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聲音與光線消逝,四周在一瞬之間便仿佛只剩了永恆的死寂。
而在四周暗淡下來的一瞬,許元的心底略微一沉。
他與天衍似乎有些失算了。
過去七年不斷地損兵折將,已經讓監天閣與太清道宮給予了她們遠超規格的重視。
但再怎麼重視,按照過往的經驗,每一支追殺小隊之中也僅僅只有一名蛻凡強者坐鎮。
而眼前這一行人中,竟然不止一名蛻凡.
沒有任何猶豫,利用純陽之體在自己周身設下一圈炙焰術法,許元迅速開始檢查起自身的狀態。
道蘊不同,所展道域所展現出的威能也是千奇百怪,而如今他與天衍所面對的這種道蘊似乎是屏蔽感知類型。
聽覺被封鎖.
視覺被封鎖.
源炁感知被封鎖.
意魂探查被封鎖.
修者七感被封四感。
而除此之外,似乎暫時便沒有其他的負面狀態。
感應到這些,許元心間的沉重略微放寬了一些。
只是不知這道域除了屏蔽感知,攻擊手段會以何種方式展現。
天下道蘊並非每一種皆是主修殺伐,但由於時代所限,各方勢力的利益傾軋爭鬥,幾乎每一個蛻凡強者皆會根據自己的道域創立一兩種殺招。
電光火石,無數念頭閃過腦海,許元的身體下意識便有了動作。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被蛻凡強者拖入道域之中。
也因此,他對於應付道域已然有了一些經驗。
打是不可能打得過的,但卻是可以跑路。
蛻凡強者的道域大部分籠罩的範圍其實並不算太大,小則直徑百丈,大則半徑百丈。
一般情況,源初境修者只要被罩進去了,那便永遠不可能再逃出來。
道域內壁堅韌至極,從內部很難攻破,且籠罩範圍是以施術者為中心,會隨着對方移動而移動。
佔據一切優勢的蛻凡只要自己不想放過對方,源初境便幾乎不可能逃逸出去。
想到這,許元體內醞釀的術法已然運轉完成。
踏虛斬。
秦默當初鑽研出來這空間瞬移劍技,可以直接無視道域內壁的仿佛,將使用者瞬移至道域之外。
但在他即將啟用的一瞬,天衍清脆的聲音忽然從他的心底傳來:
「許元,你別動。」
意魂傳音。
許元聽到天衍聲音的一瞬,心緒瞬間又安定了不少。
意魂傳音的前提是能夠鎖定他人的炁機,天衍既然能夠對他傳音,那便說明她能夠免疫這道域對於修者感知的屏蔽。
立刻止住了術法,許元下意識朝着四下望去,但卻受限於夏晴那鈴音黑域的影響,他只能聞其聲。
而下一刻
許元便感一隻纖柔細膩的小手便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腕,
天衍清脆依然的聲音很輕,也很快:
「衍天神魂能夠免疫這種程度的意魂侵蝕。」
「.」
聽到對方這話,許元唇角輕輕的抽了抽。
又是衍天神魂
七年下來,天衍幾乎可以免疫一切的幻術類的精神攻擊。
沉默一瞬,許元快速的回道:
「你能免疫,但我不行,在這種屏蔽感知的道域之中戰鬥,我的魅神道蘊恐怕很難擊中對方。」
作為源初境的天衍都有辦法壓制魅神櫻毒,那兩位蛻凡大概率也是有暫時壓制魅毒手段。
他們二人想要逆斬蛻凡的唯一出路,便是利用他的魅神道蘊引動魅毒。
但是他如今尚未融道,魅神道蘊的作用範圍其實並不算太大。
方才擊中是因為對方大意,且運用踏虛斬突襲才能成功,再來一次對方必然已經有了警惕。
在這等七感被封鎖四感的環境下,讓他想要再次擊中對方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最好的選擇無疑是先行逃出這處道域,等到魅神樹種的魅毒徹底發作,到時候是逃,是殺,皆會遊刃有餘。
心中正想着,天衍低聲說了一句「放鬆」,隨即許元便感覺到一股無形炁機在他眼前形成。
這股炁機形成得極快,快速的融入了許元的雙眸,而在許元的視野中,原本一片漆黑的周遭逐漸被點亮了些許。
雖然意魂、源炁、聽覺依舊被封,但眼眸卻已經可以視物。
看着身側金光環繞的少女,許元略顯遲疑:
「這是.」
「天眸術法,大概只能持續一刻鐘,若再長一些,你的眼瞳會留下後遺症。」
天衍隨口答道,目光卻是緊緊的盯着下方的湖泊:「方才那女人下去救被伱打穿的那男子了。」
「.」
許元聞聲望去,目光穿透清幽的湖水,依稀看到那在湖水中相擁的一男一女,挑了挑眉:
「怪不得那女人沒有立刻發起術法攻擊我們,先救那男人,看來那二人關係匪淺」
「那是自然。」
伴隨着一陣湖面一陣沸騰,兩道身影突兀的破湖而出。
渾身浸濕的唐若甫一手持劍,一手攬着夏晴的腰肢,盯着半空的許元笑道:
「你這小輩倒也有些手段,可惜似乎沒有領悟『意』,若是領悟了『意』,方才那一擊恐怕至少能夠重傷於我,真是可惜了.」
一邊說着,他持劍的手用劍柄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胸膛。
而那裏的衣衫有着一條尺許的大洞,只是裏面的傷口已然痊癒。
