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昊愛湊熱鬧的性格又來了。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這個天生好事者一路小跑的跑到了人群的外面,踮着腳往裏瞅着。眾人無奈,只能又跟了過去。
人群內,幾個官差正在搶奪着一個老者手中的東西。這個老者年紀在50左右,一身打扮卻是明朝衣冠。
穆綏德分開眾人,上前扶起被打倒在地的老者勸慰了幾句,又轉過身對幾個越南官差說道:「幾位差官,這龍德祥在此經營也有數年之久,一應稅負無一遺漏。不知幾位今天又為何事,非要為難這老人家不成?」
那領頭的官差認得穆綏德,拱了拱手說道:「穆老闆,非是我等為難。只是這清都王有令,但凡大明朝的商鋪,每月賦稅加銀兩成,拒不繳納者,送官問話。穆老闆看見那幾個人沒有?」官差說着一指身後幾個上了鐵鏈的商人,「都是拒不繳納的,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姚韓氏低低的聲音向着蔣北銘等人翻譯着雙方的對話。蔣北銘聽罷,走過去把穆綏德拉到一邊,伸手掏出自己的腰牌對着越南官差晃了晃:「穆兄,請告訴他,我是大明朝欽差,海南衛百戶。根據我們同安南國的條約,我大明子民在安南犯事,一律由我大明官員處置,安南國無權過問,叫他們放人。」
穆綏德聽完蔣北銘的話並沒有翻譯過去,而是問道:「蔣兄所言之事可是屬實?我大明子民安南國官府真的不能再管了嗎?」
蔣北銘笑道:「千真萬確,剛剛和鄭梉簽訂的條約,穆兄還未知曉。」
穆綏德的底氣一下子上來了,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們聽着,這位是大明皇帝欽差,海南衛百戶。回去問問你們的清都王,你們如今可有權管轄我大明子民嗎,放人!」
那越南官差被穆綏德的語氣唬住了,愣一愣,又看了看蔣北銘:「你是何人,怎的在此胡言亂語。我等正是奉了清都王的指令,你再干涉官差辦公,連你一同拿下。」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許朗走到人群中高聲喊道:「諸位大明子民聽曉。我們是大明皇帝欽差,大明同安南國剛剛簽署條約,今後在安南國的一切大明子民,均不受安南國管轄。所有一切爭端,均由我大明官吏處置。」
許朗喊完,人群中的華人開始竊竊私語:「這是真的嗎,咱們的皇帝真的派人來了?咱們今後可以不用再受氣了?」
那越南官差聽完旁邊人給他的翻譯,不由得七竅生煙,一抖手中的鐵鏈:「來人,把這幾個妖言惑眾的賊人拿下。」
話還沒喊完,一柄手統頂在了他的腦袋上,孫天昊惡狠狠的說道:「天朝上國欽差大臣的話你沒聽到嗎?放人!」
許朗扶了一下旁邊有些站不穩的穆綏德,從衣服里抽出手統,衝着天「轟」的一聲放了一槍。
周圍的人群一鬨而散,幾個越南官差也不管人犯了,調頭就跑。許朗上前將已經嚇傻了的老者身上的鐵鏈取下,安慰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有我們在,安南人不敢再欺負你了。我大明帝國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子民。」
「是,是,大人。」老者反應過來,「你們快走吧,一會他們就來人了。」
「老人家,你也回去吧,多保重。」蔣北銘很無語許朗的開槍舉動,不過事已如此,蔣北銘對眾人說道:「咱們也快走吧,回去叫楊濤做好準備。天昊,你去通知一聲王兆星,叫他把船開到升龍城外,他娘的,搞不好又得打一仗。」
天色剛剛擦黑,穆綏德的府宅外火把通明,人聲鼎沸。一隊越南官兵在一個將領的率領下將穆綏德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裏面的人聽着,奉清都王令,緝拿人犯,打開府門,無關人等一律迴避。」一個官吏用中國話大聲喊着。
「對面可是阮啟將軍嗎?鴻基一別,阮將軍別來無恙?」站在牆後的蔣北銘透過火光認出了領兵的將領正是安南戰役中的越軍將領阮啟。
阮啟此時也認出了蔣北銘,心裏不免暗暗犯疑:「他們怎麼來升龍府了?」
「蔣百戶。」阮啟也高聲喊道,「我等是奉了清都王令,來此捉拿人犯,還請蔣百戶不要插手。」
「怎麼樣,他們來了多少人?」許朗站在蔣北銘的身邊從牆後慢慢探出了頭,「我靠,人不少啊,得有一兩百,咱們能頂得住嗎。」
「下去,下去。不用緊張,這條路最多並排10個人,他們人多沒用。」蔣北銘把許朗的頭又按了回去,「阮將軍,今日之事,還請將軍轉告清都王,根據我們的條約,你們無權捉拿大明子民。請將軍撤兵回去,我等改日自會去面見清都王。」
蔣北銘在牆上同阮啟一言一語的拖着時間,許朗低低的命令着楊濤的步兵排:「分成2組,全部檢查彈藥,統彈上膛,一有命令,馬上開火。」
