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到重伍家的時候,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她想了想,去了那日老者所說的客棧。
重伍見着他,眼神變得陰沉。
羲和不由自主的縮縮脖子,清了清嗓子,很勉強的問:「阮….咳咳…阮怡呢?」
重伍沒回答,捉住羲和的手,將她拉近,問:「你脖子怎麼了?」
羲和摸了摸自己脖子,難道很明顯嗎?
重伍立即捉住她做亂的手,「別亂碰,都腫了。也別說話,我去給你找紙筆。」
他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很快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紙筆和溫熱的開水。
他將紙筆放在書桌上,再將溫開水遞給羲和,道:「喝一下,潤潤嗓子。」
羲和聽話的將其喝盡,才在紙上寫到『阮怡呢?我怎麼沒見着她。』
重伍:「她晚上的時候跑了,沒找着她。」
他說的雲淡風輕,羲和卻變了臉色。她盯着重伍,語氣不是很好,「你放她走了。」
重伍皺了眉頭,道:「叫你別說話,嗓子不疼嗎?一個人若是想跑,誰都阻止不了。」
羲和反身在紙上寫,『她走的時候帶了什麼?走了多久?』
「昨晚走的,就帶了一些銀兩。」重伍看着她,問:「你還沒說你這脖子怎麼了,這是掐傷,我看的出來,別想騙我。」
羲和將那人的事簡短的寫了下來,重伍看着,沒什麼表情,羲和卻知道他生氣了。
『我沒事,現在不好好的嗎?以後若是碰見了,你再幫我報仇。』
重伍沒理會她的討好,徑直問:「那人長什麼樣,你給我畫下來。」
『畫不出來,當時認出他後就只顧着害怕了,現在全忘了。
羲和撒了謊,她差點死在那人手上,怎麼會忘記他的樣子。只她不想連累重伍,這事她自己會解決。她和重伍之間的尺度得掌控好,她不想這段關係發生變化。
重伍臉色不好,明顯不信羲和說的,還想再問,羲和趕緊寫道『能幫我找找阮怡嗎?』
重伍點頭,爽快道:「好」
雖說是這樣,羲和卻有點不相信重伍。他要是真心想看住阮怡,是不會讓她,跑掉的。
只是羲和現在也沒什麼辦法,她這樣子回不了相府,相府也沒什麼羲和能用的人。
羲和蹙了眉頭,重伍卻在此時溫聲誘哄道:「就在我這呆幾天。」
他眼神明亮,看着羲和。羲和本意就是在他那呆幾天,此刻卻沒了這樣的想法。
羲和搖了搖頭,『我有事,就先走了。』
重伍看着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羲和這幾天住在一家很普通的客棧,可她卻一直心神不寧。她不會忘記那日阮怡絕望的眼神。
她搖了搖頭,在心底罵了一通。等到脖子上的紅腫消失後,她才回到相府。
*****
宮中
阮怡半躺在床上,神情萎靡不振。紅色的瓔珞在頭頂上晃動,她伸手抓住,然後慢慢鬆開。
百里初啟來到床前,關切的問:「身體好了點嗎?」
「有點暈。」
百里初啟聽了,伸手摸摸阮怡額頭,很燙。他生了怒意,皺着眉頭,怒罵道:「怎麼還沒好,一群庸醫。」
「昨晚着的涼,沒那麼快好。」阮怡眼瞼半闔,有氣無力的安慰他。「等我好了,你快點把我送出宮吧。」
百里初啟,聽了,問:「你要去哪?」
「暫時還沒想好,不過在宮中太危險了,被皇上知道我還活着,不僅我會出事,你也逃不了的。」
百里初啟聽了她這話,倒是放下心來,「你留下了,這裏都是我的人。等父皇禪位給我,我就想辦法替你家正名。」
阮怡終於在此時認真的打量百里初啟,眼中似笑非笑,可百里初啟不懂,他只以為她是答應了。
百里初啟握着她手,問:「留下來,好嗎。」
「你會替阮府正名?」
「對。」
「謝謝。」
百里初度走了進來,外間宮女一臉為難的跟在後面。
「替阮府正名,拿什么正?如何正?七弟,你倒是好好給我說說。」
這幾日百里初啟多被她訓斥,此時在阮怡面前仍舊這般,面上很不好過。怒意生了,話語也亂了。
「普天之事,只要有了足夠大的權力,沒有辦不到的。民心最是好糊弄,他們什麼都不知,只需要傳達。」
「荒謬。」
「長公主,」阮怡開了口,她坐了起來,百里初啟扶着她。「公主何必生怒,他只是說說而已,這樣的傻事誰會幹?我為了保命也不會鼓搗他做這些的,我惹不起你們。」
百里初度不屑的看她,「真是好笑,和我玩呢?想挑撥?你還嫩點。」
「我不會挑撥,沒意思。你們一路人不是,我是外人,很快就離開這裏。」
百里初啟扳過阮怡肩膀,不郁的問:「你怎麼還說要走,你就呆在這裏,我好生照顧你。」
阮怡點頭,你能照顧就照顧吧,隨便你。
百里初度看弟弟這樣,到生了好奇的心思,下頜微抬,問:「怎麼,真喜歡上了?喜歡可得藏緊點哦,我不會幫的。」
「姐,你幫幫我,阮怡被發現了不好。」
