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感知.樣子看着倒是挺唬人。」
黑霧籠罩之下,似有陰風拂動,卷過衣梢,帶起一陣冰涼。
抬起手掌在身前略微擺了擺,秦衛舒便見黑霧隨着他的動作輕輕拂動,笑着傳音道:
「斐清,你看得出來這是何等手段麼?」
斐清運功治癒着被灼傷的肌膚,淡漠的視線在四周快速掃動警惕,秘法傳音:
「不知,但以奴的修為探查範圍不過十餘丈。」
秦衛舒笑眯眯收回手掌,輕聲道:
「咱們今天似乎碰到魂修了,這霧氣是那小子意魂凝結成,不過能如此大範圍的越階限制大宗師倒真有些手段。」
「.」
聽聞此言,斐清沒有回話,炁機瞬間迸發,猛地朝着對面二人所在的方位猛然揮出一拳。
炁機肆虐,拳風席捲,四周黑霧頓時如同煮沸了一般翻湧沸騰。
而下一瞬,濃霧深處便傳來一聲金屬交擊的轟鳴,隨後是碰撞掀起的勁風。
看樣這一拳是被那女人擋下來了,不過斐清的目的也並非是對那二人造成殺傷,
她想要將這意魂震散。
但很可惜,這些黑霧僅僅只是翻湧片刻,在拳風消散之後便重新歸於了深淵般黑寂。
見到這詭異的一幕,斐清淡漠的神色之上終於出現了一抹訝異,秦衛舒則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意魂沒有實體,就如同凡人不可能威脅到陰鬼,尋常的物理攻擊也是沒法對意魂造成傷害,可她那一記轟拳是施展了武技的。
雖然源炁與意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但兩者相交卻是可以產生碰撞。
這也是尋常炁道修者乃至武徒應對付意魂類術法的慣用手段。
畢竟若是和魂修拼意魂,臂長揚短,即便高了一個大境界也可能會被越階斬殺。
斐清面色流露凝重,出聲建議:
「此術詭異,公子不若先行離開?」
「.」
秦衛舒望着黑霧深處,沒有立刻回話。
理智告訴他,現在確實應該結束了。
他與那錦袍青年不過是一時意氣之爭,砸壞一輛價值兩三萬兩的豪車對於他與對面那紈絝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大仇,真的犯不着再此死斗,不過.
思緒至此,秦衛舒忽然低笑出聲。
理性?
家裏長輩和那大哥天天謀劃這謀劃那,蠅營狗苟聽着就讓人心煩,人生在世,圖的就是念頭通達,他幹嘛要管那狗屁的理性?
沒有理會斐清的劍意,秦衛舒一邊向着前方的黑霧深處走去,一邊大笑着說道:
「斐清,出去,本公子說到做到,要親手撕爛那小子的嘴。」
斐清快步跟上,眼神之中流露一抹急切:
「公子,奴若出去,對面那護道人可不一定.」
「斐清.」
秦衛舒冷冷的瞥了斐清一眼:「你是想要我吩咐第二遍麼?」
「.」斐清。
銀牙用力咬了咬,斐清攥緊拳頭深深的看了黑霧深處一眼,低下頭,默默的後退,最終消失在了黑霧之中。
見到這一幕,
秦衛舒似是毫無防備的雙手一攤,大笑着說道:
「現在我的護衛離開了,你想怎麼做,是讓你身邊那女人動手,還是自己來?」
「.」
黑霧飄蕩,沉寂數息,一道溫潤的聲音悠然自黑霧深處傳來:
「我以為你會逃。」
「逃?」
秦衛舒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俊美陰柔的臉上笑意蔓延:
「閣下如此盛情相邀了,本公子若是逃了,豈不是太過失禮?」
說到這,
秦衛舒似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吸了口氣,臉上的笑意收斂,語氣也略微壓低:
「你搞出這麼大動靜,剛才卻等那麼久都不動手,不會就是在等我逃走吧?」
談話不等於時間靜止,他與斐清的談話雖然不長,但也足夠那二人進行一輪的術法攻擊了。
話落之後,秦衛舒等待着許元的回答。
但這問題的回答卻是黑霧中的沉寂。
二十餘丈外,許元斜倚在馬車車身,閃爍着血芒的狹長眼眸盯着不遠處的身影。
放走秦衛舒?
