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甜嚇得倒退一步,本能地看向面前的屏幕,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只要她不按下通話鍵,站在門外的人聽不見門內的聲音。
她有些猶豫,不發一言,試圖繼續裝死。
很快地,麥克風裏又傳來了顧墨存的聲音,他好像很有耐心似的,循循善誘:「我買了很多食材,你不讓我進門,魚蝦都不新鮮了,青菜也打蔫了,做出來還怎麼保證味道呢?何況,就算你不開門,我也有辦法,難道你想讓林行遠換一扇門嗎?」
一聽這話,榮甜的雙腿更軟得厲害了,她知道,他不是在撒謊。寵天戈能幫人弄到單兵火箭筒那種威力巨大的武器,想必顧墨存也不是不可以。
一旦把他逼急了,到時候他也照着大門來一炮,自己的境地更加危險不說,林行遠以後也別想在這裏住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還是把門打開。
顧墨存好像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似的,沖她微微一笑,提着一袋子東西走了進來。
他甚至還主動換了拖鞋。
「廚房在哪邊?」
他雖然在問,然而不等榮甜回答,就已經熟門熟路地走進了廚房——顧墨存在來之前,通過衛星地圖,已經把整間公寓的佈局查看得清清楚楚。
榮甜想要攔住他,無奈勢單力薄,只能眼睜睜地看見他把東西一樣樣取出來,有些放進冰箱,有些放進水池,準備馬上烹飪。
她站在廚房和客廳的交界處,竟然暗暗地在吞咽口水,因為真的好餓。
不停地唾罵着自己沒出息,榮甜倒退兩步,想要趁着顧墨存專心洗菜的時候,偷偷溜走。
水龍頭「嘩嘩」響着,顧墨存捲起袖子,露出兩截小臂,正在奮力地清洗蔬菜,刮掉魚鱗,然後把排骨切成小塊,放進鍋里煮着。看樣子,他做起菜來倒是十分嫻熟,而且表情相當的專注。
「過來把這兩根胡蘿蔔切一下,丟進鍋里。」
他頭也不抬地招呼了一聲,榮甜剛想要邁步沖向門口,乍然間聽見顧墨存的聲音,她只能頓住身形,不敢再走了。
顧墨存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她會跑了一樣,用長勺撇去鍋里排骨煮沸之後湧起的一層白沫,繼續去收拾魚蝦。
榮甜咽了咽唾沫,因為緊張,她的喉嚨有些不舒服,痒痒的。
「我、我切不好……」
她連連擺手,想要後退,而一雙眼睛卻是緊盯着顧墨存手邊的那把菜刀。
林行遠雖然不經常在家做飯,但是廚房裏的東西卻是一應俱全,流理台上安裝着櫥櫃、洗碗機、收納櫃,牆上還掛着一排大小不一的刀具和其他工具。
顧墨存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正在小心地除掉蝦頭和蝦線。
「你切成塊就可以,胡蘿蔔對胎兒有好處,不喜歡也要試着吃一點兒。」
他下意識地說道,一直還記着她不喜歡吃胡蘿蔔這個小細節。
周揚和夜嬰寧雖然是相親認識的,不過在婚前也見過幾面,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地看見她皺着眉頭,把菜里的胡蘿蔔丁一個個挑出去,放到一邊。
「我沒有不喜歡吃胡蘿蔔。」
榮甜很自然地反駁了他的話,她一向不挑食,白菜蘿蔔沒有不吃的。
正在挑蝦線的手一頓,顧墨存停下動作,扭頭看向她,一雙眼睛裏流露出審視的光芒,好像在分辨她是不是在撒謊。
她被盯得發慌,快步走過去,拿起一根胡蘿蔔,放在水龍頭下面快速地沖洗着。
這麼一來,榮甜只要把手抬起來,就能拿到牆上掛着的一把菜刀了。
她心慌意亂地搓洗着那根倒霉的胡蘿蔔,這些菜本來就是超市買的,不太髒,表面沒有什麼泥,洗了這麼久,都快被搓破皮了。
「算了,我來吧。」
顧墨存十分同情那根胡蘿蔔,從她的手裏接過去,切成一段段的,丟進鍋里,和排骨一起煮。
榮甜見狀,本能地又想要溜走。
她記得,公寓一樓就有物業管理辦公室,林行遠無意間提起過,說那裏24小時有人值班,只要自己跑下去,說不定就能脫離顧墨存的魔爪。
「再過一會兒就能吃飯了,還有兩個菜,炒一下就好。燉排骨要久一些。」
穿着圍裙的顧墨存看起來猶如一個居家好男人一樣,不時地用長勺攪一攪鍋里的排骨,添一些作料提味,處理完了一盤蝦之後,裹上蛋液,放在一旁,然後繼續切菜。
榮甜還在一點點朝門口挪着,不想驚動他。
「林行遠現在居然在給蔣成詡打工,這倒是令我很吃驚,要是沒有什麼意外,我猜他很快就能成為蔣成詡的左膀右臂了。不過……」
