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寨之外,隨着狐奶奶一聲厲喝,寨子裏面一陣雞飛狗跳。
有妖怪偷偷看了一眼,認出來狐奶奶似乎是自家寨主的長輩,就悄悄縮回了腦袋,不敢亂插手。
這位可不是普通的長輩,妖怪里可不是每個族群都流行尊老愛幼。
這位老人家在妖怪里的威望很高,這些年妖的待遇從紙面上落入到實際之中,跟這位狐奶奶有很大的關係。
一般的妖怪,甭管是不是領這個情,但起碼基本的尊重是得有的。
妖怪也不喜歡忘恩負義的妖怪,有時候面上也得過得去。
狐奶奶明顯是來找事的,可是寨子的明哨暗哨,各種守衛,都像是死了一樣沒一點動靜。
不到五秒鐘,就見寨子深處,一道火光飛速從裏面躥了出來。
靠近了之後,才見那火光就好似火焰化作了狐臉的形狀,落地之後,化作一個留着串臉胡的漢子。
漢子看到狐奶奶,面色微變,然後連忙快步走上前,挺直的腰板都變得彎了些,努力讓他的身高變低些,能讓狐奶奶不抬頭看他。
「大姑,您老人家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打個電話,我親自滾過去就行了。」漢子搓着手乾笑,多少還是有些畏懼。
他這位長輩,酷愛打斷人的腿。
年輕的時候,他們同輩之間的攀比,是誰被打斷腿的次數少,那誰就牛逼點。
但長大了之後,隨着他這位大姑的地位日漸攀升,他們一起玩的才大概明白,沒被他大姑打斷過腿的同族,只有兩種。
一種是混吃等死,註定沒什麼前途的妖狐,一種是有天賦也聰明,而且從小就懂事的別人家的狐狸。
年紀越大,串臉胡漢子就越是尊敬他這位大姑。
年輕時沒被打斷兩次腿,幫他平了事,順便讓他長了記性。
前面二十年的各種事件里,他可能已經死七八次了。
如今再次看到他大姑,還是親自上門,串臉胡就立刻開始本能的反思,他是不是又做錯什麼事,才能讓他大姑親自上門,甚至連大門都不進。
狐奶奶沒理會串臉胡的嬉皮笑臉,她沉着臉,盯着串臉胡。
「我給你倆選擇。
要麼,我就在大門外面,當着所有人的面,打斷你一條腿,再把你從這裏拖回家。
要麼,進去之後,單獨找個房間,打斷你兩條腿,再把你拖回家。」
串臉胡經驗豐富,一聽這話,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他肯定是犯了大錯,這腿是肯定得被打斷了。
區別就是,多打斷一條腿,給留點面子,順便告訴你為什麼。
讓串臉胡自己來選。
串臉胡也沒先問為什麼,就老老實實地選了後者。
面子總是不能丟的,不然的話,他以後還怎麼在手下面前樹立威信。
而且,總不能被打斷腿了,還不知道為什麼。
能讓他大姑親自跑一趟,氣得都不想跟他廢話,那肯定挺嚴重的。
串臉胡帶着狐奶奶進入寨子,進入到他的房間裏,然後揮動着拐杖,一擊下去,就先敲斷了串臉胡的一條腿。
那種獨特而熟悉的感覺傳來,還有一種極為痛苦的感覺浮現,讓他忍不住嚎出了聲。
串臉胡被打斷一條腿,反而開始慌了。
他自忖還是對他大姑非常了解的,有着特別豐富的斷腿經驗。
如此快准狠,還帶着巨大的痛苦,讓他都忍不住,那就說明事情比他想的還要大。
串臉胡本來還準備掙扎一下,坐到凳子上,現在也不準備起來了,就這麼倒在地上,疼的冷汗直冒,滿腦子想的,還是為什麼。
狐奶奶俯瞰着自己這個大侄子。
「你能想明白什麼嗎?」
「事情比較大。」
「那你知道為什麼嗎?」
串臉胡仔細想了想,最近的確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情,但再想想,那應該就是他幹的什麼事,他自己覺得沒問題,實際上問題很大。
仔細想了半晌,能想到的,也就是最近幾天的事情。
「因為白狐相關的那些事?」
「伱倒是也沒那麼蠢。」
「不是,大姑,這事我可沒瞎搞啊,就是給烈陽部那些人上上眼藥,尤其是那個溫言,太猖狂了」
「那你知道,他因為什麼去的白狐族地嗎?」狐奶奶面色一沉,一隻手抬起來就給了串臉胡一個大逼兜子。
串臉胡被抽了,頓時懵了,老老實實的搖頭。
「不知道。」
「因為我為了護住我那大孫子,將他送到了溫言家裏。
然後白狐的人,幻化之後,跑到人家家裏,意圖拐走我那大孫子。
那些白狐要幹什麼你知道嗎?