他倒是確實有這種想法。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太不方便行此紈絝之舉,若是真的在此殺了秦衛舒,事態徹底擴大化,會有幾率會和聖人級別的強者打照面。而他臉上的人皮面具雖然經過技術疊代,但還防不了聖人強者的探查。
不過更主要的還是因為通過這位秦二少探聽一些秦家秘聞。
比如,他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帝安。
衍天神魂真的很有用。
方才二人的秘法傳音在這監天閣的不傳之秘面前完全形同虛設,只是可惜如此重壓之下倆人也沒說什麼有用的東西。
輕輕嘆了口氣,許元緩緩站直了身子,平靜瞥了身旁的小白一眼。
對視一瞬,
白慕曦瞬間會意,縱身一躍直接離開。
一路從地宮出來,公子的強大她都是親眼所見
同階之內不可能有人是他的對手。
「.」
「.」
看着久久沒有聲息傳來黑霧,秦衛舒烏黑的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肉眼可見的失望:
「果然還是這樣,一個個嘴上的話比誰都硬,結果上了手一個比一個慫.」
一邊幽幽嘆道,一邊轉過了身子,擺了擺手:
「此事就到此為.」
「嗡——」
話音未落,秦衛舒脖頸寒毛驟然倒豎,一股死亡氣息驟然臨近。
但他沒有任何畏懼,眼眸之中反而驚喜乍現,猛地一記偏頭,而下一瞬,一道由意魂凝聚而成的無形之刃直接擦着他的脖頸掠過!
感受着那一抹生死臨近的心跳,一股莫名的興奮感在心中湧出。
方才若是他反應慢了一點,那可能就直接被斬首了,這個小子.好像真的敢殺他。
秦衛舒轉回身子,看向許元的方向:
「決定好動手了?」
「你方才說過,我那長兄被許長歌三劍廢了道心,對麼?」
「這應該是事實,你想否認?」許元笑道。
「否認?不不不。」
秦衛舒嘴角咧開,興奮笑容讓他那張陰柔俊美的臉蛋顯得有些猙獰:
「我只是告訴伱,我那長兄資質其實很一般,若我與那許家長子同代,秦家絕不會發生這種丟人現眼之事。」
「.」
得,又來了。
呂布死後,人人皆有呂布之勇。
反正又不是同代,放點狂言怎麼了?
沒在乎對方狂言,這些天驕的傲骨在被人為打斷之前,一般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秦衛玖如此,慕鴻離如此,這秦衛舒自然也是如此。
輕笑着搖了搖頭,許元也便不準備再和對方廢話。
但念頭剛一升起,他便發現一團藍色火焰悄然浮現於他的腦後的幽深黑霧之中!
就在許元以為這團火焰將要爆炸之時,一柄劍刃「嗖」的一聲驟然從藍焰中直刺而出!
鋒刃所向,劍吟如龍。
差之毫厘的側頭躲過,許元瞥着這柄泛着寒芒的劍刃,感受着其上波動,不自覺的眯了眯眼。
這術法倒是有點意思。
有那麼一股空間波動的味道在裏面。
不過更讓許元在意的是現在周遭皆是被黑霧籠罩,以秦衛舒的修為應該是探查不到他的位置所在,他是怎麼精準找到他所在位置的?
心中有些疑惑,但不是很多。
黑霧乃是他的意魂凝聚,自帶屏蔽與探查,而血元心隕訣的啖魂秘法卻是可以將意魂化作斬擊,二者相加再四捨五入一下已然可以稱得上一座丐版的道域。
有道域的融身打沒道域的,飛龍騎臉怎麼輸?
