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志雄手動拆卸組裝日產精密機床的消息不脛而走,又讓江北油田人精神一振。車間的工人們中午吃飯時,便在笑着議論這件事——
讓小日本研究員學習毛主席語錄?絕了。
而以藤井為代表的日籍研究員組,顯然此事之後態度轉變了不少。不再是那種冷冰冰的微笑,他們充分意識到,改良旋挖鑽機的項目,中方人員腦力的參與,必不可少。
至此,在研究所成立的一個月後,中日雙方技術人員才真真正正開始進行配合工作。
研究所內的設備車間,並不能完成所有測試和實驗要求。通常來說,必須配有下屬的工廠進行配合。此項任務,便由江北機修廠承擔了。
趙躍民特意劃出兩個車間以及一百二十名工人,專門負責對研究所對接,為研究所工作服務,加工和維修實驗設備、儀器、裝置,並且承擔新的實驗裝置、測試設備和儀器樣機的加工等等。
這兩個車間的車間主任,直接聽命於副所長德川正一的指揮。趙躍民曾經跟這兩位車間主任開過會,讓他們調整思想,適應節奏,努力適應研究工作特點,儘可能簡化手續,縮短周期,保證質量。
如此一來,金剛石鑽頭的產量會有一定幅度下降。但是趙躍民知道,現在兩個項目同時啟動,必然會有一些調整和犧牲。金剛石鑽頭在國內已經擁有兩個大油田的訂單,剩餘的車間產能足夠應付。生產工作雖然重要,可是既然答應與日方合資改良旋挖鑽機,對方又出了大量設備和人力,中方必須有所表示。另外,利用這幾年時間,借着研究所的機會,向日方學習技術和管理,也是十分必要。
自然,中日研究所在1980年的春天,仍舊是一個敏感話題。日本駐中國大使三番五次從北京飛到江北油田,緊張地詢問德川研究所需不要軍隊進行保護,以避免過激人士做出過激行為。德川正一笑着說,在江北油田,只要他們一人一本毛主席語錄,行為規矩端正,沒人會找他們的麻煩。
陸建飛教授也從北京抽時間趕到江北油田,與他的老同事趙春達會面。當他看到這棟建在油菜地旁的研究所,立即對周圍的環境讚不絕口。
春風拂動,大片的油菜地綠浪起伏,空氣中有一股青草的淡香。
「這簡直就是列寧的綠色辦公室嘛。」陸建飛笑着對工作人員說道。
「陸教授,這裏是我們的公共技術實驗室……」
「這裏是我們的電子化學實驗室,都是由日方資助的全套設備……」
陸建飛邊走邊看,他已經充分意識到,這間研究所的硬件實力,已於發達國家的同行相差無幾。再加上中日雙方的精英研究員,陸建飛明白,自己所領導的北方機械研究所,這老大哥的位置恐怕坐不了多久。
陸建飛來了,趙春達也自然高興。兩位曾經在大慶油田共同參加會戰的老戰友,見面格外高興,端起小酒,熱切地聊着。
陸建飛在江北油田呆了兩天,又熱切邀請趙春達到北方研究所考察參觀一下。趙春達也是爽快地答應了。
趙春達離開的這段時間,趙躍民邊兼顧機修廠和研究所,兩頭來回跑。
「趙廠長,所里來了兩個日語翻譯,都是大學生來實習的,讓他們找您報道?」一位研究員問道。
「好。」趙躍民坐在研究所的辦公室內,低頭看着文件。
「趙廠長,您好!」
一聲清脆而熟悉的女聲。
趙躍民鼻聞到了淡淡香水味,他抬頭一看,驚異道:
「蘇紅?你怎麼來了?」
一身花格子連衣裙,襯托出舞蹈演員姣好身材的蘇紅,落落大方地站在趙躍民面前。
「正好放暑假,我在北京沒什麼事兒做,便回到油田,到你這裏幫幫忙。」蘇紅裝作輕鬆自然道。
「好,你的二外是日語,正好能夠幫助我們與日籍研究員溝通。」
「是啊……」蘇紅應道。
氣氛有些冷場。蘇紅千里迢迢從北京跑過來,原本希望能給趙躍民一個驚喜,卻發覺對方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初夏的風,吹着窗簾翩翩起舞。蘇紅咬着嘴唇,高跟鞋在地板上蹭來蹭去,似乎在期待趙躍民說話。
「你……先去翻譯員辦公室報道吧,跟他們熟悉一下。」趙躍民淡淡地說出一句。
「哦……」蘇紅不得不轉身離開了。
蘇紅關上房門的一刻,趙躍民臉上露出惆悵。他原以為,他對蘇紅的感情,就在北京那一夜的幾瓶二鍋頭中消失了。可是直到他見到對方,他才明白,這一切並沒有結束。
相反,思念的苗生根開花起來。
那一夜看到蘇紅與蕭德凱互通情書,趙躍民心中更多的是無奈。蕭德凱一直很照顧胡東的貨運車隊,為人也是很講義氣。這兩人情投意合,他趙躍民又能做些什麼呢?
辦公室外,蘇紅的心情同樣有些失落。她原本想詢問更多,但是北大才女的傲性使她開不了口。
蘇紅從口袋中拿出一隻金色錶帶的海鷗牌男表,這是她準備送給趙躍民的禮物。
可是,剛剛自己為什麼不拿出來呢?
蘇紅啊蘇紅,那趙躍民是個悶葫蘆,你自己也是嗎?
你是一個熱情奔放、敢作敢為的女孩。
蘇紅拿着手錶,鼓起勇氣,再次走到趙躍民身旁。她剛想敲開辦公室的門,卻聽到門內傳來一陣年輕女孩的聲音。
「躍民哥,我這次又帶了你愛的肉沫炒茄子,放了很多油。快吃吧……」
「額……」
「躍民哥,好吃嗎?」
「好……吃。」
「嘻嘻,那我天天給你帶。」
門外走來兩名技術人員,聽到辦公室內傳來的笑聲,互相討論着:
「趙廠長又和他的小女朋友膩歪呢?」
「是啊,不知道趙廠長什麼時候公開兩人的關係?等着喝他們的喜酒呢。」
蘇紅兩道柳眉豎起,杏眼圓睜,醋意和酸澀從心中而起。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樓下的花園中,癱坐在石凳上。
蘇紅啊,你自己真是個傻妞。還想着給他趙躍民帶禮物?這個殺千刀的趙躍民,早就心有他屬。
難道你自己沒看出來嗎?趙躍民從北京回到油田,就沒有跟你聯繫。連一封信都沒有!
蘇紅越想越傷心,越想越激動,她將海鷗男表摔在地上,又用腳跺了兩下。
「呦,蘇大才女,發什麼脾氣啊?」
蘇紅的身後,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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