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青雲道長後,白榆繼續往前走。
不多時,抵達了一條已經開裂的溪流邊。
溪流如何開裂?
就好似是一塊碎裂的屏幕,雖然屏幕碎裂了,但下面的畫面還是完整的,只是看上去支離破碎。
這證明這裏之前必然經歷過一場大戰,而結果就是龍脈界還沒來得及自我修復。
越發可以看得出,五百年前的龍脈界越往深處越是兇險。
白榆倒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款名為送快遞模擬器的遊戲。
裏面的主要玩法就是送快遞,這免不了需要跋山涉水,東奔西跑。
它也是一款可以聯機的遊戲,能夠使用其他玩家建造的設施,而後來一群有想法的玩家直接在遊戲裏面建造起了高速通路,從此道路暢通無阻,硬生是把西天取經變成了基建和物流模擬器。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龍脈界的建設是一代代人落實下來的結果,五百年後的龍脈界通往萬里之路變得如此簡單,顯然也少不了每一代人的教化,少不了時代變化的結果。
和尚年紀必然已經不小,全身像是泥塑的佛像,佈滿褶皺,一身僧袍更是證明了其苦修僧的身份,灰塵朴朴且佈滿補丁,看上去垂垂老矣,卻唯獨兩條長長垂落的雪白眉毛無比潔淨,隨風飄拂。
在大夏,佛教真修已經是極少露面了,即便是玄天司中也不算多,能夠達到無垢金身境界的佛修更是少之又少,在二十一世紀的大夏,或許數量根本不足五指之數。
穿越一年半,這還是第一次碰到正兒八經的佛宗高手。
循聲看去,這時才注意到,在一群石佛的雕塑中間,居然坐着一個真和尚。
「怎麼?前有懸崖峭壁嗎?」白榆問。
「那這條路是你家修的?」
白榆直面滾滾浪潮般的佛宗威壓。
這和尚的氣息無比收斂,幾乎到了動靜還真的地步。
白榆本以為要打一場,結果老和尚睜開眼後僅僅過去了十秒鐘,又把眼睛閉上了。
大夏十強里,只有一位是佛門真修。
「施主,回頭是岸。」老僧開口。
老僧開口道:「那麼……寬恕貧僧得罪了!」
「貧僧不打誑語。」
白榆正要往前走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施主請留步"。
「那為什麼不能過?」
如同泥塑雕塑的老僧忽然動彈了一根手指,頃刻間,佈滿全身的灰白泥漿就仿佛開裂的外殼般浮現出裂痕,裂痕之下透出一道道金光,那裂帛之音無比輕微,卻宛若驚雷炸響。
「危險。」僧人說:「念及施主一身修為不易,還是早些回頭為好……貧僧特意留在這裏,也是為了勸說他人回頭,以免白白送了性命。」
隨着他睜開雙眼,頃刻間,有一種獅子怒目的威嚴,原本昏昏欲睡的老朽之感也在睜開眼後一掃而空,好似氣吞山河般的雄渾氣勢一掃而來。
「不是。」
老僧驀然睜開雙眼,右手施無畏印,渾身金光綻放,一身泥漿灰袍快速脫落,好一個真人露相,四周似是迴蕩起了梵音陣陣,不斷迴蕩在佛雕之間,寶相莊嚴的僧人儼然是一名達到了金身境界的高僧。
白榆說:「若是我一定要過去?」
老僧合眼,金身光澤收斂,宣了一聲阿彌陀佛。
「是貧僧看走了眼,施主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境界。」
「登臨四境卻不修道家黃庭,不求武夫意境,不求金身裹素……不修外力,只修己身,精神浩瀚如
海,廣闊無垠,蔚然大觀,此等境界已是獨步天下,古往今來難有並肩者。」
「貧僧此見,方知天地之闊。」
白榆剛想亮出武器,突然被一通彩虹屁。
「呃……謝謝?」他撓了撓頭:「所以不打了是吧,我可以過去了?」
「施主乃當世天驕,大可去也。」老僧笑了笑:「老僧自知攔截不住……只是還須提醒,回頭是岸,前方乃大魔一尊。」
白榆來了興趣:「嚯?」
「大魔在此方龍脈中大啖精魂怨氣,實力日益增長,貧僧自知不敵,卻也不能平白見人去送死。」
「您這上輩子好歹是個灰心哥啊……都勸退了多少人?」
「施主是第一百七十三位來者,過去了五人,均無音訊歸還,要麼死,要麼退。」
「嗯姆……」白榆倒也不着急往前走,而是盤膝坐下問:「聽你剛剛說過『難有並肩者",似是見過和我相似的?」
「施主有話直說。」
「這個境界我剛剛入門不久,亦不知其奧秘。」白榆攤開手:「武夫跨入一代宗師境後,實力大漲;而我並沒有什麼突飛猛進的感覺,雖說是變強了,但具體哪裏變強了,尚不知情。」
請教這和尚,完全是心血來潮,而且面對一個五百多年前的古人,談了也無所謂,對方也不可能泄露自己的私隱了,哪怕是泄露了也沒有意義,他又不在五百年前的大夏。
「施主並無師長,是自行探索的境界,自然會感覺進境困難。」
老僧頓了頓,重新睜開眼睛:「貧僧不擅長說佛理之外的道理,只知曉,若是有施主此等境界,不論修行何種方向,都理應是事半功倍,施主覺得境界停滯,在貧僧拙見,好似空有一口大缸,卻不曾往裏面添水。」
「添水……」白榆撓了撓頭:「我學習的神通、功法、技藝都已經足夠多了。」
「非也非也。」老僧搖頭失笑:「要添的是水,而非水汽,否則以施主胸口那輪大日,尋常水汽見之則蒸。」
白榆愕然:「你是讓我求道?」
「然也。」
「但求道不就等於封聖嗎?」
「然也。」
「我都能封聖了,還會境界停滯?」
白榆心說這不是死循環麼?
