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的時候,席間已經坐滿了大半,一進去顧靳侯便被同齡的幾個世家公子圍住,因着皇帝和太后都還沒到,此處少了幾分拘束,眾人都在熱烈的談笑。
羲和向顧靳侯笑笑,示意他不必擔心,便領着小伍隨着引路人向不遠處的女席走去。
那幾個圍着顧靳侯身邊的人,羲和都不認識……
宮中宴會素來便是男女分開,羲和到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女子正在其中吃茶談話。這裏雖不如男子那邊熱鬧,但也不令人尷尬。
她們好些都是母親陪着自家閨女來往過的,互相認識,談話間透着些許親昵。
羲和對她們並不熟悉,便在一旁有些無聊的聽着她們的談話。
這當中屬一黃衣女子最是活波,講的也都是自己遇見的一些趣事,逗得席中女子頻頻含笑。
忽然,她眉目一轉透出一絲狡黠,道:「最近四皇子風頭正盛,前段時間,朝中才提出立太子一事,皇上就把四皇子接了回來。」
羲和看着她,眯了眸子。
她旁邊一襲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拿過剝好的橘子,放進他的嘴裏,輕道:「別胡說,皇家之事不是我們能隨意議論的。」
黃衣女子笑着伸手推開她手中的橘子,小聲笑道。「嗯,知道,知道,別塞了,吃不下。」
她們就坐在羲和身旁,羲和能清楚的聽到她們的對話。
羲和側過頭看着別處,與她們微微拉開了距離。
有男子走到兩人跟前,緩緩與她們談笑,引來席上女子的目光。羲和認得那人,蘇家之子蘇世安。
方才白衣女子叫他二哥,那麼她便是蘇家三小姐蘇白,長安城中有名的才女。
羲和曾經聽顧靳侯提及她們,便好奇的打量過去。
片刻蘇世安離去,蘇白轉過頭看向羲和,淡淡頷首道:「蘇白」
羲和點頭回禮,輕道一句傅羲和。
蘇白輕笑,看向身邊的黃衣女子,道「阮怡。」那目光中有着淡淡的調侃。
阮怡眉目一轉,甚是靈動。越過蘇白坐到羲和身邊,看着她,緩緩道:「傅羲和….顧靳侯」
最後一字,說的極慢,極輕。
羲和側臉看向對面席上的人,他身邊圍了許多人,依稀可以看見他略顯疏離含笑的臉龐。
「你認識他?」
「嗯」
阮怡眉目含笑,模樣嬌俏可人「能幫我將這信送給他嗎?」說話間,臉上已是染上薄薄的緋紅色。
羲和看着突然出現的信箋,一時沒緩過神。
倒是身後一直沒出聲的小伍伸手默默接過,放在懷中後,直直的立在一旁,身形挺拔,目光投在遠處。
阮怡信箋被一隻大手接過,有些發愣。這邊是女席,女眷身邊的也都是丫鬟一類的女子,方才他一路沉默,隱在後面,都沒有發現這人。
阮怡挑挑眉,看着羲和和小伍。
蘇白『嗤』的一聲笑了,阮怡忙伸手捂住她裂開的嘴,見周圍的女眷正聚成各自的小團說話,沒有注意到這裏的聲響,才鬆開手。
復又看向羲和,囁嚅着不說話,眼中是期待的神色。
羲和在她目光有些沉默。前方顧靳侯此時正看向這邊,見着羲和的神色,眉中透着疑問和關懷。
身邊來人將他拉到另一處,他才移開了視線。
「嗯,找着時間我便給他。」羲和輕道。
「謝謝」
蘇白神色間仍有揶揄之色,阮怡卻不看她,盯着羲和,誠摯道:「我們常常會舉行宴會,到時候會派人送帖子到丞相府,你可一定得來。」
羲和點頭:「好,倒時我將他的回信給你。」
阮怡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你幫我送信,我很謝謝你。方才,我注意到你一直是一個人,周圍的人也沒怎麼和你搭話,知你一定不熟悉她們。我們舉行宴會,來的都是同齡人,倒是可以一起玩耍。」
她說這話時,蘇白正在打量羲和。羲和瞥了她一眼,便轉開目光,這人並沒惡意。
長安城中各家小姐,世家公子常常會舉行各種宴會,幼時,派帖子到丞相府時,因着羲和無母,傅湛也只得幾個通房,丞相府中連姨娘也沒有。
對此,沒人會在意,傅湛更不會將此放在心上。每次見了這些帖子奶娘都是委婉拒絕的。後來,上門的帖子便漸漸少了。
羲和看着阮怡,點點頭,道:「好的,我一定會來。」
蘇白看着他們並沒說話,她神情一直淡淡的,仿佛方才的巧笑嫣然都是幻覺。
沒過多久席中便漸漸安靜下來,直到尖細的聲音打破席中的寂靜「皇上駕到!」
