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越國的新皇初登基,根基尚不穩,朝中更是有一些大臣心懷不軌,南越國的死對頭大秦更是虎視眈眈地窺探着南越廣袤的土地,妄想在南越最為混亂的時候出兵攻打,奪下萬里江山。
南越國的丞相在朝中隻手遮天多年,新皇早已對他不滿,便向丞相的獨女——蘇安然提親,明是讓她來做那母儀天下的皇后,實則是要牽制住丞相,好叫他不敢輕舉妄動。這不過是段政治聯姻,最受傷的,莫過於那閨中待嫁的蘇安然。
明兒個便是行冊封大禮的日子,蘇安然坐在紫檀描金雕牡丹大案上,將身子斜倚在雕牡丹式樣的小几上,細眉如柳,星眸瀲灩,丹唇似火,膚如凝脂,雖未施粉黛,卻是風華絕代。
一個眉目清秀,眼神靈慧的小丫鬟走進蘇安然的閨房,欠身行禮道:「小姐,老夫人來了。」
蘇安然自知深宮如海,往後再難見到父母,心中也淡生幾許悲涼,便說道:「你們先下去吧。」幾個小丫鬟均低垂眼瞼,躬身道:「是。
過不多時,一位衣着繁複華麗的中年婦女眼裏蓄着淚走了進來,坐在案上,執起手帕,拭了拭眼角未乾的淚,聲音沙啞道:「然兒,你明天便要進宮,我和你父親,不求你榮寵後宮,只求你能自保,安然無恙地度過一生。」還沒說完,淚便流了下來。
蘇安然見狀,也紅了眼圈,用手輕撫了扶自己母親的後背,柔聲道:「母親放心,然兒進宮後,必收斂鋒芒,在那宮中謀得立足之地,為蘇家光宗耀祖。」
「不愧是我的好女兒,只是有些恩怨並非一時一刻便能夠了結……」
蘇安然聽得母親話中帶話,忙拭了拭淚,問道:「母親何出此言?」
哪知她母親卻緘默着拿出一個繡花香囊,遞給蘇安然,道:「然兒,若你遭遇什麼不測,墜入萬劫之地,定然要將它交給皇上!切記,萬不可因好奇打開來看。」
蘇安然接過香囊,細細打量一番,這香囊做工精細,針腳縝密,花紋曼妙,當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自己從未在府中見過,定是母親精心保管着的,又想起母親對自己種種的好,不禁又淚潸潸了,哽咽道:「安然定謹遵母親的話,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打開來看!」
一大早,便有數個小丫鬟來為蘇安然梳妝打扮,換上了身龍鳳同合袍,頭戴鳳冠,輔以百寶作飾,抹了一層不甚厚重的脂粉,雍容華貴之態自不必言表。
未過多時,蘇安然便乘上了黃緞子盤金繡鳳大禮輿因頭上蓋着龍鳳同合紋的紅緞蓋頭,轎子內的東西看的並不真切,只得乖乖的左手持着蘋果,右手持着如意,雖和父母分別,但這樣大喜的時日怎能哭哭啼啼?只是自己的這位夫君從未謀面,心中難免忐忑不安。
正在蘇安然出神思量之際,忽聽得外面護駕的侍衛喊道:「有刺客!」她心中登時大驚,護駕的侍衛從家門口一直排到午門,莫非這刺客非同一般?正襟坐於鳳輿內,卻只能幹着急,若在現在下了鳳輿,掀了蓋頭,豈非壞了規矩?那自己這皇后的位置豈不難保?
蘇安然忽聞一陣桂花酒的淡淡芳香,這酒定為陳年佳釀,不然味道不會如此清新淡雅香醇,又是一陣桂花芳香撲面而來,蘇安然已知此人就在我附近,心中慌亂不已,若此時出了岔子,往後不能入宮,那豈不是叫蘇家也跟着自己顏面掃地了?不如現在暫且委曲求全,便問道:「敢問公子是誰?今日為何截本宮的轎子?」雖然語氣溫和,不帶一絲鋒芒但用了本宮的自稱,倒也用威嚴震一震他,叫他知道點天高地厚。
「花某素聞南越丞相之女傾國傾城,如此好的美人花某怎能輕易錯過?」戲謔的聲音響起,帶有一絲調侃的意味。
蘇安然聽得來者是劫親的小賊,心下又是一陣大驚,但仍故作鎮定道:「花公子,天下美人多得如遍地野花,大秦國更是氣候養人,何苦在我這待嫁之女身上煞費心機?」
未等蘇安然聽到回答,一股昏昏欲睡的感覺襲身,待她覺察到有異,卻已是為時已晚。
蘇安然微微緩過神來,只感覺頭昏腦漲,全身提不起來力氣,微微睜開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豪華奢侈的鳳輿,而是一所樸實無華的小木屋,家具陳設均是平民的樣子。
「娘子可終於醒了,可讓為夫好等。」又是那個邪魅的聲音,雖好聽,但卻也讓蘇安然厭惡不已。她扭過頭去……
世界上居然有長得如此絕美之人!白皙如雪的臉龐,眉長如柳,鼻樑高挺,薄唇微抿,更勾魂的是那一雙桃花眼,深邃有神。
蘇安然對外貌等外在之物並不甚在意,但仍是愣了好一會,這樣絕美的男子,當真是自己從未見得。
那姓花的見蘇安然一直盯着自己看,便邪笑着靠了過來,道:「娘子見到為夫這張俊臉直勾勾的看着,莫非是想以身相許?」
蘇安然汗顏,這男人,竟如此不知好歹,連南越皇后的親都敢劫,當真是色膽包天了!臉上的慍怒之色已掩飾不住:「姓花的,你倒真是膽大妄為色膽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截我的親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還叫我娘子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閹了叫你永生不得好死!」從小到大,蘇安然還是第一次怒火中燒,如此憤怒,好不容易才當上個一國之後,竟全被這臭男人全給毀了!
