就是老天師老當益壯,距離羽化飛升還早着呢,不用這麼着急。
溫言也只是羨慕一下,就算是老天師肯教,他也學不會,他都沒靈魂,還出竅個屁啊。
他只是覺得,這實在是太方便了,比走冥途還要方便。
畢竟,走冥途其實還真的挺有風險,弄不好迷失了,連屍體都找不回來。
溫言在這羨慕,老天師在這感慨,沉默了幾秒鐘之後,老天師伸出一隻手,搭在了溫言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好加油,未來肯定是你們年輕人的,若是修行遇到問題,結合你自己的情況來就行,不必追求完美。」
「多謝老天師指點。」
「我聽總部長說,你專門跑一趟,是有什麼事情想要說吧?」
「是,不當面說,我覺得不安全。」
「那一會兒一起說吧。」
等了一會兒,就見房門被推開,總部長邁步走了進來。
溫言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還是不太放心問了句。
「這裏說任何東西,都不會被感知到的對吧?」
總部長鄭重地點了點頭。
「若是這裏都不能說一些事情,不能完成交流,那怕是神州也沒什麼地方可以了。」
「好。」
溫言就把之前遇到奇異老阿飄,還有老阿飄給傳訊,再加上後面有什麼東西在抹去那些記憶的事情,都給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總部長聽的眉頭緊鎖,老天師微微垂目。
等到溫言說完之後,老天師問了句。
「你知道幾百年前的時候,老朱家為何搞出來了一大堆事情嗎?」
「不知,我只是上學的時候,稍稍看過一些歷史而已,但很顯然我看過的歷史,省略掉了很多東西。」
「因為那時候,可能就出過類似的事情,而且牽扯到皇族。
天師府有隻言片語,含糊不清,只是看那些記載,完全看不到什麼。
早些時候,與飛升的天師府前輩溝通的時候,才得到了一些側面的佐證。
那個時候,老朱可還活着呢。
想讓老朱忍了?這可能嘛?
就算不提太子薨,那讓老朱忍不下去的事情也多了。
就算是老朱不在了,後面朱老四可也不是好脾氣的人。
歷史上唯一封狼居胥的皇帝,殺氣比老朱好不到哪去。
老朱都不至於北殺到南,一路追殺到南洋。
但當時追殺什麼東西,那就真不知道了。
甚至有些連名字都被徹底湮滅在歷史裏,再無翻身的機會。」
「嘶」溫言倒吸一口冷氣,臥槽,光顧着老朱,忘了朱老四了,七下南洋是順手幹這個的?不至於吧?
「等等,您的意思是說,這次的事情,牽扯到南洋的事情,其實完全是意料之中的?」
總部長在旁邊接過話茬。
「出口轉內銷,所以很多事情,都能順暢的進行下去,還能在前期瞞得住烈陽部。
南洋跟神州的聯繫,自古有之,所以有牽扯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年有東西被殺怕了,或者直接被打到在步入末法的時候,強行沉睡,或者強行崩滅。
哪怕現在時代變了,但對於那個時候沉寂,現在剛復甦的傢伙來說。
他們心頭的陰影,可沒那麼容易散去的。
這就挺符合烈陽部的大數據記錄。
有些老古董復甦,要麼很狂,要麼特別低調。
在亂世時沉寂的,復甦之後,狂的概率會大不少。
但像是在老朱的時代,或者更早的老劉家的時候就沉寂的,現在復甦了,也都一個比一個低調。
這其實就是他們被當時的大時代塑造出來的性格和基礎。
考古隊裏招募的,很多都是這種曾經生活在皇帝極其強勢的時代的阿飄,他們大都性情平和,很低調。
不像亂世時代里的那些阿飄,有些活着的時候,都算不上人了,死後只會變本加厲。
這次這個,應該是跟南洋的事,有直接關係。
說不定就是幕後推動者之一。
只是這次出現了點意外,一個本應該死在水裏,被淹死的廟祝,卻在當下版本,直接變成了一個很特別的阿飄。
不但能很容易的行走在陸地上,還能無視諸多針對阿飄的手段。
最主要的,那阿飄的主要目的,就是掀桌子。
幕後的傢伙,被逼急眼了,只能露出點馬腳。
只能說明,相比於那個廟祝最後要暴露的信息,露出點馬腳,都是完全可以被他或者他們接受的。
至於說以前有人成功過什麼的」
總部長看向了老天師。
老天師想了想,道。
「自從天庭出現之後,就出現了一種情況。
有的人願意在壽數耗盡之後,羽化飛升,化作天庭里的底蘊。
但是也有的人不願意。
本來不願意也沒什麼,這本來就不勉強。
只是按照神州的一貫想法,名流千古,羽化飛升,都是一種極致的追求。
但隨着時間流逝,開始有一些人,有別的想法了。
那便是現在經常說的,既要又要。
既要羽化飛升的好處,化作神祇,又要保持着自我意識,不做捨棄。
所以後來,經歷一段時期的亂世,爭鬥出了一些結果。
你應該猜到了點吧。」
老天師看向溫言。
溫言一琢磨。
「水神?廟神?山神土地?」
「恩,差不多這些,有神祇特性,卻依然擁有着自我意識。
只是那時候,就定下了鐵律。
所有這些,也依然都是只能被敕封。
但那時候,那些傢伙搞出來的東西,雖然基本被清掃了,可還是有了點疏忽,流傳下來的一點點皮毛。
那點皮毛是傳到了異類那裏,就像是現在還有流傳的討封,就是這點皮毛里的東西。
鐵律已定,那剩下的事情,就得人來解決了。
所以,歷代都有規矩,所有討封者,皆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到了現在,都不太用烈陽部管,妖類里但凡有這種邪異,妖類自己就清理門戶了。
只是有捷徑,那就肯定會有東西前赴後繼的不怕死的往前沖,沒有停止的那天。
現在這情況,肯定是有什麼鬼東西,想要成神,卻又不想放棄自我意識。
這又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溫言聽着老天師的話,心裏倒是踏實了不少。