「.」
聽着對方的話語,許元眼中流露一抹思索:
「方才.你是故意硬接的我那一擊?」
唐若甫沒有立刻回話,而是附耳對着懷中女子低語了幾句,隨即便在女子怒嗔的目光中將其一把送至湖岸邊緣。
落在岸邊後,夏晴拳頭攥緊,但沒有了進一步動作,只是一臉無奈的瞪着那青袖玄紋袍的持劍男子。
許元見到對面二人這詭異的一幕,眼眸略顯疑惑。
天衍直接傳音道:
「那男子說他對我們很感興趣,讓那女人等一下,交給他來處理。」
得,又是衍天訣。
許元啞然,隨即看向下方中年男人的目光中也帶上了一抹興趣。
對方既然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那他也樂得與對方閒聊。
對視一瞬,唐若甫對着許元笑問:
「方才我們說到哪了?哦對,說到我是不是故意被你砍上那一劍。
「是的,我確實是故意被你刺傷的。」
許元略微皺眉,輕笑:
「嚯為何?」
「因為我對你方才施展的那招劍訣挺感興趣的,我沒聽過瓊華宗有此等絕妙劍招,這是你小子自創的?」
唐若甫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饒有興趣地盯着許元:「哦,對了,不是指你那灌注魅神道蘊的一劍,而是瞬移到我身前那劍招,還有那潑墨劍痕。」
許元眯了眯眼,手中的三尺青鋒隨意的在空中舞着劍花,隨口回道:
「你對我劍招感興趣,與你故意被我刺上一劍之間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
唐若甫雙手一攤,抬手指了指自己,咧嘴笑道:
「因為我喜歡你。」
「.」
空氣忽然安靜。
許元眼角跳了跳,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天衍默默向前了半步。
「.」
沉默一瞬
見到二人舉動,唐若甫眼眸閃爍片刻,一拍腦袋,笑着搖了搖頭:
「別誤會我可沒有龍陽之好,對你這小輩的身體不感興趣,我只是很喜歡你的劍技。」
說到這,
唐若甫那雙燦若星辰的劍眸微微眯起,笑道:
「如此劍道造詣,若以修為相壓將你殺死,我唐若甫大概會後悔一輩子。」
「呵」
許元聞言低笑一聲,揉了揉眉心:
「所以你想以重傷之身與我搏殺?」
唐若甫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嘆息道:
「是的,我這人一旦戰鬥起來就控制不會力度,所以也只能以重傷的方式來換取一個相對比較公平的環境。
「不過可惜,你似乎沒有領悟意。」
一邊說着,
唐若甫忽然將手中的長劍向上一拋,反手握住,瞥了許元一眼: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佔你便宜。」
說罷,
在許元不解的目光中,唐若甫直接將劍對準自己的胸口,毫不遲疑地刺入了進去.
長劍貫穿身體,鮮血瞬間浸染了他青白色衣袍。
撲哧。
拔出劍刃,隨手一甩,長劍上浸染的炙熱鮮血隨之飛濺進入幽潭。
唐若甫用袖袍擦了擦自己唇角溢出的鮮血,盯着許元眼中流露出一抹興奮:
「小輩,來吧,現在咱們公平了。」
「.」
看着下方男人的舉動,許元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媽的,這是什麼神經病?
不過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心中卻並沒有多少欣喜,而是輕輕嘆息了一聲。
唐若甫見到他的神色,緩緩上浮,飄至與許元齊高的半空,朗聲笑道:
「小輩,你也不必覺得這是我對你的憐憫,我行事向來如此,你讓我感興趣,那我便給予你我能給出的最大尊重.」
「我並不是在嘆息這個。」
許元打斷了唐若甫的話語,將手中青鋒平舉身前,手指輕輕划過刃面。
隨着他指尖掠過劍刃表面泛起陣陣粉色熒光。
做完這些,許元將手中青鋒劍刃隨手舞了一個劍花。
在黑暗的道域之中,片片飄落的絢麗櫻花如星辰般燦爛。
許元看着對面的唐若甫,聲音溫吞:
「大叔,你如此行事,會讓我不好意思拿下面那位阿姨來要挾你的。」
話落,他的身形瞬間消失原地。
而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對面的唐若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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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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