那姓花的見蘇安然如此急火攻心,先是楞了一下,桃花眼中盈滿了笑意,繼而便爆發出一連串大笑,甚至眼淚都要被笑了出來:「娘子剛在轎上還是個大家閨秀,怎地私下如此可愛,為夫可算是頭一次見識到。」
蘇安然意識到自己失儀,便狠狠地瞪着他,如果眼神是刀子,可能他現在早已碎成了肉末,聲音冷冰冰不帶一絲溫度地說道:「我要回去。」
姓花的還是一臉欠揍的笑容:「那就看娘子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蘇安然翻身下地,頭也不回地走出木屋,屋外車水馬龍,小販的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卻絲毫不似京城的一片混亂,透出一股安寧祥和之氣。
這時最令蘇安然崩潰的事情發生了,她儼然發現,這個城鎮是置身於大峽谷之中的,懸崖陡而峭,若想出去,非武學奇才是絕對辦不到的。
「別看了,娘子,以你這身筋骨是絕對出不去的。」姓花的走上前來,調笑似的說道。
「我知道!不用您大人勞心費力地告訴我!我知道我以後就被困在這裏了!我知道以後再也出不去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蘇安然的聲音帶有一絲哭腔,眼眶不知何時早已紅了,也許自己的一輩子就這樣在這個姓花的男人手下了,父親母親還有皇上,你們何時能救我出去,我不想多和這個瘋子呆一秒鐘。然後,她的眼淚就流出來了,一直止不斷……
「哎,娘子你別哭啊,為夫錯了還不行。」姓花的見蘇安然竟哭了,忙繞到她身前,儘量換了溫柔的語調,安慰道。
蘇安然實在是不願再看見他,連理都不理他,轉身走進木屋裏找了張椅子便坐了下來,淚卻止不住地流,心中也儘是悲憤,我蘇安然,縱橫馳騁了十六年,居然栽到了別人的手上。
進了屋子,卻許久不見姓花的歸來,定是方才被自己的漠視不理氣走了,氣走了也好,省得我看見他心煩。
未成想,那姓花的竟端着個銅盆進來了,他坐在蘇安然旁邊的椅子上,從銅盆里拿出已浸濕了的手帕,輕輕為蘇安然擦去臉上的眼淚,和早已花成一團的脂粉,忽然心中生出一絲暖意,看來,這姓花的也不算太壞,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語氣雖然生硬,但比剛才的怒火衝天好了許多。
「花彧(預的讀音)。」不同於剛才的嬉皮笑臉,此時的他正細緻地為蘇安然擦臉,滿臉專注之色。
「彧,是翩翩公子之風,你父母給你取這個名字,定然是想讓你談吐非凡,將來成大業,怎地與你本人如此不相配?」
然後,花彧靜靜看了蘇安然一眼,深邃,內斂,帶有點點悲痛,那眼神蘇安然想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他說出來的話也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就因為這句話,蘇安然便註定要與他糾纏一輩子。
「我沒有父母。」他說的那麼安靜,好像事不關己一樣,而蘇安然卻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很多東西,孤寂,悲痛,決然,蘇安然心不禁微微地疼了一下,生出一種憐惜,這個男人沒有父母,這麼多年,究竟是怎麼活的,一路肯定充滿了痛苦吧,不然他的眼神怎麼會那麼冷然,讓人不敢直視。
「對不起……」蘇安然風輕雲淡般地吐出這三個字,心口卻沒由來地發緊。
對不起,原諒我不知道你的過去。
對不起,原諒我對你發的脾氣。
對不起,但並不是我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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