要把我那大孫子抓走,扒皮抽筋,拆骨割肉。
然後溫言就去了白狐族地,讓那些白狐安分下來了。
完事之後,你這狗東西,還在背後試圖搞風搞雨,給溫言找事。
別人我管不了,但是你一個火狐,你這麼做,你還有一丁點良心嗎?
我抽你,你覺得應該不?
這事傳出去,一個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的名頭。
不只是扣在你的頭上,別人會給扣在所有紅狐的頭上。」
串臉胡現在才知道了內情,他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這這這」
串臉胡連忙爬起來,拖着斷腿跪在地上,啪啪啪的朝自己臉上猛抽。
「大姑,你抽的好,抽的對,您坐着就行,我自己來。」
串臉胡也是下了狠手,幾巴掌下去,就把自己的臉給抽腫了。
他現在後背都在冒冷汗,回憶了一下,這些天的事情。
這下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聯繫他了。
因為他是紅狐之中火狐啊,他是個狐狸啊。
他站出來,跟其他妖怪的表態,性質是截然不同的。
哪怕表面上看,他在這些事情之中發揮的作用似乎不是太重要。
但只要他在,那說起來就可以說是其他狐狸,也非常不滿溫言的猖狂。
狐奶奶說得對,誰都可以說溫言,但唯獨這些紅狐,只能堅定地站在溫言這邊,站在中間都不行。
因為事情的起源,就是因為一個小紅狐狸。
狐奶奶看着跪在地上,猛抽自己的串臉胡,她嘆了口氣,自己這大侄子,腦子不是太好,但有一點很好,有錯就認,挨打立正,為人也仗義。
「你長點腦子,外面天天傳,說狐狸聰明狡詐,怎麼你身上就一點狡詐也看不到?
你是不是聽一些人,在你耳邊瞎傳東西。
是不是聽說,溫言去斬殺五個大妖,你覺得很猖狂?
那你就沒想過,為什麼武當看守山門的神獸被殺。
青城潛修的所謂溫和大妖被殺。
為什麼武當和青城,到現在一句屁話都沒有?
你知不知道,這次溫言去白狐族地。
不但扶餘山的人去了,甚至武當和青城都出了兩位掌教同輩的門人,主動去助拳。
你就算不知道內情,也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你知道武當的那位掌門師弟,回去之後,都在感慨溫言不像扶餘山的人。
因為溫言一點也不霸道,對比扶餘山的人,顯得太過溫和。
你不會以為他們是說客套話吧?
