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巴伐利亞王國的都城,在德國也是僅次於柏林的繁華城市,但是經歷了四年耗盡一切資源的戰爭之後,慕尼黑的街頭大部分的城市設施都處於癱瘓的境地。
除了火車之外,有軌電車停運,街道上看不到一輛出租車,甚至連出租馬車都沒有。
行人匆匆而行,裹緊身上的大衣,11月的德國,已經讓王學謙這樣,習慣了溫暖的冬天的人,感受到了寒冬的嚴厲。冷颼颼的空氣中,沒有一絲的溫暖。
相比之下,瓊斯反而非常適應德國的天氣。
約瑟夫雅克雖說是漫步在街頭,但是德國的冬天要比紐約難挨的多,哈了一口冷氣之後,他終於忍受不住王學謙這樣漫無目的遊蕩,這個時代旅行家都喜歡去亞洲的原始森林,非洲的曠野,對於城市?確實沒有多少吸引力。
「真夠冷的,找個能喝熱飲的地方坐坐吧!」約瑟夫雅克跺了跺腳道。
王學謙環顧一周之後,發現約瑟夫的這個要求也不容易辦到,於是抱怨了一句:「早知道就去巴黎了,最多就是冬天下雨天比較難受一點,但總好過倫敦的鬼天氣√↗。」
瓊斯回過頭來說:「找個啤酒屋吧,至少比街上暖和,或者讓保鏢將汽車開來去住處。」
約瑟夫雅克撇了撇嘴,頓時興趣寥寥道:「旅館裏就我們幾個人,冷清清的,讓人憋屈。晚上連舞會都沒有,還敢說是慕尼黑最好的旅館?」
約瑟夫雅克的艷遇計劃在抵達慕尼黑就已經擱淺了,這才被王學謙騙到了街上。可惜的是,德國的美女並沒有上街,大媽倒是不少。還有就是穿着破舊的軍大衣,蜷縮在街頭的退役軍人。無所事事的看着街頭的行人。
雖說,這些退役軍人基本上都沒有什麼危害,但茫然的眼光有點滲人,但真要說危害的話,還真說不上。
戰後德國的治安甚至要比巴黎都要好一點,在巴黎的時候,就在香榭麗舍大街,還看到過有人搶劫的。但是在德國,在旅店老闆拍着胸脯的保證下:「雖然德國暫時陷入了危機,但還是最有秩序的國家。」
可總給人一種危機四伏的感覺。
當保鏢推開啤酒屋木門的時候。老闆無聊的趴在櫃枱上,抬頭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下。
當看到王學謙等人的着裝的時候,甚至吃驚的坐直了身體。
「先生們,我們不收馬克!」
「連美元都不收?」
約瑟夫雅克不屑的回答,讓老闆頓時感覺有種違和的錯覺,什麼時候美元的大人物開始光顧他這樣的小啤酒屋了?
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約瑟夫雅克還抱怨道:「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老闆,有客人來,還往外趕的。我看這個老闆不是因為收錢的原因。而是壓根就沒打算做生意。」
「少抱怨幾句吧!德國人的日子不好過,萬一被惹惱了,把火都撒在你頭上,有你受的時候。」
王學謙提醒了一句。在他們四人選擇座椅的時候,保鏢已經把周圍的視角都已經圍起來了。雖說不經意的動作,但是如果是熟悉這個流程的人一定會知道,有人玩微服私訪的把戲了。
帶着保鏢來啤酒屋。能吃什麼東西?
美食?
見鬼,如果烤豬肘子也算是美食的話,那個人就不配有保鏢。因為這是普通人最喜歡的食物。而不該出現在上流社會的餐桌上。
「幾位吃點什麼?」
老闆帶着一個灰白相間的圍裙,走了出來,胖乎乎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因為在他看來,這幫人完全是吃飽了撐的。等到他沒看到了菜單,就會抱怨不停……
「煎羊排,要嫩一點。一個蘋果色拉……」
約瑟夫雅克是真惡了,平日裏在紐約,幾乎天天都在辦公室里,要麼就是汽車上家裏,很少運動的他才三十出頭,就已經開始發福了。缺少運動的人,就算是走路多了,也會氣喘吁吁,有時候甚至會有冷汗。約瑟夫雅克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消耗一空的電池,再也提不起一點力氣了,要是不吃點什麼熱乎的食物,他甚至擔心走不回旅館。
老闆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甚至不耐煩的將手中準備記錄的小本子都放進了圍裙的兜里:「香腸,烤豬肘子,土豆泥、烤麵包和啤酒。除此之外,都沒有。」
「難道這麼冷的天,連熱可可都沒有!」飢腸轆轆的約瑟夫雅克忍受着老闆的冷淡,抱怨道。
「這個倒是有,但是……」
