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4師的戰士們,三五人一起,坐在離保德縣府院外不遠處的平原,他們抱着槍,聊着家常。
不少人指間夾着香煙。
直到看見天上降下白色的傘包,才有人好奇,緊張,惶恐的站起來。
他們把步槍端在手裏,疑惑的望着天空。
54師的戰士們沒有見過空降兵。
更不知道即將落地的人,是敵,是友。
各團的指揮官命令士兵尋找掩體,子彈上膛,等待命令。
沒有師部的允許,他們不能對任何一方面發起進攻。
也是因為這個條例,他們從離着鬼子最近的地方,逃竄到了大後方保德縣。
保德縣府。
坐在孔維佳對面的第54師參謀長徐亮,看着棋盤呢喃道:「師長讓着我。」
他隨即跳馬將軍。
孔維佳看着已然是死局的棋盤,他嘆口氣,「參謀長棋藝精湛不少。」
徐亮「呵呵」一笑,「哪裏哪裏,明顯是師長讓着我。」
「報告。」
警衛員走到兩人面前,他向孔維佳行了個軍禮,「師長,有未知的部隊,從天上下來了。」
孔維佳轉向警衛員,「哈哈,是二郎神,還是孫悟空啊?」
他滿不在意的說道:「還從天上下來,你小子啊,你怎麼不說他們是從鬼門關鑽出來的呢?」
警衛員表情僵住。
他進門的時候把孔維佳聽到消息後所有能發生的表情和回應都想了一遍。
唯獨沒想到孔維佳壓根不信。
他佇立在孔維佳面前,「師長,是真的。」
「老多人從飛機上跳下來呢。」
「他們被白色的傘吊着。」
「挺新鮮的嘞。」
孔維佳手裏拿着紅色的棋子,準備和徐亮再殺一盤。
聽完警衛員的話,孔維佳拿着象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是空降兵?」
徐亮連忙問道:「看清楚是誰的部隊了嗎?是鬼子還是自己人?」
他們能做到師級軍事主官,對國外的軍事能力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
在一戰快要結束的時候,蘇維埃就已經有了自己的空降兵部隊。
而在這個時候空降保德縣的空降兵,徐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南盎的鬼子。
孔維佳眉頭擰成了麻花。
「肯定是鬼子。」
「老子都躲到這兒來了,他們還能找到老子。」
「竟然還動用了空降兵!」孔維佳嘆口氣,「如此精銳的部隊,呵呵,別說第三路軍了,恐怕東北野戰軍來了,也只能留個全屍。」
孔維佳倏地站起來,「命令部隊,儘可能的避免和鬼子的空降兵接觸。」
「各團掩護師部轉移。」孔維佳抬頭看向徐亮,「收拾東西,撤。」
徐亮猶豫了兩秒。
孔維佳拍了下他胳膊,「愣着幹嘛?收拾東西。」
徐亮:「是!」
關鍵時刻,逃命要緊。
在保德縣府辦公的第54師師部軍政人員開始收拾東西。
通訊兵以最快的速度撤下掛在縣府辦公室牆上的地圖,摺疊好裝進包里。
孔維佳走出縣府。
他抬頭望着晴空萬里的天空。
哪還有什麼降落傘了?
只有掛在蔚藍深空之上的雲彩。
似羊。
似象。
孔維佳回頭看向警衛員。
「你個龜兒子敢騙老子是不是?!」
警衛員看着什麼都沒有了的天空,他頭皮發麻,「剛剛還在的」
…
影子快速反應部隊和101師降落的地點不同。
李國勝帶領的101師全部乘坐軍機飛往邊境城市。
只有影子快反部隊的戰士,在保德縣降落。
馬近海一落地。
他腳還沒有站穩,一陣風吹來,他不由自主地隨着風,盪鞦韆一樣往後倒退數米。
葉安然落地後第一時間衝上去抓住馬近海。
馬近海停住腳步。
落地站穩,他背後的降落傘接着落地。
葉安然給馬近海解開綁在他身上的安全繩,「感覺怎麼樣?」
馬近海瞳孔睜大,興奮道:「刺激。」
「太刺激了。」
葉安然快速把馬近海的傘包疊好。
一邊幫他疊傘包,一邊叮囑馬近海,「二哥,從今以後,你的傘包只能你自己來疊。」
「為什麼?」馬近海疑惑。
葉安然抬頭看他一眼,接着把疊好的傘包扔在樹下用枯樹枝遮掩起來,「你放心把命交到別人手裏啊?」
馬近海頷首,「說的也是。」
大約過了三分鐘。
孫茂田,徐小鋮和影子快反部隊的戰士們迅速向葉安然靠攏並完成集合。
李忠義的臉煞白。
他眼睛此刻佈滿了血絲。
太刺激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有機會當一次空降兵。
這比他第一次坐飛機時候的感覺刺激多了。
「李大哥,你沒事吧?」
看李忠義眼睛通紅,葉安然忍不住調侃他。
李忠義笑了笑,「沒事,就是太刺激了。」
「以前沒感受過。」
「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有點缺氧。」李忠義喘着粗氣。
「呵呵。」葉安然呵呵一笑,「正常。」
「我們走吧?」
「走。」
…
李忠義說完,十幾輛軍車停在影子快反部隊的左右。
孫茂田和徐小鋮等一眾特種兵迅速架起槍,瞄準突然停在他們面前的車輛。
一大批穿着東北野戰軍作戰服的54師官兵,下車攔住了李忠義,葉安然。
葉安然看着他們身上的軍裝。
除了沒有臂章,沒有胸牌,他們的軍裝和東北野戰軍的作戰服完全一樣。
他們一批人下車的一瞬,便把槍舉起來瞄準了葉安然和李忠義。
被他們用槍指着。
葉安然黯然神傷,頓感失落。
一身新軍裝,一套好裝備,結果養了個狼崽子?
