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突然而至的道歉讓許元心底略微感覺有些不自然。
九死一生,昏迷醒來見到天衍那張臭臉,他確實是因此生氣了,但卻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生氣。
他方才的言語和神情更多的其實是演出來借題發揮。
借着這個用命換來的機會給這搓衣板聖女上一課,在潛移默化中改變她這那高傲的性子。
都什麼年代了,還傲嬌,傲嬌退環境十幾年了不知道麼?
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把一個人變成自己形狀,自然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而天衍作為一名除了身材以外,各種意義上天之驕女,想要將她的性子一點一點扭轉過來更是難上加難。
要知道,這搓衣板最初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可是一副雌小鬼的模樣。
七年時間,天衍已經變得收斂了很多很多。
不過即便這樣,許元很難想像能從天衍那紅潤的櫻桃小嘴裏說出道歉的話語。
她太傲了。
生來的高傲,讓她無法將那些愧疚的心緒化為言語說出。
即便知道自己做錯了,也最多只是用行動來彌補。
比如主動承擔例如切割獸肉,烹飪食材的一些日常瑣碎,再比如傳授他一兩門頗為有趣的秘法。
但除此之外,道歉是不可能道的,這輩子都可能。
簡而言之,死鴨子嘴硬。
而如今,她竟然主動道歉了?
一時無言,
天衍垂着腦袋,身子微微顫抖,臉頰似乎也泛着些許紅暈。
仿佛方才的道歉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有些想笑,但許元忍住了。
思索一瞬,許元依舊沒有說話,繃着臉閉上眼眸收回了視線。
他捨命的付出,她的無理取鬧,以及她心間對他不受控制的漣漪都足以支撐他的這份沉默。
一份太過輕易的原諒,會讓人很快忘記
好吧,其實就是覺得調教的效果不錯,得乘勝追擊一下,把這份心情刻在這搓衣板心裏。
「.」
時間隨着鍾乳滴答而過。
許久沒有收到回應,天衍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朝他望了一眼。
隨即,在看到他冷着側臉之時呼吸略微一滯。
小巧的虎牙輕輕嵌入了唇角,一縷淡淡的鐵鏽味漸漸蔓延在口腔。
方才其實她也不想這麼做.
她知道他自毀意魂是為了他們能夠一起活下去,但在見到這混蛋醒來後臉上那副無所謂的笑容的時候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她討厭他這樣,討厭他一聲不吭將一切風險扛在自己身上,又擺出這幅笑呵呵的無所謂姿態。
這次意魂本源被撕裂,差一點就永遠醒不過來了,下次呢?
就不想想,
萬..萬一就死了呢?
天衍垂下眼帘,想要再開口說點什麼,但又擔心話語出口又變成了嫌棄的埋怨,酸澀氣緊在胸前中蔓延,手掌攥得很緊。
「.」
無聲黑寂,許元悄然睜開了眼眸,側眼看向了那邊自閉的聖女。
嘖,可憐兮兮的
算了,教訓可以一點一點給,慢慢來就是,不必急於這一時。
畢竟,這一生,也許還會很長。
「我昏迷了幾天?」
「.」
天衍聞言眼眸立刻抬起,又在對上視線的一瞬下意識側開,聲音很輕:
「不長,七天左右」
七天
再度看向天衍,許元端詳之下發現少女一向披在身後柔順長發多了幾絲凌亂,神色多了一抹肉眼可見的憔悴。
看來這七天裏,這搓衣板聖女沒少為他操心,看來他先前對自己下手確實狠得有些過分了。
「七天麼」
許元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仿佛方才的矛盾根本沒有發生過,若有所思:「才過去七天,我的本源意魂的撕裂傷便勉強被粘合上了.」
「滴答.」
鍾乳再次墜落,在眉心濺起一陣沁人心脾的清涼。
許元瞥了一眼上方那不斷墜落眉心的鐘乳,輕聲問:
「這東西是什麼?」
「陰魂液。」天衍小聲回道。
「什麼?」
「陰鬼的陰魂液。」
「.」
聽到確認的回答,許元目光帶着一抹驚異再次環顧了一圈地面沉寂的液體。
陰魂液這東西他當然知道,一種獨產於鬼霧之中的養魂至寶。
不管是凝聚意魂,還是凝練意魂,亦或者修復意魂陰魂液皆是至寶中的至寶。
可問題是,天衍是怎麼在三天之內找到這麼大一處陰魂液的形成地?
