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鮮血,斷肢,還有從傷口裏露出的冒着白氣的臟器。
南詩織親眼看到了護衛阿武在眼前倒下,他身受重傷,斷裂的手臂落在泥坑裏。
雨水打濕了她的肩膀和頭髮,眼前的場景讓她感到了格外的不真實。
突然間就鮮血飛濺,熟悉的人倒在地上,或傷或亡。
「二小姐,快走,快走啊!」
源二拉住她的衣袖,捂着血流不止的傷口:「快點跑!」
南詩織陡然回過神來,她立刻搖頭說:「不行,我不能」
「快走!這是個瘋子,衝進來就亂殺人,實力也不是普通人,是超凡者水準的!」源二咬牙將南詩織推開,讓她趕緊帶着傭人們離開。
眼睜睜的看着其他人倒在血泊里,可是他沒有辦法,若是普通超凡者也就罷了,他自己也是踏入了超凡一階的旗本級武士。
問題在於這人手裏的那把刀過於鋒利了,手裏的兵器被砍一下就立刻會斷裂!
根本沒辦法接刃,好幾人都是一時不察,試圖用兵器和之對拼,結果被瞬間斬於刀下。
有沒有武器差別巨大。
這人劍術本就相當不凡,再加上那把詭異的妖刀,僅僅是被划過,傷口就開始不斷的失血。
這把妖刀仿佛是在吞噬着人體的血氣,變得更加鋒利,揮斬時帶着一層黯淡的血紅色刀氣。
源二能站在這裏堅持不退都是因為對南家的忠誠。
扶桑武士很看重忠誠,為了名譽和忠誠而死也是常有的事。
只要主家不失德且社會秩序穩定的情況下,也不會有所謂的下克上。
當然,忠誠也不是全靠意志來支撐的,一方面是南家給的待遇足夠多也足夠好,他知道自己便死了,家人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顧和一大筆撫恤金,所以哪怕死在這裏也可以為家裏人換來更好的生活,相反,如果他逃走了,就會被背負上背信棄義的名號,不僅南家不會放過他,也會禍及家人。
「你休想通過此處!」
他知道自己走不掉,臨死前也要發出一聲大吼彰顯自己的氣魄和忠誠。
便直接朝着妖刀的方向沖了過去,僅僅是一瞬間,他便感到了劇痛,整個右手腕飛了出去,掉落在地上。
妖刀舉起來,劈向他的腦袋。
源二以為自己死定了,便閉上眼睛。
噹!
下一刻,他聽到了清脆的碰撞聲。
抬起眼睛一看,是南詩織!
她接住了殺人鬼的刀。
但那把妖刀明明無比鋒利源二定睛一看:「二小姐,你手裏的是」
「家傳寶刀,情急之下我只能借用了!」
南詩織沒有將刀拔出來,而是用刀鞘當做抵擋,防禦住了臨頭劈落的致命一刀。
此刀名為火車切廣光,是南家的家傳寶刀,非家主不能使用它不是普通的刀,歷經了數百年不腐朽,是家主象徵,也是南家的重要財產。
這把刀無疑是奇物之一,它的上面附着神秘,因而不會和普通的刀一樣,一觸即斷。
源二吃驚的不是這一點,而是別的理由。
這把家傳寶刀能這麼快就被拿到,是因為它就掛在南家最顯眼的位置,掛在顯眼的位置就像是把金子掛在大堂里,肯定會招來偷竊者,所以如此堂而皇之,是因為這把刀它會擇主。
即便是南家血脈,如果不受刀所認可,觸碰到火車切長光時便會感到無比滾燙,雙手會被燙的皮開肉綻若不是南家血脈,觸碰瞬間就會被火焰所吞沒,直接化作一具焦屍!