你也不想想,溫言一個都不算是烈陽部的成員,為什麼能得到烈陽部的大力支持。
從昨天開始,老林子附近,有好幾段高速公路,都因為暴雪被封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你長點心吧,不知道內情,也要多聽多看,自己去思考。
不要別人說什麼,你就傻了吧唧的往前沖。
現在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嗎?」
串臉胡臉都被自己抽出血了,聽到這,立刻砰砰的磕了倆頭,地上鋪着的青磚,都給他給磕碎了。
「多謝大姑救我狗命。」
「你要不是我侄子,還願意認錯,我來都不會來。」
說到這,狐奶奶又揮舞着拐杖,敲斷了串臉胡另外一條腿。
但串臉胡被敲斷了腿,反而鬆了口氣。
他的確不知道很多內情,可是他大姑都掰開了揉碎了餵給他了,他也明白這些表象背後代表着什麼。
意思就是,被殺的大妖活該,溫言人好,什麼都沒說,算是給武當和青城留了面子,自己背了個不大不小的黑鍋。
至於那些狗日的白狐,死了活該,沒啥好說的。
得虧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內情,當時說什麼也得過去。
現在他大概明白了,溫言這是得罪人了,有妖怪,或者其他異類,想要忽悠沒腦子的傢伙去搞事情。
狐奶奶伸出手,拉住了串臉胡還在抽自己臉的手。
「不枉費我專門跑一趟,接下來該怎麼做,你自己清楚,要是還讓我教,你以後就滾回去,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我明白的,大姑。」
就在這時,串臉胡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沒有動。
狐奶奶瞥了一眼。
「接你的電話吧。」
串臉胡拿起電話一看,還是視頻電話。
他接起來電話之後,就見畫面里的地方,天都黑了,遠處有火光閃耀,還有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傳來。
「十八老哥,出大事了!」
「什麼事?」
「烈陽部炮轟老妖王巢穴了!」
串臉胡一臉震驚,他看到了畫面里的東西,看得非常清晰,也就是說,這次烈陽部連信號屏蔽都沒做。
他看到了畫面里火光沖天,仔細看的話,那片區域裏,有一些地方的樹,都被提前砍伐掉,隔離帶都是提前做好的。
遙遙看到一隻大鳥,從那片火焰籠罩的區域,扇動着翅膀飛起。
但是轉瞬,就見到密密麻麻的曳光彈,在半空中交織成一張大網。
那隻剛飛起來,還沒加速起來的大鳥,一眨眼的時間,就在半空中碎掉了。
串臉胡只感覺頭皮發麻,什麼時候曳光彈都能給人一種密密麻麻的感覺了?
也就是說,除去那些曳光彈,起碼還有好幾倍的普通彈藥。
他隱約有些印象,那隻黑鳥,展翅最多也就四五米大吧,至於當飛機打麼?
震耳欲聾的火炮轟鳴聲,簡直就像是在放爆竹,噼里啪啦,轟鳴聲傳來,他感覺自己的手機都在震動。
下午四點多,老林子這片就已經入夜。
烈陽部的總部長親自下令,幫這邊軍區的人清庫存,他們是開心的很呢。
這都是經費,年底燒了,明年就有新的預算,去搞更好的東西。
尤其是轟妖怪老巢,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麼幹過了,那些嘴角比ak還要難壓的人,都是當年參與過圍剿,現在還沒退伍的老人了。
「轟,轟他娘,別省錢我們要為了群眾安全考慮,必須把這裏不穩定不安全的地雷都給排掉了。」
炮兵帶着的戰術耳罩里,傳來指揮部里的嘶吼聲。
除了後勤,剩下的人,都很有幹勁。
妖怪巢穴里,一群負隅頑抗,覺得烈陽部不會用什麼激烈手段的妖怪,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
可惜後悔也沒用,烈陽部要麼不動,動了那就是秋後算賬,新賬舊賬一起算。
他們的巢穴山體,都在不斷的顫抖,到處都是塌方。
天空中,一發導彈拖着長長的火焰尾巴,在半空中不斷的精準調節方向。
從看到開始,三秒鐘之後,便精準的沖入一個洞口裏。
激烈的爆炸在裏面炸開,急劇升高的壓力,裹挾着火焰,化作火焰衝擊波,迅速向着洞內橫掃開來。
緊跟着第二發,從另外一個洞口落入其中,一團火球在山腹內部炸開。