要知道陰魂液的形成極為苛刻,需要大量的陰鬼在同一地點魂飛魄散,其中的本源魂力隨着時間的沉澱才會凝聚成陰魂液這等至寶。
而且,按照他所知關於陰魂液的信息。
每一處陰魂液形成地方幾乎都是有着一頭強大的陰鬼佔據,畢竟陰鬼本身就是由魂力構成,這等至寶對其可以說是有着天生的吸引力。
以眼前這座的規模,陰鬼的實力起碼是蛻凡境往上。
想着,許元下意識看向了天衍。
動用不了意魂許元無法查探她的氣息,甚至沒有意魂的輔助,他的源炁也調動得極為緩慢,不過憑藉着肉眼,他依舊從她那精緻絕倫的小臉上看出了一絲蒼白的虛弱。
以天衍的狀態,不可能是蛻凡陰鬼的對手。
心中疑惑時,許元皺眉問道:
「你怎麼找到的?」
天衍輕輕抿了抿薄唇,瞥了一眼溶洞外圍:
「是天夜,你自損的傷勢太重,憑我們身上的養魂類的藥石最多只能將你的性命吊住,所以我只能求助於天夜。」
「.」
許元一時沉默。
天夜
以監天閣的龐大勢力找出這麼一處陰魂池並不算是太難的事情,但是
「她為什麼告訴伱?」
「因為你。」
「.」
許元眨巴下眼。
天衍自顧自的說着,聲線清脆而細弱:「她說,她很喜歡你,如果讓你死了,她會很失望,所以就把這處陰魂池告訴我了。」
許元仰躺在地面,輕笑着勾了勾唇角:
「呵,我可真受女人喜歡。」
說罷,許元便等着天衍用嫌棄的言語批鬥他放浪,不過這一次,他等到的只是沉默,以及沉默過後她幽幽的聲音:
「其實.你真的可以選擇她的,在你昏迷的時候我鑽研了那同生之鎖,這秘法一經設下就不可能再解開,以你的手段,天夜她」
「好了好了。」
許元打斷了她的絮叨,古怪中帶着笑:
「堂堂監天閣聖女怎麼和個小媳婦一樣自怨自艾?
「我都說了,我不會負你,那便絕不會負你。」
「.」
天衍心跳莫名加速她感覺自己心臟跳得很快,就連施展那些大威力術法的時候心臟的跳動沒有如此劇烈過。
癟着唇角略微上揚,天衍抿了抿唇,輕聲道:
「.算你有點底線。」
「呵,那是必然。」
許元話語含笑,四下看了一圈,卻見周圍皆是那濃郁的迷霧。
以他如今的狀態,不足以穿透這些迷霧看清其後的景象。
安靜一瞬,許元低聲問道:
「所以,天夜人呢?」
天衍聞言,指了指溶洞外圍,纖長的食指指尖亮起一道光暈。
嗡——
一道金光曳過黑暗,激射向了迷霧之中。
一瞬之後,許元只覺餘光處的亮起了一陣炫目的金光。
應光望去,
數丈之外,另一位金瞳少女正坐在溶洞的一塊半丈高的巨石之上。
依舊是那副殘破的衣裙,雙腳懸空,白皙的手肘撐着膝蓋,百無聊賴的把玩着一枚須彌戒。
而在其周圍,一座由金色符文構築起來的正方體囚牢把她牢牢的困死在了其中。
隨着這囚牢的亮起,天夜也緩緩回眸望了過來,見到許元醒了,媚眼中流露一抹驚喜,笑眯眯的拿着那手中的須彌戒輕輕沖他晃了晃,紅唇微張。
聽不見言語,但看起唇語,似是再說:
不用謝。
許元翻了個白眼。
瘋女人。
張了張嘴,許元正欲詢問瀕死時依稀聽到的聲音,但目光迴轉間看到東西卻讓他直接閉嘴了。
這是一具屍體,女屍,身子豐盈,但脖頸被折斷,就那么正安靜的躺在天夜的腳邊。
夏晴死了。
而在其屍身之上,正附着着一道黑影怪物,強大的氣息近乎把周遭的空間扭曲
若非那金色符文構築的囚籠隔絕,那股氣息興許能夠將許元好不容修復了些許的意魂再度撕裂開來。
蛻凡陰鬼
許元猛地回眸看向天衍:
「這是.」
天衍目光平靜,不含任何情緒的低聲道:
「這處巢穴主人。」
許元心底略微一沉:
「夏晴呢?」
「救你的祭品。」
不出意外,明天結束幻境番外
or2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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