源二隻看到過家主握住過這把刀,南詩織能握住這把刀不受影響也是意味着寶刀認可了她。
可惜源二也來不及說,被南詩織一腳踢開。
她雖然握着火車切廣光,但這把刀是一把長達六尺的大太刀,必須雙手握持,對臂力要求很高。
所謂大太刀就是加長加厚的大刀,俗稱野太刀,劍道流派中很少見,通常是用於軍隊中,它的創造目的是為了和長槍抗衡——因為長槍攻擊距離更長,所以加長了太刀變成大太刀,也加重了重量和厚度,為的就是增加一刀劈下去的威力。
具體大小可以參考一下怪物獵人里的『太刀』,尺寸和那個是差不多的,想像一下登龍一刀劈下來的力道,差不多就是野太刀當頭劈砍的衝擊力,基本上在戰場上都是一刀斃命一個。
然而想像很好,南詩織根本無法將這把大太刀運用自若,她還不是超凡者,連應激期都沒到,英靈之理自然也是沒有覺醒,甚至無法將大太刀直接拔出刀鞘,只能拖動着它當很重的棒槌甩,連續抵擋幾次後,自身體能也損耗了許多。
殺人鬼數次進攻沒能斬出血來,變得更加狂躁了一些,衝上瘋狂劈砍,震的南詩織不斷後退,雙腿發抖。
她初次經歷這等殺陣,害怕、恐懼等情緒都有,此時也恨不得丟下兵器直接逃跑。
可是她不能,逃走了一定會後悔。
她的家就在這裏,怎能逃走。
自己逃走了,但是真晝還在閣樓里,她什麼都看不見,肯定會被殺人鬼殺死。
不能逃。
再堅持一會兒,已經發消息出去了,很快就會有人來只需要再多堅持片刻。
南詩織不求勝,也沒有求勝的資格。
但是這種想法在生死之爭中實在太過於軟弱和天真。
殺人鬼連續數次攻擊失效,便調換了目標,轉向了地上還沒死絕的人,舉起刀劈下。
南詩織看的目眥欲裂,憤怒使人衝動,她提刀衝上去了。
只聽得噹的一聲,妖刀揮出一個圓弧,刀刃中滲出出的鮮紅血氣化作刀氣呈月牙形。
火車切廣光釋放出一陣火熱的波動,抵擋住了少許刀氣,但剩下的衝擊力仍舊透體而過,將南詩織擊退,她胸膛一悶喉嚨一甜,噴出一大口鮮血,倒在了渾濁的血泊里。
她上當了。
對方只需要稍稍利用活人作為誘餌就能讓她自己暴露出破綻。
南詩織想要站起,但身體不聽使喚,她幾次動彈掙扎,虛弱無力。
最後力氣架起兵器,但連人帶刀都被擊退,摔到在鵝卵石的地面上。
南詩織短暫的失去了意識,等重新回過神時,她感受到一隻手在撫摸自己的臉頰。
「詩織,你沒事嗎?」真晝輕聲的問詢着,她看不見現在是什麼情況,只能蹲下身,撫摸着她的臉和頸動脈。
南詩織此時肺部里都是積血,一邊咳出鮮血,一邊虛弱的催促:「快跑快跑真晝,快點跑。」
真晝搖了搖頭:「我不跑,我哪裏也不去。」
「危險,有殺人鬼,你別去」詩織抓着她的手腕。
「我知道,放心,詩織我會保護你的。」真晝靜靜的微笑着:「你做的飯糰,很好吃。」
她從幾乎要昏死過去的妹妹身旁走過。
真晝雙目緊閉着,她是看不見,但能聽得到,也能感受到,那股血腥味道,那刺骨的殺意幾乎讓她手臂上都佈滿雞皮疙瘩。
在經歷數十或許上百次的副本死亡後,她對這種足以威脅到生命的殺機已經感受的太多了。
此時又有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然後仿佛時間都變得緩慢起來,雨聲也停下了。
「前方有殺人惡鬼一匹。」
青年抱着雙臂靠在閣樓的入口位置,他開口提醒道:「這次的挑戰或許對伱難度有些高了點,所以你是可以放棄的,這次和影世界不一樣,沒有上上下下baba的續命秘笈了——畢竟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你在這裏死了,那大概就真的結束了。」
「命運先生,你這是在勸我逃走嗎?」
「以普遍理性而論——逃跑雖可恥,但有用。」
「這和您上次說的不同。」
「人要有靈活的道德標準,太固執的人死的會很快。」
「抱歉,我很固執,改不了。」真晝緩緩道:「我要接受這次挑戰,壓上我的生命為賭注!」
白榆有些微微驚訝道:「我還以為你對這個南家毫無感情。」
「我不喜歡南家,但不代表我需要討厭它的全部我畢竟在這裏生活了十多年,這裏的一磚一瓦,我都能記得。」真晝微微低下頭:「還有這條鵝卵石鋪的小路。」
「這條路怎麼了?」
「家裏庭院有好些路都鋪着鵝卵石,但這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是為了方便讓我走路,詩織鋪上去的。」真晝訴說起過去的舊事,也是一些讓她感到溫暖的舊事,更是她不捨得離開的固執。
「她啊,那時候才十二三歲,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跑去河邊撿石頭回來,一點點在家裏的大院裏鋪出了鵝卵石的小路,從那之後,我就不會在家裏迷路了雖然踩上去凹凸不平,行走時也會讓腳底不舒服,但是,沒有這條路更讓我安心的了。」
「現在我就站在鵝卵石的路上,背後為我鋪了這條路的妹妹,那麼我哪裏也去不了。」
「唯有這一條路,我不能退讓。」
真晝的話語擲地有聲:「那麼在我的前方,只有一條路可選。」
她一句一頓:「命運先生,請你見證我能否跨過這道生死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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