「躲開了麼。」
十數丈外,秦衛舒手掌之上一團幽深藍焰跳躍搖擺,語氣含笑:
「看來也能讓我略微盡興了」
「自大與自傲只有一字之差。」
許元瞥着臉旁那泛着幽藍光芒的術劍,言語平靜:「不過你在這黑霧之中找到我的位置,確實有資格自大一下。」
秦衛舒如同舞者一般優雅撤步躲過十數道朝他捲來的魂刃,也不氣惱,一邊騰挪,一邊笑呵呵問道:
「嚯那接下來呢?」
話語落下,他手中藍焰光芒驟然一盛,十餘丈外那柄架在許元的臉旁的劍刃驟然變向橫斬,若躲不及時,腦袋將會直接被切成兩半。
也就是說,對面那小子想要規避這一劍,下一步動作將會是俯身。
十數團藍色火苗在許元面前浮現壯大,絲絲寒芒在其中醞釀。
秦衛舒準備封死他的退路,只是眼前一幕卻讓他有些意外。
對面那小子並沒有如他所想那般行動,而是僅僅瞥了那些浮現周身的藍焰之後,便抬步向他走來。
不躲不閃,似乎準備以術法硬接。
找死。
秦衛舒心間有些遺憾。
族內的大宗師都不敢如此硬接他這秘劍空蘭,對方一介融身未經試探便敢如此托大。
在沉寂中,
幽深藍焰的光芒於黑霧中曳亮了許元的臉頰。
「噠」
伴隨着一聲輕柔的腳步聲響起,第一柄術劍空蘭斬中了許元的太陽穴。
「噠」
踏出第二步,十數團藍焰刺出的劍刃同時命中了他的身體,大腿、手臂、胸膛、頭顱。
竟然完全擋住了.
在鋒刃與許元身體接觸的一瞬,秦衛舒眼中的興奮便開始逐步攀升。
眼前這個不知姓名與出身的世家公子真的很強,而且是那種足以秒殺同階的強大。
他的術劍在接觸到其身體的一瞬便立刻被環繞在其周身的一層薄膜解構消融,即便加大源炁輸出也是沒有任何作用。
「噠」
第三步踏出,第一團藍焰悄然熄滅。
「噠」
踏出第四步,術劍消融,藍焰盡散,一切重歸黑霧的死寂,腳步依舊幽然迴蕩。
而那道聲音於黑暗中悄然傳來:
「你打完了?那我便開始了哦。」
這淡漠的語氣讓秦衛舒心頭有些不爽,張了張嘴,剛欲說話,一道劍鋒已然自他身後襲來。
此人不是魂修麼?
為什麼肉身速度能夠如此之快?
心中疑惑生起,但卻並不慌亂,秦衛舒回首便是一抓,包裹在藍色火焰的手掌直接握住了斬來的劍身。
看到眼前這一幕,許元眼中閃過一抹戲謔。
這秦家二少應該慶幸自己沒用柳木鬼刃,如果用了那神器,光憑這一下,秦衛舒可能就得重傷垂死。
不過凡事沒有如果。
柳木鬼刃若是拿出來,那屬於聖階陰鬼的氣息暴露在帝安城內,大概率會吸引來聖人查探。
「啪啦。」
手掌與劍刃相交,沒有任何角力,許元從相府庫存中取來靈刃直接被秦衛舒給撅碎了。
他拿的這柄靈劍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寶貝,甲級下等靈刃已經相當於《滄源》中的藍裝了,居然就這麼輕易的碎了。
望向那團藍焰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警惕。
這一團藍焰,非常危險。
電光火石間,劍身崩碎激射的碎刃直接被許元用意魂操縱,流星般朝着近在咫尺的秦衛舒襲去。
秦衛舒想要用控物秘法與許元爭奪這些碎刃的控制權,但許元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分心二用,一邊運轉以意魂控物,一邊於以黑霧凝聚數十道無形魂刃朝着秦衛舒探出的意魂斬去!
