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不出所料的,我們在第一天的晚上就在大雪裏迷失了方向,帶的食物也因為上山的時候感覺太重,被我在路上丟棄了一些,不得不說,我確實不是個能吃苦人。
好在我們倆都比較樂觀,既然找不到方向,索性就在原地搭起了帳篷,生了個小火堆準備先取取暖,但是在那種極寒的氣溫下,我帶的又是普通的打火機,連火都生不起來,最後我只能抱着她,兩個人躺在一個睡袋裏取暖。
我當時覺得很愧疚,答應了她要帶她去珠峰,儘量幫她離峰頂更近一點兒,但是卻把事情弄得一團糟,什麼都沒有準備好,兩個人現在一起躺在這裏,還不知道第二天要何去何從。
但是她卻表現得很興奮,一直在我耳邊說她是南方人,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雪,而且她能感受到珠穆朗瑪峰一直在召喚着她,尤其是現在在山上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之類的。
從山腳爬到這裏已經耗費了我巨大的體力,再加上她當時的行動力已經十分有限,一路上我還得攙扶着她,所以當時一躺下我就開始有點兒睜不開眼了,幾乎沒聽清她在說些什麼。
只是在我最後睡着之前,聽到她在我耳邊輕聲說:『然然,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帶着我走到峰頂,把我留在那裏,這是我這輩子最後的心愿了。』」
「然後呢?」蘇然的故事已經讓陳依涵暫時的忘卻了自己來的目的,迫切的想知道後續發生了什麼事。
蘇然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沉道:「然後等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我懷裏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臉上還帶着溫柔的笑容。
我這才知道,原來她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所以前一天的晚上才跟我說那麼多話,但是我當時竟然因為太困了直接睡過去了,完全沒有陪她聊下去。」
陳依涵也嘆了口氣,有些遺憾,「那她最後在你耳邊說的那句話,她最後的遺願,你幫她完成了嗎?」
蘇然點了點頭,「出了帳篷後,我才發現昨晚我們的背包都放在了外面,經過一夜的狂風,早就已經不知道被吹到哪裏了,現在好了,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的在雪山上生存下去的物資和裝備。」
「那你是怎麼帶着她去到峰頂的?別說是你一個小姑娘,就算是經驗豐富的雪山攀登教練,也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在裝備齊全的情況下攀登到珠峰的峰頂。」
「我確實是做不到,不過好在我還有個可以隨叫隨到的幫手。」蘇然下巴朝着張子清的方向揚了揚。
陳依涵恍然大悟,「確實,如果有張先生來幫忙,那這也不算是一件麻煩事。不過為什麼一開始你沒有就讓張先生出手幫忙呢,還能趕在你朋友在世的時候,讓她親眼看到峰頂的風景。」
「意義不一樣,我想帶着她,靠着她自己的努力,可以離她的目標更近一些。」蘇然的神情有些落寞,「如果我在一開始就知道她的時間只剩下一天了,我肯定不會那麼衝動。」
「其實,她在去世前,說不定也會因為有你這麼一個可以陪着她瘋狂一回的朋友而感到高興。」陳依涵肯定的說道。
「希望她也是這麼想的。」蘇然眼神有些飄忽,不過很快她就從低迷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其實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只能說一切都是命。倒是威夫人您呢,當時為了威先生,又做出了什麼衝動的事?」
陳依涵抬起頭看向天花板,繼續回憶道:「在高考的前一天,我做出了一個我這輩子做過的最瘋狂的決定,瘋狂到如果讓我再回到那時候我一定不會再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放棄了高考,買了一張我先生他們下一個項目所在城市的車票,坐了一夜的大巴去找他。」
蘇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陳依涵,因為驚訝而長大的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怎麼樣,是不是很瘋狂。」陳依涵笑着問道。
蘇然咽了咽口水,對着陳依涵豎起了大拇指,「太強了,我是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個決定,在你們那個年代,高考這麼重要的是你都能直接放棄,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誇你了。」
「現在不是有一個什麼詞,你們年輕人愛用的,叫做戀愛腦嗎?」
「不是,戀愛腦也沒您這樣的啊,頂多就是給男人花點小錢,為了愛情站了幾個小時的火車去見對象的,再嚴重點,跟您這性質差不多的,也就是高考的時候少寫了一道大題為了跟自己的對象上同一所大學的。
但是像您這樣直接放棄的,我還真是頭一回見。」蘇然感嘆道,「戀愛腦這個詞兒已經形容不了您了。」
陳依涵笑意盈盈,似乎現在回想起來也並不覺得後悔。
「可能因為當時還年輕,沒考慮那麼多以後的日子,只是想着跟他在一起,我就會開心快樂,他也一定會保護我,所以就義無反顧的沖了過去。
我還記得當我出現在他工地上的時候,他們整個施工隊的工友全都呆住了,尤其是他,看到我的時候滿臉的不可置信,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懷疑,再到疑惑,他甚至還打了自己一巴掌來確定這不是在做夢。
等到他趕緊放下手裏的活,衝到我面前的時候,我記得那天也是個好天氣,他站在那裏,這一次是面對着陽光,太陽照在他的臉上,格外的清晰。
他的嘴唇一直在不停地顫動着,應該是想跟我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第一句話該怎麼開口。直到過了很久後,他才說出了第一句話。
『工地上的生活會很辛苦,你以後可能要花不少時間來適應。』
是不是很有意思,我本來以為他會問我『你怎麼來了?』或者是『你趕緊回去說不定還能趕上考試』這一類的話,但是他卻都沒有說,就好像是了解了我的心一樣,告訴我跟他在一起可能會很辛苦。
我告訴他既然我決定過來了,就不會考慮會不會辛苦這些事,我只想可以跟你在一起,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因為之前經常去他們工地上找他,所以他的工友和施工隊的隊長也都對我已經很熟悉了,他們隊長給我安排了個在工地上做飯的工作,雖然薪水不多,但是也算是暫時解決了我的生存問題。
就這樣我陪着他在施工隊裏待了兩年,兩年間我們走過了不少的城市,看過了很多的高樓大廈,日子確實是比我上學的時候要辛苦一些,但是卻也比那時候要更加的快樂和幸福。
本來以為我們會一直這麼過下去,突然有一天,我先生告訴我,他想要離開施工隊,自己去創業,想要去實現他曾經跟我說過的理想。
我這個人也沒有什麼主見,一向是他做決定,我就跟着他就好了。所以他很快就跟施工隊提出了離職,帶着我去到了平江市。
創業的初期都是艱難地,儘管我先生是個很有頭腦的人,但一開始我們倆也避免不了住在只有十五平米的地下室,連衛生間都是公用的,房間裏只有一個床和桌子,就再也擺不下其他東西了,甚至一到下雨天,雨水還會順着排水網流進地下室,有很多次我們回家以後,家裏都已經被淹了大半,整張床都是濕的。
夏天倒是還好,擦乾淨以後直接睡在床板上,還涼快。但是冬天就只能拿一些從外面撿回來的舊報紙鋪在上面,然後穿着衣服躺上去,再把厚衣服壓在身上這樣艱難的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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