15支燧發槍悄悄的從牆頭伸了出去。阮啟此時心裏很是糾結,光看這個小院,裏面藏不了多少人。如果現在下令進攻,說不定能將蔣北銘等人全部活捉,就可以一雪前日兵敗之恥。但萬一裏面的人又帶着能打死大象的那種火統,自己手下這些人是根本沖不過去的,而且雙方一旦交火,事情會怎麼發展就不好說了。雖然現在清都王知道了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麼大明朝欽差,可是他們答應的事,卻是實實在在的做到了,根據條約,第一批支付的2萬兩白銀前幾日已經送到了清都王府。這要是為了這件事雙方重新開戰,誰知道清都王會不會因為沒了後面的八萬兩銀子怪罪自己。
阮啟想到此,悄悄的對身後的人說了幾句話,又衝着蔣北銘喊道:「蔣百戶,我們的條約,本將自是遵守。但王命在身,還請蔣百戶見諒,今日本將定要拿人。」
「笑話。」蔣北銘冷笑一聲,「阮將軍,這府宅之內都是我大明子民,敢問將軍憑何拿人?」
阮啟不再對蔣北銘說話,而是一招手:「來人,撞開大門。」
幾個越南人抬着一根圓木從後面跑了過來。蔣北銘掏出手統,對着天空放了一槍:「阮將軍,如果將軍一意孤行,休怪本官沒有提前告誡將軍。」
阮啟狠了狠心:「上去,撞開大門。」
「開火。」蔣北銘知道不打是不行了,15支燧發槍同時打響,對面的越南人噼里啪啦倒了幾個,沉重的圓木一下子摔落在地上,偏偏又砸倒了一個。
「放箭,放箭!」
蔣北銘剛剛把身子蹲在牆後,幾支弩箭便從頭頂飛過。
「開火!」第二組的15支燧發槍透過煙霧又射出了一排統彈。
「蔣百戶,這裏是升龍府,不是你的兵營,蔣百戶這是想頑抗到底嗎?」阮啟見牆上一直是十幾支火統射擊,並沒有當初的那種連發火統,不覺信心倍增。
蔣北銘蹲在牆後沒敢露頭:「阮將軍,我們是大明帝國的軍人,保護任何一個海外大明子民是我等的職責所在。將軍勿要多言,如果將軍執意要打,儘管放馬過來。」
躲在屋子裏的穆綏德聽到了蔣北銘的話,不知不覺流下2行淚來。
「北銘,北銘,他們好像又來人了。」許朗偷偷伸出頭,卻正看見又一隊官兵從後面趕過來。
「他姥姥的,這是要把咱們趕盡殺絕啊。」蔣北銘罵道,「媽的,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楊濤,發信號。」
「是。」三顆煙花彈在楊濤的手裏打向了天空。
過了沒多時,一排隆隆的炮聲從升龍府城外的江面上傳來。
「阮將軍。」蔣北銘又大聲喊道,「將軍可聽到炮聲了嗎?大明帝國艦隊正在枕戈待旦,將軍非要再打的話,我們就炮轟升龍府!」
「蔣欽差稍安毋躁,有話好說。」這次說話的不是阮啟,清都王鄭梉的聲音從牆外傳了過來,「蔣欽差既來到升龍府,怎不去王府一敘呢,現在鬧出這麼大的誤會,本王甚是過意不去。還請欽差出來敘話。」
蔣北銘和許朗不覺同時對視一眼:「這老狐狸怎麼來了?」
「楊濤,帶着2個班守住牆頭,許朗,跟我出去。」蔣北銘說完,帶着許朗和一個班的士兵走出了大門。
「蔣欽差是何時到的我升龍府啊?」穆綏德的大門口,鄭梉坐在轎子裏衝着剛剛走出來的蔣北銘說道,身後站着阮啟。
「這三更半夜,驚擾了清都王雅夢,本官慚愧,清都王見諒。」蔣北銘也衝着鄭梉拱了拱手。
「好說,好說。」鄭梉連連說道,「既然蔣欽差已經到了本地,請去王府一敘如何?」
「多謝清都王好意。」蔣北銘身後的許朗搶先答道,「如今天色已晚,不便攪擾清都王,我等明日自去拜會,只是這兵將,是否請清都王撤掉?」
「呵呵。」鄭梉笑道,「既是誤會,這是自然。那本王明日就在王府之中恭候各位上使。」
鄭梉說完,重新坐回轎子,對着阮啟一揮手,「回府。」
穆綏德的府門重重的關上了,蔣北銘和許朗來到了正房大廳。
「他們走了嗎,鄭梉怎麼說的?」兩個人一進屋,程依依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走了,我們明天去王府,也該到了和鄭梉好好談談的時候了。」許朗答道。
「蔣兄,許兄,請受穆某一拜。」穆綏德突然跪倒在地,對着蔣北銘和許朗大禮參拜。
「穆兄這是何意,快快請起。」兩人趕忙把穆綏德從地上拉起來,「這事是我們惹下的,自然由我們來應付,給穆兄添麻煩了。」
「不不。」穆綏德解釋道,「穆某非是為了今日之事才參拜二位,實乃是為了蔣兄的一句話。」
「我的一句話?哪句話?」蔣北銘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和穆綏德說過什麼話能讓他如此舉動。
「蔣兄方才所言,保護任何一個海外大明子民是大明帝國的軍人的職責。」穆綏德靜靜的望着窗外,放佛是在自言自語,「穆某年幼便隨家父來到安南,迄今已20餘載。這20多年中,穆某嘗盡異鄉異客之苦楚。安南官府規定,在此定居之人必須與當地人通婚,所以穆某娶的2房妻妾均為安南人。並且禁止我等返回大明,上次姚夫人返國也是悄悄而行。更為重要的是,安南朝廷禁止我等宣傳華夏文化,不得與當地人交流。我等離鄉背井,在這異國他鄉備受欺凌,為得一夕安寢,戰戰兢兢,不敢多言多語。但我等心向故國,心向大明,望穿天地,只盼着我等境遇能夠上達天聽,只可惜北望王師年復年。」
穆綏德訴說着自己的感懷,不覺又流下淚來。
蔣北銘擦了擦眼角:「穆兄,從今往後,只要有我大明旗幟飄揚的地方,只要有我大明軍人的地方,沒有人再可以欺凌我任何一個大明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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