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脫下了身上破舊的囚服,**着站在房間裏,浴盆中倒映出了他的臉。那張臉曾經撩動了無數少女心扉的臉,三百年的歲月卻沒能為它留下絲毫的痕跡,只有熱氣騰騰的熱水才讓它變得緋紅。
經過了一天的登記,領取服飾手冊,安排住處。轉眼間已經又是夜幕降臨,黑夜,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水光中,李穆的身軀上仿佛雕刻着無數的符文,猶如一條條巨蛇,在水中遊動着,貪婪的吞噬着什麼。這些符文的蠕動,讓李穆的眉頭一皺,將他從瞬間的舒適中強行剝離了出來,目光中露出了一絲厭惡。
「逝仙鏈......我還真的是欠了他一個人情啊!」李穆將手臂抽離了浴盆,帶起了無數的水花。「逝仙鏈雖然是廢掉我所有修為的一種手段,可也是對我的一種庇護!」
「使李忠忌憚,讓他不敢輕易對我怎麼樣......同樣,也讓我可以爭取到一定的時間,可以在這宗門內生存下去!」
「還有三個月......」
「經過昨晚那一鬧,最起碼,在逝仙鏈完全消逝之前,我的性命倒是可以得到保障!這裏的人搞不清楚狀況,最起碼暫時不敢把我怎麼樣!讓他們心存忌憚,讓我可以活下去。」
「可真是算無遺策!」李穆抬起頭,茅草屋頂的小屋,如今成了他的居所,他的眼睛似乎透過屋頂,望向了天空,看到了記憶中的那道身影。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死掉。我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去做,況且還有那麼多人翹首以待,等待着我的死訊。」他的眼中,無數種說不的情感籠罩了過來,但只有一種清晰的顯露,那是滔天的殺機,「我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得意。」
他一點都不擔心來自上面的暗殺,他清楚,自己的放逐之地乃是絕密,那名為李忠的押解人,現在應該早已經死在了路上.......他的背後,有人精心謀劃了這一切,為的,就是保住他的性命。讓他可以順利的活下去。
這對李穆而言,原本是一盤死局!可是這雙手卻通過層層操縱,讓他活了下來。而那雙手的主人,卻是一個死人......那個名叫碧落的女人,他的母親。
想到他的母親,他的聲音似乎難忍哽咽。
「你是對的,這個世界,弱肉強食。」他的眼中的殺機之中,夾雜着一絲悔恨。「如果我夠強,他們就不敢殺你;如果我夠強,你就不會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我害死了你......」
「你知道這些,所有用生命為代價,給我上了這一課。你最清楚我所有的弱點,所以你給了我第二次機會,讓我重新開始。」
被囚禁了三百年的少年,他的眼中滿含淚水,他是在笑,猙獰而恐怖的笑,無聲無息,卻深入骨髓。三百年的歲月,他的樣子雖然沒有改變,可是他的心卻早已不是孩童。
李穆的右手掌心出現了一隻青銅方鼎的虛影,而那隻手的中指上面,在那鼎的虛影出現的瞬間,也出現了一隻白金顏色的儲物戒。
儲物戒里沒有任何東西,李穆連看都沒有去看一眼,而是全心全意的去盯着那隻鼎!那隻鼎在李穆的目光下,漸漸的凝為了實質!
雖然那隻鼎看上去平淡無奇,可是李穆看它的眼睛,卻始終凝重。
在經過了層層的審核之後,如今他身上殘留下來的,只有這兩件東西!而這隻鼎是李穆的母親留給他的遺物,對他來說,意義更是不同!
「我所有的修為在這三百年的時間裏雖然的確是被逝仙鏈消耗殆盡,可卻並沒有消散在天地之間......而是被這隻鼎吞噬......而最近這隻鼎的吞噬似乎已經開始飽和......」
李穆查探了半天,在確定仍舊沒有任何發現之後,將鼎和戒指收了起來。他所有的財產,如今除了這隻鼎和戒指,還多了恆劍宗的幾本手冊。
還有半塊靈石。這種簡單的靈力石塊,在李穆的記憶中,也不是沒有耳聞,只是從未見過,因為以前他好歹也是個有身份的人,這種東西,連他的丫鬟都不用。因為裏面的靈力,實在是......不多......
