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晴,陽光透過稀疏的枝丫穿進來。羲和走的平穩,四周因着阮怡的消失很是熱鬧,人來人往。
小伍提着食籃四顧,屋中空無一人。
顧靳侯掀簾而入,清雋的臉龐帶着倦意。「羲和不在?」
「嗯」
「你手中的是…..?」顧靳侯盯着他手上食籃,淡淡問道。
「我獵的一些野味。」
小伍說着,將食籃放在桌上,顧靳侯眼中帶着些微笑意,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小伍在他的目光中有些許的不自然,平日裏高高瘦瘦的男孩,沒有了之前的木訥,表情變得豐富。
「這幾日就待在帳中,不要到處走動了。」顧靳侯輕聲吩咐。
他這話說的奇怪,小伍卻沒有問為什麼,多年的相處,讓他對眼前人有種直覺的信任。
「你找羲和?」
「找你也一樣。」
「嗯」
顧靳侯看着他,眼神柔和。「小伍,你是自由身,有為以後做過打算嗎?」
「沒有」
顧靳侯看着他,只一瞬,他仿佛又成了平日裏略顯木訥的男子。
其實類似的話,很多人都曾經問過他,傅羲和,阮怡,奶娘,與現在的顧靳侯。只他說的是實話,他從未想過以後的日子。
顧靳侯也不在多問,只坐了一會便走了。走時,叫他好好保重,並為以後考慮一下。
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像個大哥哥般照顧着傅羲和和小伍,不管他們是否需要他的照顧、
天色將黑,羲和回到帳中。
屋中透着香味,小伍將食物擺出來,道:「熱了一次,不過味道沒變。」
他沒問羲和這一天去了什麼地方,也沒說顧靳侯曾經的到來,只專注的看着低眉吃飯的羲和,仿佛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起吃。」
「好」
他等了一天,早已餓了,坐下為自己乘了一大碗米飯吃了起來。羲和在外面晃蕩了一天,肚子有點『咕咕』叫的感覺。兩人安靜的吃着,很快,兔肉就不見了大半。
羲和雖然餓,但飯量不大,一碗米飯下肚,就有了飽腹感。
小伍仍在低頭吃着,時間久了,帳中的香味便不見的如開始般濃烈。
羲和也不打擾他,就靜靜的坐着。看着那顆黑腦袋在自己面前晃着。
「顧靳侯叫我們這幾天就待在帳中,別到處跑。」
羲和看他一眼。「然後呢?」
「沒了。」
兩人不再說話,只剩小伍收拾碗碟的聲音。
「哦,對了,白日裏一批禁軍進入林子搜查阮怡的下落,沒找着,方才,皇上又派了一批人進去。這陣仗挺大的。」
羲和回憶白日裏見着的情景,低道:「不只。」
小伍回道:「是不只,有些和阮大人交好的官員也派了自家的人進去搜查。」
羲和嘴角泛起涼薄的笑意「今日也是熱鬧。」
小伍看她一眼,帶着收拾好的碗碟走了出去。外面月亮很亮,灑在白色的帳篷上,顯得有些淒迷。
他悶頭走着,步伐極大,臉上沒有多餘表情。月光照在他古銅色的臉上,顯出古樸,誠摯的感覺。他並不俊朗,但在這一刻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讓人想要深入了解。
羲和在屋中呆了片刻,燭光映照着烏黑的頭髮,柔軟的髮絲搭在白皙修長的脖頸上,顯得整個人異常柔軟。
月色清亮,等羲和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出了帳篷,站在了顧靳侯面前。
他仍是一身簡單的裝束,面色清冷而疏離。他看着她,怔了一下,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羲和看着他,「想來看看你,那天你手也受傷了。」
「輕傷,不必擔心。」顧靳侯眸中透出柔色,輕聲說道。
「這些天出了什麼事情嗎?怎麼叫我呆着別亂跑。」
「沒什麼事,只是這林中野獸多,注意一下比較好。」
羲和心裏酸酸的,看着他說着謊言,卻不拆穿。顧靳侯不會傷害自己,他只是隱瞞了而已。相府的人他都不會傷害,只是羲和不想再被瞞着了。
「陪我走走。」羲和輕聲說着。
顧靳侯眉間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輕輕的看向不遠處的營帳內。羲和看的分明,白色的布上映出一個剪影。
羲和能想像到那副情景,百里初度一定正閒閒的倚在白布上,看着這方,臉上是毫不在意的神色。
羲和低着頭看着有些泥濘的鞋尖,「不會耽擱很久的,我知道她在等你。」
顧靳侯聞言,回過頭看着羲和。漆黑的眸中淡水無波,一片平靜。「好,你先等一下。」說着,便大步走向帳篷內。
羲和站在黑暗中,看着那兩個影子靠近。羲和沒有等多久,便見着百里初度和顧靳侯一起出來。
走了幾步,百里初度便停了下來,站在原處,眼睛看着羲和。朱唇輕啟,眸光漣漪,嬌艷的臉上是隱隱的傲然和漫不經心。
「那快點回來。」
她說的很輕,今夜她找顧靳侯有事,並不是談情說愛。對於羲和的到來也不怎麼在意,跟着出來不是警告,只是真的不想她浪費時間。
小女孩的心思誰不懂,只是耽擱了她的時間就不對了!