「瞧你那出息,自己喜歡的人都照顧不了,還說什麼替阮府正名。爬還沒學會,就學會飛了。不過你放心,這裏都是我們的人,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他們在那討論,沒有避開阮怡,阮怡安靜的聽着,忽然想起了以往見到百里初啟時他也是這樣依賴她姐姐,如今,他已經十六,卻還是這樣。
長安城中很多人的人生都被安排着,逃不了,躲不開。而百里初啟是主動跳進百里初度的圈裏,這個女人,從幼時起就開始培養這個弟弟,將他培養的懦弱無能,驕縱跋扈,過度依賴。
「阮怡,阮怡….」
「嗯?」阮怡回過神來,看着百里初啟問:「你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百里初啟也不介意她剛剛的出神,只是興奮道:「你這段時間就呆在宮中很安全的。」
「我可以不走嗎?」
「不走,不走,長姐說了,你就呆在這。」
「這樣啊。」
阮怡看着面前笑得沒心沒肺的百里初啟,腦海中的記憶卻是他當初手拿長鞭,鞭打重伍的狠辣。
百里初啟,你真是沒心沒肺,宮中就你最幸福了。
……
足足半月過去,羲和仍舊沒得到半點阮怡的消息。沒有消息,某種程度上也是好消息。
她拖着腮,看着窗外的落日,光暈一圈繞着一圈,羲和將手虛虛握住,透過其中的小孔看去,更亮了。
鬆開手掌,掌心裏是太陽的溫度。
宮中在這半月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淑妃失寵,落入冷宮。百里初度也跟着進去,剩下的就只百里初啟一人,當然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
傅湛和皇后很得意,羲和卻高興不起來。
晚間,羲和門外來了半月不見的阮怡。
羲和沒驚訝,將她拉近房內。兩人坐着,暈黃的燈火映出阮怡臉頰,氣色很好,神色平靜。
「怎麼?要不要摸摸。我胖了呢,看出來沒?」
「沒,感覺沒胖,不過你氣色挺好的。」
「養了半個月,能不好嗎?」阮怡嘻嘻哈哈的說。
羲和看看她這個樣子,終於覺得不再裝傻充愣了,她逮住阮怡手,一本正經道:「別嘻嘻哈哈了,你這半月去哪了?別和我說謊。」
阮怡這下不笑了,看着羲和的眼神躲躲閃閃的。
羲和換了個問題道:「那你今晚來找我幹嘛的啊?」
阮怡輕聲道:「我來和你道別。」
「幹了壞事就想走。」
「沒幹壞事。」
「我又不是傻子,宮中淑妃和百里初度,你敢說她們的事情和你沒關係嗎?」
阮怡撇嘴,「我沒那麼大本事,她們都是自作自受。」說着,阮怡又蹙了眉頭道:「是淑妃自作自受,百里初度是被她娘親害了。」到最後,阮怡又輕聲補充,「也不一定,沒準百里初度一早就知道呢。」
羲和將她這些話聽的清清楚楚,其中情況卻是一點都不知曉得,只能問:「你說清楚點,我不懂。」
阮怡看着羲和,道:「羲和,你知道我之前說要為父親報仇嗎?不,不是父親,是阮府上下,至少是阮府無辜的人。」
羲和點頭,靜默無語,等着她繼續說下去。果然,阮怡接着道:「我父親,他一直在為淑妃做事。」
「淑妃?」
「對,他一直是淑妃的人。」
羲和不明白,但又恍然間懂了什麼。
阮怡看羲和表情,笑着道:「你猜對了一半,我父親之前是喜歡淑妃,可年紀大了,對這些情愛的心思到底是輕了,可我父親有把柄在淑妃手上,退不下去的。」
「所以,你進宮。」
「他們拉我進去的。」
羲和問:「百里初啟嗎?我記得他喜歡你。」
阮怡點頭。
羲和接着問:「還有誰呢?你一個人,辦不成這些,你怎麼做到的。」
阮怡抿緊嘴唇,半響才道:「蘇白幫了我的忙,至於怎麼做到的,很簡單。淑妃這個人利用感情,可感情這事是最不能利用的了。百里初度不是皇上的親生女兒,瞞不下去了唄。」
羲和愕然,「那…」
「別!」阮怡打斷羲和的話,「可別亂猜,她和我沒半點關係。至於誰的,我也不知道。」
一句話過後,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羲和熬不住,道:「真的要走嗎?」
阮怡好笑的看她,道:「當初,是你死活非要我走的,現在捨不得了。」
「一點點。」
「別想我啊」
羲和看着現在笑嘻嘻的阮怡,問的認真,「你搬到淑妃,好受一點嗎?」
「好受一些。」
阮怡撒了謊,她做完這些後,沒什麼太大感覺,而且,她隱隱有種猜測,她也許害了一個無辜的生命。
羲和點頭,「那就好。我就怕你一直憋着一股氣。」
阮怡:「你當初還一直阻止我呢。」
羲和撇嘴,「我沒法幫你,沒法保證你全身而退。遠走是我能想的最好的辦法了。」
阮怡抱住羲和,心裏滿滿的暖意。
這件事情在二人的交談中總是清清淡淡的,可阮怡知道,這件事情後面是多個家族的競爭,阮怡背後不止有蘇白,還有蘇家,傅家,皇后,所有和淑妃作對的人。
阮怡徹底的離開了長安,而羲和還呆在其中等着百里初空的回歸。
三月初
羲和收到一封特殊的信箋,來自百里初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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