「這半塊靈石,連我塞牙縫恐怕都不夠。」李穆無奈的嘆了口氣。這要在以前,一座靈石山擺在他面前,他第一選擇都是「來人給老子搬了,它擋老子道兒了」的主兒,如今半塊靈石都能成為他手中全部的財產,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畢竟,反差還是太大。
他繼續翻看自己手中的宗門法訣,不得不說,和自己以前的法訣相比,這部法訣,真的是爛的可以。
隨手將法訣扔到一邊,下一本薄的有些驚人的冊子,竟然是宗門門規。李穆的眉心一動,對這宗門的門規,已然有了一些好奇。
「恆劍宗弟子,宗門居所之內不得打鬥。違命者,殺!」
打開恆劍宗門規,一股殺伐之意,如同猛虎鋪面,衝擊在李穆的心神之上,使得李穆的心臟都為之一頓。
整本門規除去封面,只有這一頁紙!可是這一頁紙,卻已經標明了宗門的鐵則,沒有規則,就是最好的規則!
只有居住的地方不得打鬥,為的恐怕也不是什麼留有餘地,而是為了不損壞房屋......也就意味着,只要你有實力,整個宗門內,出了居住地,你便可以為所欲為。只要有實力,根本就沒有任何束縛!
這裏與其說是一個宗門,更像是訓練殺戮機器的訓練營。
一切都在常理之外,可是又在制度之中,比如也會有掌教,長老......等級分明。
「怪不得剛剛我在居所群落外面,便看到無數屍首橫屍宗門之外,原來這一切在這宗門之中都是被人允許......」
「這也就意味着,在這宗門之中,只要出了門,弟子的生命便沒有了保證。這裏沒有人講規矩,也就是說,這個宗門本身就是一個罪惡之城!只有強者,才能在這裏活下去!」
李穆從浴盆中站了起來。眼神中,露出了果決。
「我會被放逐到這裏......原來,這也在算計之中。只是不知道這次.....算計我的人是誰。」
他感覺自己像一隻牽線的木偶,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跳出了一個圈子,外面卻還有一個更大的圈子在等着我,而這種東西,在那些人的口中,被稱為宿命。我現在不能超脫,是因為我的實力不夠!」李穆自嘲,他仿佛在跟什麼人說話,但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穿上象徵宗門雜役弟子的藍色長袍,李穆端坐在他的木床上面,將長發披在身後。現在,雖然他仍被封印,可是這封印之力,已經弱到了極致,於他重修無礙。而他的記憶更是從頭到尾都未曾被人抹去,所以他可以自主的選擇功法。對他來說,從開始,就已經不是常人可以比擬。
「浩淼凝氣訣......」
「大衍凝氣卷......」
......
在記憶中,他的功法浩如煙海,只是凝氣境的功法卻是不多。而能讓他看得上眼的,更是鳳毛麟角。
「我不想選擇那個家族內的功法,我既然與他們兩斷,他們的功法,自然就與我無關。我要選擇,就選擇我自己得來的功法!走一條,與他們所有人都不同之路。」
李穆仍舊一部部的追憶,又一部部的捨棄,他的額頭已然出現了汗珠。他不滿意所有,而他的功法儲備卻已然快要見底。
「中正氣訣.....」
......
李穆的腦海中,功法飛速閃過,他的眼睛裏露出了血絲。嘴角處更是溢出了一絲鮮血,飛速的追憶給他現在的身體同樣造成了負擔。
噗!
李穆吐出了大口的鮮血,一陣強烈的目眩襲來,讓他險些暈厥過去。整個房間,陷入了令人驚悚的寂靜。
還是沒有找到。
終於,在渡過了許久之後,李穆的嘴角才輕輕咧出了一道得意的笑。
「這就是我的路。我的路,在斬仙......我的經,在斬仙。四百年前,我曾滅亡掉了一個宗門,那個宗門,名為斬仙......」
「那個宗門,只有三人,可是卻仍舊讓我損失慘重。我的性命,在我出生以來,那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我永遠無法忘懷的一次,那個宗門的功法,我曾經特意留意,他們的凝氣境功法,便是斬仙!」
他自言自語,「雖然我滅掉了你們的宗門,卻在某種意義上,使你們的宗門得以傳承。」
李穆的身上,逝仙鏈的力量為之一頓,散發出微弱的虹光,在那一刻,仿佛都黯淡了許多。但它又好像是在興奮,說不出的詭異籠罩在了李穆的全身。
......
他的一切,都在今晚變得不一樣......
他的過去,從此斬斷。他的路,從此與從前分道揚鑣......他所要面臨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現在的他,孤身一人,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可是無論如何,他只有從零開始,他的全部,只有一間破敗的茅草屋,一隻鼎,一個戒指......半塊靈石便是他全部的財產。
無論他被封印的身軀,還是他詭異的身世,以及他所背負的一切,他現在能做的,都只有修煉變強。
選定了功法,李穆閉上了眼睛,一個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環境,就此向他打開。初露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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