關鍵這些人手裏端着的槍,是前不久葉安然剛剛送給李忠義的衝鋒鎗。
拿老子的槍,打老子?!
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好」的兒子。
他們當中軍銜最高的是個少校。
起初。
少校還有些疑惑,這些剛剛落地的傘兵,竟然穿着和他們一樣的軍裝,拿着一樣的裝備
直到他看見這些人的最前面,李忠義陰沉着臉,目光兇狠地盯着他,他頓時懵逼了。
少校緩緩地抬起手來,他把手伸到身邊戰士端着的衝鋒鎗槍身上,接着緩緩地,慢慢地把他的槍口往下壓。
直至槍口不再指着李忠義,少校立正,敬禮。
「報告司令。」
「第54師63團1營少校營長祁連生向您報道,請指示。」
…
轟!
拿槍指着李忠義的人臉都黑了。
魂都嚇丟了。
他們表情僵硬的互相對視一眼,手指連忙離開扳機護圈,槍口全部壓了下去。
許是因為太過緊張,更因為不相信他們的司令會傘降到地面,他們在第一時間都沒有認出李忠義。
直到祁連生確認面前站着的人是李忠義司令,他們才意識到剛剛犯了多大的錯誤。
李忠義不在的時候,他們聽孔維佳的。
李忠義回來了,他們自然要聽司令的!
剛剛的那一秒,他們差點就把自己的後半生全部葬送了。
圍住李忠義的人站成一排,向李忠義敬禮。
李忠義是在氣頭上。
但他也不會拿一群小兵出氣。
「祁連生。」
「到!」
「你們師長呢?!」
祁連生:「報告司令,在保德縣縣政府。」
「帶我們過去。」
「是!」
…
祁連生在前面帶路。
有了祁連生走在最前面,大批的部隊跟在後面,路上第54師的人看熱鬧似的往人群里看。
「我怎麼看那個人面熟呢?」
「和咱們的軍裝是一樣的。」
「你們看那個人像不像是咱們司令?」
「那是像嗎?」
「那就是咱們司令。」
…
去往保德縣的路上,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李忠義。
散漫的軍人在這一刻好似注入了新鮮血液。
倏然間,路上三五成群,成群結隊的士兵全部站了起來。
有人默默地看着李忠義邁着堅定的步伐,從他們面前經過卻什麼都沒有做。
有人在看見李忠義和葉安然老遠的時候,便面向他們,立正敬禮。
從集結點,到縣府,三分鐘的路程。
第54師的戰士們,卻如同牛毛一樣多。
葉安然和李忠義並肩往前走。
李忠義的眼神里只有殺氣。
葉安然卻是左顧右盼。
一個師的人啊。
聚在一起,比雙節棍開演唱會的時候還熱鬧。
這三分鐘裏,有人惶恐,有人懵逼,有軍事主官吹響集合的口哨。
第54師的各部隊,在軍事主官的口令聲中開始恢復軍紀。
集合!
各團,營連排在保德縣縣府門前的平原上站成了方陣。
此刻!
第54師的戰士們竟主動聚沙成塔!
葉安然看着集合起來的隊伍。
他們就像一個桃子。
外面沒有任何的問題,但是裏面桃核已經爛了。
李忠義完全漠視了他的這支部隊。
儘管他們此刻已然完成了集合,隊列。
在他看來,前沿戰場上戰事吃緊,第54師卻在此地吊兒郎當,理應全部受到懲戒!
保德縣府門前。
佇立在大門兩側的哨兵看到祁連生後立即敬禮。
隨後,他們把手放下。
伸開的手掌剛剛貼着褲縫線,兩個哨兵再次把手舉起來,向李忠義,葉安然敬禮。
任誰也沒有想到,上午在鶴城吃喜酒的人,和在鶴城當新郎的人,下午會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雖然夢幻,但卻是真的!
…
李忠義沒有理會哨兵。
他快步進到保德縣府大院。
人剛進到大院,就聽見孔維佳的聲音,「差不多就行了,非得等鬼子來了再跑是吧?他媽的那些不值錢的東西該扔的就扔了。」
通信兵:「師長,電報怎麼辦?燒毀嗎?」
「燒個頭,扔了扔了,那破玩意,屁用沒有。」
「是!」
…
孔維佳拎着一個方方正正的行李箱子往外走。
砰!
他和李忠義撞了個滿懷。
葉安然站在一旁,看着比李忠義矮一頭的孔維佳,笑死。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孔維佳沒有抬頭,他張嘴就來,「他媽的你眼睛長腚後面了啊?!」
…
葉安然:勇氣可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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