火焰無差別覆蓋開來,迅速將山腹內的氧氣給耗盡。
一個個靠着山體來躲避炮轟的妖怪,現在開始跟割麥子似的倒下。
一頭站起來足有六七米高的棕熊,被正面衝擊到,龐大的身軀一震,連續後退幾步,全身的毛髮都變得焦黑,靠在山壁上一抖一抖的,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一條瀕死的魚。
還有一頭大馬猴子,目眥欲裂,想要從通道衝出去呼吸,剛衝出洞口,就見天空中一點火光亮起,瞬間,它整個猴就不見了蹤影。
一個本地特有的稀有妖怪,就這麼無了。
另一邊,給串臉胡打視頻電話的妖怪,已經不說話了。
串臉胡拿着手機,眼中帶着一絲茫然,後背上冷汗唰唰唰的往外冒。
大家好像都忘了,烈陽部其實是一個暴力組織。
只不過平日裏,受到限制最大的,就是烈陽部本身。
當有足夠的權限,有足夠的優先級時,烈陽部就可以調動一切有的資源。
是有的資源,不是可以用的。
只要有必要,那麼,沒有的資源,也可以想方設法的讓它變成有。
串臉胡現在明白,他保守了,他大姑不是來救他的狗命,是救了他這個寨子所有妖怪的狗命。
電話的畫面,隨着一陣抖動,被掛斷了。
串臉胡被打斷了兩條腿,現在是真心覺得,他大姑還是疼他的,竟然只打斷他兩條腿。
「大姑,你放心,這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狐奶奶嘆了口氣,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到現在為止,人家溫言都沒問過我一句,人家多好一個孩子,憑白被你們這些癟犢子污衊。
說實話,要不是你奶奶臨走的時候,拉着我的手,讓我照看一下你。
要不是我知道你雖然不是太聰明,但應該不至於這麼壞。
我一定親手來打死你。」
串臉胡跪在地上,老老實實挨罵,他看到狐奶奶都快被氣哭了,也有些慌了。
「大姑,你放心,這事要是我給解決不好,我就把我自己的頭摘下來去給那位小兄弟賠罪!」
「我走了,我要親自去給人家道歉,因為你這種癟犢子,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心累。」
狐奶奶轉身離開。
串臉胡召集了寨子裏的所有妖怪,頂着一張腫脹的臉,咬牙切齒的掃了一圈,指着其中倆小妖。
「先把他倆給我綁起來。」
「大哥,你的腿和臉」有親近的小妖問了句。
串臉胡伸出手,在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抽的鮮血都往外流。
「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我大姑疼我,這是為了救我的狗命,還有,救你們的狗命。
現在,給我審,這些事,弄不清楚,就都別活了。
一群狗東西,忽悠我針對我家兄弟,針對我家救命恩人。
要是不搞清楚,我是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秦嶺大墓,一架直升機落在了臨時的降落點上。
一隻白色的法斗,從飛機上跳了下來,伸了個懶腰,嗅了嗅鼻子。
「這鬼地方,鬼氣可真重,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死鬼。」
此話一出,地面之下,就有一個阿飄鑽了出來。
「尊重點,我們也是正經被招募的,現在可是一線戰鬥人員。」
法斗嗅了嗅鼻子,咧着嘴,笑了笑。
「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警犬?」
「那你聽好了,站在你面前的是,烈陽部最高等級的犬類專家。
獲得過三十八次榮譽功勳,我輔助的戰鬥之中。
乾死的阿飄,加起來有四百七十七個。
妖類八十九個,大妖三個。
魔物十九個。
其他異類六十個。
我一天的伙食費五十塊,一天能拿八次。
工資獎金另算。
另外,我可不是警犬,我是專家,專家你懂嗎!
抬舉的叫我一聲龍爺,不抬舉的叫一聲包哥也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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