顧墨存邊說邊抬起頭來,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榮甜,翹起嘴角繼續說道:「不過,要是有人拖累他,恐怕他也沒法再在南平立足了。」
她打了個哆嗦,好像懂了什麼。
衝着榮甜招招手,顧墨存示意她走過來一些。
就剛才那一會兒的工夫,她已經快要蹭出廚房了。
榮甜硬着頭皮,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剛一靠近,他便稍稍用力,拉扯住了她的手臂。一低頭,顧墨存高大的身體一下子壓下來,雙手捧住她的臉,毫不吃力地找到了她的嘴唇。
他的手上還有水,冰涼涼的,帶着一點兒青菜葉子的土腥氣。
那麼甜那麼軟的小舌頭,滑溜溜的,溫熱熱的,被他一吸住,就慌張地想要把他推出去,卻不想,剛好被他咬住舌尖,用力地吸,像是要把它拖出來一樣。
「嗯!嗯!」
榮甜發不出聲音,只能用手拼命捶打他,脖子一頓搖晃,想要把他甩開。
她厭惡他的一切觸碰,覺得噁心,想吐。
所以,一找到機會,榮甜就用力咬了一口。
因為疼,所以顧墨存本能地鬆開嘴。
他這一愣神的功夫,榮甜的手已經停止了對他的無謂的反抗,她的身後就是流理台,牆上掛着一排烹飪用具,她將胳膊翻轉過去,手指不斷摸索着。
「不喜歡我吻你?」
顧墨存看出她的排斥,伸出手,揩了一下榮甜的嘴唇,她強忍着,沒有閃躲。
她看起來很乖,眉頭微蹙,那種表情透着一股楚楚可憐。
他忍不住有片刻的失神。
也就是這片刻的失神,幾秒鐘後,顧墨存口中「嗯」地一聲悶哼,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小臂。 榮甜的一隻手上抓着一柄小巧的水果刀,那是她在身後的牆上摸到的,混亂之中,她不知道抓到的東西是什麼,本能地想要刺向面前的男人。
她原來想的是,扎中他的心臟,可畢竟沒有經驗,她甚至沒有殺過魚宰過雞,更不知道怎麼用力,怎麼瞄準。
一刀下去,扎到了顧墨存的手臂,確切地說,沒有扎中,而是貼着最表面的皮膚蹭過去了,削掉一層薄薄的皮。
「你……我……你別過來……」
榮甜嚇得兩隻手一起握着那把水果刀,刀尖衝着顧墨存,晃個不停。
她想扔掉這把刀,但是又怕他隨時反撲過來,只好舉着刀,一邊說一邊往後退。
顧墨存其實尚未感覺到疼,比這嚴重百倍的傷他也不是沒受過,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對待自己。
因為傷口不深,所以反而一下子就流出血來。
他身上的衛衣袖口頓時被染紅了,血順着手臂往下淌,滴在菜板上。
顧墨存沒有說話,擰開水龍頭,沖洗了一下傷口,打開頭頂的櫥櫃,翻出一條新毛巾,裹住手臂。接着,他又把菜板也洗乾淨了,居然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切菜。
榮甜依舊握着那把水果刀,站在和他距離幾步的地方,瑟瑟發抖。
蝦球炸得金黃,出鍋成盤,青菜炒得翠綠,清香撲鼻。排骨玉米胡蘿蔔湯也燉好了,小鍋里噗噗冒着熱氣,廚房裏瀰漫着一股誘人的香氣。
三菜一湯,做好了。
顧墨存把菜端上餐桌,然後把圍裙摘掉,動作有點兒緩慢。
「本來還想再做一道菜,不過我現在有點兒頭暈,就先不做……」
慢悠悠地不等說完,顧墨存居然真的一頭栽倒了。
他倒下的時候,包着傷口的那條毛巾也鬆脫開,整條毛巾已經被血浸透了,濕噠噠的。
榮甜喊了他幾聲,發現顧墨存好像暈過去了,臉色慘白,很明顯,是失血過多。
她手一松,水果刀落在地上。
第一個念頭是,跑出去。
榮甜連手機都沒拿,轉身就跑,她一口氣拉開房門,就要衝上走廊。
走廊里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有些可怕,住在這裏的人大多都是高級白領,白天都在公司,不可能留在家裏。
榮甜大口大口喘着氣,胸前陣陣發悶,她的眼前也有些發黑,好像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顧墨存那張慘白的臉。
她想,要是自己就這麼走了,他會不會死在林行遠的公寓裏。
猶豫了一會兒,榮甜還是鬆開手,把房門打開,轉身返了回去。
顧墨存還倒在地上,手上的血已經止住了,手臂外側的一塊皮沒了,露出鮮紅的肉,看着有點兒嚇人。
榮甜蹲下來,伸手推了推他,小聲喊道:「你醒醒,你別裝了!就算你裝死,我也不會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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