她說完便轉身回到營帳內。
羲和早已轉過身去,聽着身後的腳步自身後傳來,才慢慢向前走。
顧靳侯跟在身後,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着,路上見着不少值夜的禁軍也不在意。
羲和想到了以前,顧靳侯初到宮中伴讀,羲和想他想的緊了,便常常會在相府門前等着他。
他從宮中回來的時候都很晚了,見着羲和稍稍愣了一下便笑了起來。那時他雖不常笑,但對着羲和還是很溫柔親切的。
羲和徑直拉着他到自己的院中,奶娘正好將飯菜備好。
他初進宮時情緒並不好,雖然他沒表露什麼,但羲和明顯察覺到他有些厭煩的情緒。
他沒告訴羲和發生了什麼事,羲和那時小,也沒開口問。只是越發小心的對着他,有些噓寒問暖的感覺,怕他生出不好的情緒。
看,傅羲和還不懂的對自己好的時候,就知道要好好對他了。
那時的兩人是親密無間的,不用一前一後的走在路上,羲和常常挽着他的胳膊。
很快兩人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樹木遮住了前方營帳內的光線,羲和停了腳步轉頭看着他。
「相府有哪些是你的人?」羲和說的直接,眸中清明,不見絲毫怯意。
顧靳侯眯眸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漸變後又恢復平靜。「怎麼這麼問?」
「顧靳侯,我不傻。傅湛向四皇子投誠,而你卻和三皇子的姐姐在一起。若是傅湛知曉會是怎樣,我想我不說你也知曉。」
而今晚,百里初度那樣明目張胆的出現在顧靳侯的住處,沒有躲躲藏藏,甚至出現在營帳外面。可他們兩人的事情,知道的人卻不多。他的勢力應當已足夠保護那個女子。
羲和想若傅湛知曉該被氣壞吧!自己放在三皇子身邊的一枚棋子,卻反過來成了自己的敵人。
這就是養虎為患,羲和輕笑,同時心中的無奈更甚。顧靳侯和她,一個是傅湛的棋子,一個是傅湛無聊時候救下的一條性命。
可這兩樣漸漸的都不由他控制了。
顧靳侯似並不在意羲和的這個問題,他在意的點在另一個字上面。他打量着瘦弱的羲和,柔聲道:「你說的是傅湛,不是父親。」
「他對你不好?!」顧靳侯說着,聲音也厲了起來。
羲和心裏苦笑,傅湛對她算好的了。十五年來,衣食不愁,相國獨女,身份尊貴。傅湛給了羲和很多,甚至賦予羲和傅姓,算是給了她一個家。
顧靳侯看着羲和的樣子,目光變得柔軟。伸手將羲和攔在懷中,羲和沒有掙扎,柔順的倚在他身上。
「我和傅相立場不同,但我並不欠他。我無法和你說清,但我不會傷害相府任何一人。有生之年,顧靳侯定會保相府平安。」
羲和緩緩離開顧靳侯的胸膛,「顧靳侯,傅湛畢竟是我父親。你知道的他要的並不是相府的平安。」
「嗯」
羲和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繼續道:「選擇什麼是你的自由,我只希望….你保護好自己。」
羲和看着他,看着這個以往說着保家衛國的男子陷入千古不變的皇族爭鬥中。
她不想他陷入這些複雜的事情中,顧靳侯其實是個單純的人,她知道陷入皇族爭鬥並不是他的初衷。
顧靳侯負手於後,盯着前方,「嗯,知道的。」頓了頓,又道:「你離百里初空遠一點,我並不想你參於進來。」
羲和想說晚了,她從來便不想參與進來,只是傅湛在後面推她,百里初空又在前面拉着她。她遲早的陷進去,她怕有一天他會和她處在對立的方向。
只是這些她都不會告訴他,她只是對着顧靳侯輕輕點着頭,乖巧如同以往的任何時候。
顧靳侯看着她的神色,仿佛看見最初相遇的那一時刻,她以為他看不見,故而躲在樹下肆無忌憚的打量着他。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道:「傅湛那邊你不用擔心,做你想做的就是。」
「嗯,你快回去吧,等久了不好的。」
顧靳侯深深看了羲和一眼,轉身離開。他的步伐有些急促,應當是想快點回去。
有人等着真好,羲和看着他的背影,輕輕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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