還好,歷史長一點的好處還是有的,說粗暴點就是什麼狗屎都踩過,什麼鬼東西都見過。
他一說,老天師這邊就能順着找到了對方最有可能的目的。
知道了對方的目的,那麼後面就總不至於跟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
「前輩,這有成功案例嗎?」
「的確有,飛升了,但是他撼動不了天庭的規則。」
「能問下是誰嗎?」
「凶神惡煞,聽說這個詞吧?」
「聽過。」
「就是凶神里的一位,我就不說他名諱了,你回去自己好好看看書就能知道了。」
「」溫言無言,說的好好的,怎麼又開始說他不讀書不看書?他也不至於是真文盲啊,他本來就是半路出家,很多東西不懂多正常啊。
總部長在旁邊笑出了聲,他伸出手拍了拍溫言的肩膀,伸出手向上指了指。
「有些事,知道歸知道,但是最好不要隨隨便便說出來,沒有必要,就像網絡上教手印,是從來不教最完整的,因為你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天賦異稟,隨便瞎練,一不小心出事了。」
「我懂,血條可以當藍條用嘛」
「恩,就是這個意思。」
溫言給匯報完事情,心裏就踏實了許多。
老天師看了一眼總部長。
「把那個冊子,交給他看看吧,讓他提點意見。」
總部長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天師一眼,卻也沒說什麼,從旁邊的書櫃裏,拿出來一本小冊子,交給溫言。
上面寫着:武道入門篇。
溫言翻開看了看,裏面的內容非常淺顯,也非常詳細,詳細到每個動作,如何做,都能描繪一頁。
而且內容也沒什麼偏向,沒有什麼有殺傷力的練法,純粹就是打基礎用的。
「總部長,要推廣的是這個嗎?打基礎的話,一般情況下,成年後效果會變差很多吧?」
「是,所以目前的計劃是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推廣。」
「小學三年級,怕是根本看不懂,也不懂如何做才算做對吧?
這肯定是需要手把手的教的,沒人教,靠小孩子自學,不可能完全做對。
若是萬一先入為主,弄錯了,後面再想糾正,怕是都很難吧?
我去扶餘山的時候,見到過有師兄教新入門弟子。
我感覺,他手把手的教,都未必能教會,非常的麻煩。
還有,直接叫武道入門篇,是不是有點不太符合一貫的命名習慣啊?」
總部長和老天師看着溫言說,這個太難了,那個太難了,手把手教不會什麼的,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溫言說這話,的確有種違和感。
不過總部長倒是覺得,溫言說的沒錯,已經儘量簡略了,卻還是稍稍有點複雜。
這個小冊子,畢竟是好幾年前的產物了,最新的還在修訂之中。
「你覺得叫什麼好?」
「要不叫第十四套中小學生廣播體操?」
「哈哈哈」老天師大笑出聲,拍了拍溫言的肩膀:「好好好。」
總部長都有些無奈,溫言這起名起的,怎麼比官方還官方。
他們之前是真的準備用「武道入門篇」這個名字的,因為,不想演了,就通過這個名字,向公眾傳達一些信息。
「行吧,回頭我們會考慮伱的建議的。」
溫言看說的差不多了,就先退了出去,讓總部長跟老天師聊,他倆似乎還沒聊完。
等到溫言走出去,總部長才看了一眼老天師。
「老天師,我知道溫言武道天賦極佳,但這個東西,重點參考他的建議,是有點不太合適吧,這畢竟是需要沉澱的東西。」
「你錯了,就因為他才練武沒多久,就有如此成就,他的建議才更加契合那些純新手,我覺得這難度已經是儘可能的降到最低,不能更低了。
因為天師府里,能被帶到我面前的弟子,最蠢的也能一眼看懂這些內容,且能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完美的做出來上面的動作,領悟發力要領。
但天師府里的那些人雖然沒說,我也知道,能被帶到我面前的弟子,必定是天賦悟性極佳,萬里挑一。
要推廣的東西,就要考慮普適性。
我覺得溫言說的挺好的,就照着廣播體操來,縱然練的差,也不至於有什麼問題,練不到位,也能活動身體。
上來就教小學生呼吸口訣,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總部長琢磨了一下這話,琢磨出來點味兒。
「老天師,您是說,溫言現在的武道,已經比秦坤還要強了嗎?」
「不是一個概念,我都要在他身上學東西,非常重要,且能影響到我修行方向的東西。」
總部長心裏一驚,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溫言從開始練武到現在,這才幾個月啊!
這種恐怖的天賦,根本不是烈陽神通加扶餘山的烈陽拳能解釋的。
老天師笑了笑,也不解釋,至少在溫言走通之前,沒法說的。
他身為長輩,溫言給他見禮的時候,他都要回一禮。
因為他從溫言身上學來了極其重要的東西,這一次,更是讓他一見生命綻放的具象化,他已經明白接下來該怎麼走了,那是一種跟溫言截然不同的方向,但最適合他。
他這次見到溫言,也大概明白溫言為什麼卡着一直沒到頭部,想必是這一步對他來說最難,最難開拓也最難下手。
正好,這一部分,老天師反而最容易入手。
受人指點,那後面再反過來指點一下溫言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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