不想被因意魂受損而短暫陷入眩暈,秦衛舒就只有退,而若是退了,這些碎刃落下之後,那整場戰鬥的主動權將徹底被他握在了手中。
秦衛舒,接下來只能單方面挨打。
有些可惜是因為許夢溪那娘們見過他的血元心隕訣和踏虛斬等很多術法,再此用了可能會被發現身份,不然倒是可以讓這秦衛舒體會一下被瞬秒的感覺。
不過就算沒法全力以赴,高端局打多了,打打同段位的人簡直就是輕鬆加愜意
心中想着這些有的沒的,瞥見秦衛舒那興奮依舊的表情,許元不自覺的挑了挑眉:
「看起來你還有餘力,不過若是再不用出來,可能就沒機會了。」
「呵呵,你也是。」
面對那數十道無形魂刃,秦衛舒沒有退。
剎那之間,
兩股魂力在漫天的碎刃之上相撞,許元不自覺蹙了蹙眉。
先天魂體與衍天神魂的加持讓他的意魂不論是強度還是儲量都遠超同階,但這一撞之下依舊讓他有些心神不穩。
不過秦衛舒的樣子卻是更加狼狽,一縷鮮血悄然自眼角滑落,但他唇角的笑意確實絲毫未減,反而更盛。
在死亡緣跳舞的感覺讓人興奮。
他喜歡這種感覺。
在江南一代有能力殺他的人不敢殺,敢殺他的草莽又沒能力殺,這還是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快感。
這一趟帝安之行,他是真的來對了啊
在魂刃斬擊抵臨之前,數十團藍焰也悄然於許元周身浮現,其中蘊含的術劍泛着森寒光芒。
許元掃視一眼,心中默然。
才交手第一招,就準備以命搏命了麼?
這秦衛舒似乎也知道若是這是退了,那便大概率沒有任何機會翻身,但他不是已經知道這焰劍對他無效麼?
思緒閃過,許元心中的疑惑讓他略微警惕。
他可不想陰溝裏翻船。
靈視瞬間掃過那數十團藍焰,隨即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蹙。
這.好像擋不住啊。
他的黑色源炁逆向解構他人術法是有着上限的,而這數十團藍焰之中蘊含的威能已然超過了這個上限。
融身境不應該有這種強度的源炁輸出量,但靈視之下這秦衛舒確確實實是一個融身。
這傢伙能口出狂言,手裏實力真的很強啊。
隨着許元的心神閃動,洛熙然分給他的黑死菌毯開始絲絲縷縷的滲入體內,對經絡進行強化。
想比拼源炁,他奉陪就是。
不過這一破脈秘法剛一成型,許元便感覺到一股死亡氣息朝着他湧來。
因為,他感應到附着在秦衛舒手上的那一團藍焰發生了一絲微小的變化,而與此同時產生變化的,還有他面門之前那一團跳躍着的焰火。
兩團藍焰的位置被調換了。
而這一團,他不能硬接。
心中警惕瞬間拔高,許元望向秦衛舒的眼神終於出現一抹凝重。
不過他的凝重卻並非是因為那團可怖藍焰,而是因為這兩團藍焰在調換之時,並非是以源炁為輸送媒介,而是直接憑空換了個位置。
空間。
這秦衛舒能以融身之軀施展空間秘術。
念頭剛一生起,那團致命藍焰的位置便再度被調換。
這特麼居然是平A。
感應到這一幕,許元立刻散去魂刃,身形猛地便是向後退去。
涉及空間的術法都必須全力以對。
說是遲那是快,數十團環繞在他周身的藍焰之中劍芒暴刺而出。
「滋滋滋」
源炁消融之聲響起在寂靜的黑霧之內,大部分術劍都被許元附着在周身的炁膜給消融,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那一團致命藍焰中刺出術劍,但那隨意隨意轉移的空間秘術,卻依舊讓許元有些難以應對。
場面局勢驟然逆轉。
藍焰不斷在許元周身生成,而那致命焰火便潛藏其中。
眼神冷峻,許元閃轉騰挪間忽然聽到秦衛舒那戲謔含笑的聲音:
「你方才不是問我能接你幾招麼,剛出二招,第三招就打不出來了?」
「.」
眼眸微眯,許元快速騰挪之間,隨手一揮,便是數道魂刃激射而出。
秦衛舒略微蹙眉,側身便輕鬆躲過,魂刃直接朝着他身後的方向繼續飛去。
「.?」許夢溪。
「.!」許夢溪。
輕輕理了理絨裘,秦衛舒輕笑着說道:
「看來你還是有能力反擊的啊.嗯?」
話說一半,秦衛舒驟然發現那一直奔逃的小子已然停下了腳步,調侃說道:
「你這是不逃,準備搏命了?」
瞥了一眼徹底不省人事的女捕頭,許元呼出一口氣,眼眸閉上,再度睜眼其中血芒已然大作:
「讓我搏命啊」
說着,
許元伸手一張,無數血色物質瞬間凝聚了一柄細長血刃,笑着問:
「你不如先接下我這第四招再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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