老僧哈哈爽朗的笑道:「修行便是如此,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從一至二很容易,而從無到有卻很難啊,很多人缺的恰恰是那第一步。」
「得了,又是佛門打機鋒。」白榆嘆息一聲,自討沒趣,然後拍了拍膝蓋站起:「我去見識一下那尊大魔。」
「施主切記風緊扯呼。」
白榆嗯了一聲,信步往前。
才堪堪聊了幾句話便感覺自己多了幾分江湖氣息,不由得拍了拍衣袖,丟了半身平白多出來的少年俠氣。
說起俠客,任南北以前是幹過,不過提起那些江湖行的時候,他都會感慨太年輕,習慣了也就膩了,畢竟現代大夏並無江湖,所以他有些可惜自己沒能早生三百年。
白榆卻感覺,如果任南北早生了三百年,可能不等發育起來就已經變成別人的一盤菜了。
五百年前的大夏,即便只能從龍脈界中窺見一鱗半爪,也能感受到古代江湖獨有的氛圍。
想來,定然會比羅馬要熱鬧許多危險太多。
羅馬的鄉間要麼劫匪橫行,要麼是邪教在開展業務。
白榆刷怪都覺得沒激情,隨便來個誰都得牽扯出個幾萬字的愛恨情仇來
,那才算是有江湖味兒。
只不過因為這個世界的超凡因素太多,加上有『魔種"這玩意,江湖人常說的『走火入魔"已經不是一句形容詞,而是正兒八經的變態發育,直接從人轉為魔。
現代社會即便有閻羅司都不能徹底根絕魔種之災,放在古代就更是如此,所謂正魔之爭,更像是一場持續了很多年的窩裏鬥,如果不是羅睺和凶星追隨者的強效殺魔劑達成了奇妙的生態平衡,就憑江湖上那三瓜兩棗的,早就變成了群魔的養殖基地了,畢竟江湖人最不缺的就是仇恨、暴戾和欲望。
江湖嘛,倒也沒那麼好,任南北懷念江湖,或許是因為可以名正言順的拔刀殺人。
白榆穿過溪流,一路行走至前方,溪流已經化作一尾江河。
江面寬闊達二十丈,而在湍急的河流之下和左右兩岸,各有許多雕塑,有的是佛像,有的是佛塔。
不知道這是古代就有的景觀還是龍脈界隨機合成的場景。
就在河岸正中央,有一個大佛坐在河流中,河水已經漫過了它的胸口,只露出了一隻豎於胸前的手掌。
在手掌中指的頂端,盤踞着一團陰影。
便是那尊勸退了很多人的大魔了。
白榆好奇的望着那團陰影,暗自想想也是奇妙。
在五百年前的龍脈界和五百年前的一尊江湖大魔交手,有一種走入歷史見證歷史成為歷史的感覺。
或許都是命運使然?
那團陰影忽然間動了。
以一個違反常規力學姿勢和任何輕功原理的角度飛了過來,像是一個在空中連續騰挪閃爍,宛若落葉般不着痕跡的飄落下來,直直的砸向江水。
江面隨之下沉,洶湧的流淌隨之一個停滯,如同按下葫蘆浮起瓢,此消彼長,白榆足下的水面直接抬高三丈。
白榆居高臨下俯瞰黑影,對方頭頂也亮出鮮紅字體。
他念出有些拗口的名字。
「女…邪…」
危險等級顯示為問號,雖不是封聖,但已經超越四階。
究竟四階和五階之間差了多少門檻,也沒人知道……或許巔峰、大圓滿、半步五階、准五階都各有不同?
白榆足尖一踏水面,九條江水幻化而出的龍蛇飛馳而出,朝着陰影發起絞殺,地發殺機對付同級高手已經一用一個準,但根本不足以阻攔漆黑陰影,這大魔穿過層層交錯的水龍,五指輕輕交錯,半空如同無數絲線斬過,九條龍蛇盡數撕裂,流水滾滾砸入江河之間,那幾乎全身都裹挾在雄渾魔氣當中的大魔只能瞥見個依稀輪廓,根本無法識別真實樣貌如何,瞬間抵達白榆跟前,重重一踏,大夏人面對這足以讓自己變成二次元的一腳,揮拳迎上,雙方交換第一擊,白榆墜入江水之下,河面如同被一根釘子貫穿,露出了三米直徑的河床,而黑影緊隨而來,又是第二踏落下,老一套重複,白榆這一次架起兩隻手防禦,身形再度下沉,而黑影又是往上一個飄然後急速下墜,訓誡說過事不過三,大魔偏偏是三陽開泰,不過這一次的進攻路線過於單調,白榆總不會第三次還繼續硬着頭皮硬接招,改變策略,抓住大魔的右腿,斗轉星移,雄渾力道全部化作扭矩力,對着河岸中央猛地一拋,黑影砸向流水,如同落入了堅硬的山壁,直接將十米水層擊了個對穿,打着旋兒飛上了幾十米高空,卸掉力道後,重新停留在了大佛石像的頭頂。
三息之後,白榆穿破河面站在了大佛石像的中指尖端,仰起頭看向佛頭上的魔頭。
此時兩人沒着急動手,放在電影中,此時應該會拉出兩個面部近景和場景全景,再配上一首激昂澎湃的中國龍序曲。
白榆活動手腕,奇特於女邪
渾身纏繞的澎湃魔氣,在毆打時反饋的手感像極了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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