一襲明黃隨之出現,皇帝才過四十,渾身上下透出一股無人啟及的威嚴,銳利的雙眼掃過席中眾人。身後依次是皇后,染貴妃,淑妃,德妃。
「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生,今日上元佳節,宮中亦是與民同樂,不必拘束。」
皇上左右兩側是皇后與德妃,依次便是染貴妃與淑妃。
羲和對於這從未露面的德妃很是好奇,只見她容顏清麗,身上着一襲羽墨衣裙,頭上繁麗複雜的髮髻中插着一枝簡單的月蘭色步搖,高貴不失雅致。
宴會同往年般少不了歌舞樂聲,只今年多了民間的一些表演,小伍曾經帶着羲和看過,不想在這深宮中也能見到。
細想德妃和百里初空一直呆在民間,這表演也不知是他們請來表演給宮中人看,還是皇帝特意着人帶進宮中給德妃看的。
就如同,顧靳侯曾經說過四皇子與德妃留在民間是保護亦或是放逐。
羲和身邊的阮怡看的津津有味,並且她性子活波,常會講些有趣的事情,蘇白和羲和便在一旁靜靜聽着。
羲和看着她眉飛色舞的模樣,想着自己以往是不該推了那些帖子的。
半響,有人進入絲竹悅耳的殿內。
「兒臣來晚了,請父皇恕罪。」百里初空着一襲湖藍色錦袍,走動間衣袖翻飛,緩緩而至。
略顯喧譁的宴會因着這句而安靜了下來。
「無妨」皇上見着他,朗聲大笑,並不見絲毫責備。
百里初空在眾人注視下緩步到達席間深處,神色平靜,並不理會種種注視。
羲和注意到那邊三皇子百里初翎,七皇子百里初啟早已落座。下首依次是朝中各大臣家的兒子。
顧靳侯坐在其中與身側幾人言談甚歡,十分熟稔。在百里初空走過時微微舉杯示意。
公子如玉,清風明月。
百里初空身邊是三皇子百里初翎,他的長相偏於陰柔,和他那來自晉朝的母妃很是相像。此時低眉斂目,看不清神色,對着身邊人並不熱絡。
席間重回喧譁,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偶爾與阮怡交談幾句,道也不難打發這漫漫長夜。
小伍看着幾人交談,覺得懷中信箋有些咯人,動了動身子。
阮怡側身看着他,伸手到他面前,手指動了動。
小伍看了她一眼,把目光投向羲和,將懷中信箋取出放在羲和手上,並不看阮怡。阮怡盯了小伍幾眼,嘀咕幾句,沒人聽清。
羲和低頭看着手中信箋,輕輕吸了口氣,道:「我會親手交給他的。親自,你放心。」
對面的顧靳侯淺呡幾下手中酒杯,側頭和身邊人交談着什麼。羲和以往並不願意做這傳遞信物的人的,此時到想快點將這信箋遞給他。
轉身和小伍目光相對,羲和突然看不懂他的神色。他一直都很沉默,身形高大的立在女眷中,很是顯眼。
羲和也沒在意,他似乎一直都是這樣。
倒是顧靳侯……羲和嘴角帶着狡黠的笑意看向對面,百里初空正舉杯朝向自己示意。
羲和默了默,才舉着杯子回敬,拿在嘴邊卻停頓了。自己從沒喝過酒,以前也從沒人向自己敬過,方才這種做派還是從顧靳侯身上學來的。
一臉為難的抬頭看去,卻對上顧靳侯戲謔的笑容,白皙明淨的臉龐笑容溫軟明朗。
不詳的預感籠罩,羲和不帶痕跡的側身看去,蘇白正好放下手中青花酒杯,她的唇上湛了酒水,泛着紅潤的光彩。
羲和放下酒杯,狠狠的瞪了眼百里初空,卻不看顧靳侯。過了會,抬頭看去的時候,顧靳侯早就移開目光。
羲和輕嘆口氣,試着淺呡酒杯,味道澀澀的,有些辛辣。
百里初空感覺到一縷目光凝來,側頭看去,卻已消失。他扣了扣手指,將視線收回。
「四哥在看什麼?」
「方才好似有人在盯着我,如今看去卻是我多想了。」
百里初啟燦然一笑,擠眉弄眼道:「不是四哥多想,對面那些官家小姐一晚上都在盯着我們看呢。」
白里初空把玩着手中酒杯,戲謔道:「哦,如此,那七弟今夜又是看着何人?」
百里初啟不意他會這麼一問,故作正經道:「美人如玉,多看幾眼也不防。」
百里初空嗤笑一聲,舉杯將酒喝盡。眼瞼微垂,漫不經心的把玩空空如也的酒杯,他這樣閒散的態度倒將身邊之人激怒。
百里初啟神色不郁,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百里初空卻一點也不在意,目光看向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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