「但是什麼?」約瑟夫雅克摸了一下兜里,發現一個子都沒有,好在習慣外出帶點領錢的王學謙倒是摸出了兩個銀幣。這種場合,硬幣是最好的通行證,眾人雜七雜八的竟然湊了一把硬幣。
有金幣,銀幣,唯獨沒有銅幣。
這麼一堆硬通貨放在老闆的面前,讓老闆頓時吞咽了一口口水,在德國戰敗之後,馬克的價值已經跌落谷底,只有更低,沒有更低。在戰爭結束之後的半年之內,馬克就下跌了一千倍,而且還在飛快的下跌。
就桌子上一枚20美元的金幣,就能夠換上一車的馬克。
老闆臉上泛起苦澀,他想起了一句諺語:「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準備的。」大生意來了,但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溜走。長嘆一口氣之後,目光從那堆金光閃閃的錢幣中轉移開來,就算是在一戰之前,金幣在流通環節的使用也是少之又少。
更何況是一堆萬國錢幣,眼尖的老闆甚至看到了金路易。
正幫該死的少爺。胖老闆在心頭暗罵一句之後,想着用堆滿笑容的表情來拉攏這單生意,可惜,最後他還是不得不放棄。
「熱可可倒是有,不過沒有糖了,有點澀。」胖老闆舔着嘴唇,無奈道。
「為什麼不去買?」瓊斯問。
胖老闆憋屈的看了一眼瓊斯。這姑娘真好看,隨即搖了搖頭道:「市場上根本就沒有賣的,現在的德國,根本不可能用外匯來進口蔗糖。就連甜菜,也都當成蔬菜吃掉了,哪裏還可能熬糖?」
瓊斯吃驚的看着胖老闆,眼神頓時黯淡了下去,王學謙已經知道了瓊斯的身份,對於這個女人的固執,他也是頗為無奈。勸解道:「一切都會好的。」
「當然。英國佬囂張不了多久,暫時的艱難就像是一杯沒有糖的苦咖啡,遮着眉頭喝的話,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胖老闆樂呵呵的,雖說因為蕭條,他生意很不好做。但好在老客戶還是非常認可他的招牌啤酒。
「每個人一杯熱飲料,然後你剛才說的菜單……」
胖老闆打了幾張感情牌,但是他並沒有覺得這幫肯定住大飯店的有錢人會留下來吃飯。
但讓他詫異的是,王學謙開始點菜了。
「你要知道全德國的烤肘子都比不過巴伐利亞的烤肘子。全巴伐利亞的烤肘子,比不過慕尼黑的烤肘子……」
「好吧,算是特色菜。」王學謙點頭道:「給所有人都來一份,然后土豆泥。不要多,放在餐盤裏一起送來。烤肘子的話,澆一點湯在邊上,切兩片香腸。如果到時候還有胃口的話,再點。」
約瑟夫雅克這輩子都沒有吃過德國菜,主要是因為德國人的食譜中。缺乏高大上的品種。
法國菜,意大利菜,才是他平日的飲食。老斯科特伯爵,就只有兩個兒子,一個繼承爵位,雖然約瑟夫是私生子的身份,但總不能讓親生兒子吃糠咽菜吧?
瓊斯沒有反對,其他人基本上沒有發言權。
於是菜單很快就被定下來,很快,主桌這邊的食物送了上來。約瑟夫雅克挑剔的鼻子嗅了一下,就放下了餐刀,悠閒的喝着熱可可,雖然味道讓他難以下咽,但總好過食物中豬肉的味道。
「飯菜不可口?」王學謙問了一句。
瓊斯卻皺着眉頭,似乎心頭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正小口的切開食物,硬着頭皮咀嚼,但是約瑟夫雅克卻仿佛恍然不知的樣子,肚子餓的飢腸轆轆,就是不動手。
約瑟夫雅克推了推餐盤,嘟噥道:「我不吃不是反芻動物的肉。」
「是宗教習慣!」王學謙隨口一答,卻生冷不忌的大快朵頤起來。他的食譜是雜食性的,除了傳自遠古時期的土著料理,讓他能驚慌失色之外,全世界幾乎任何角落的食物都難不住他的胃。再說了,天主教中是有過類似的教義,猶太教也有,如果是印度教,肉食的選擇就更少了。
可是已經傳播了兩千年的宗教,誰還會按照最古老的教義去生活?
愛爾蘭大饑荒時期,別說豬肉,就是狗肉,老鼠肉,都會有人掙着吃。總比餓死好吧?
再說,英國人整天標榜自己的紳士身份,但是培根不就是豬大腿做的醃肉嗎?
據說還是一個大貴族發明的,吃的也挺爽。
烤肘子是整個肘子用酒和香料醃製之後,放在烤箱裏長時間烤出來的,對王學謙來說簡直就是香氣撲鼻,加上他對德國菜本來就非常熟悉,在美國的時候,最落魄的時候,吃上一頓德國菜就已經算是幸運了。二十美分吃到撐,意大利餐館可不會這麼便宜。
一邊鄙視約瑟夫的公子行徑,一邊還臨時教導瓊斯:「相比羊肉,豬肉有點老,沾着湯汁,混合土豆泥一起吃,就不會覺得乾澀了。要是照着你那種吃飯,最後噎住了,非翻白眼不成!」
瓊斯藍色的眸子,白了一眼王學謙,事實上,王學謙感覺像是被電流在心頭掃過一樣,不太強烈,但是讓心痒痒:「誰會翻白眼?」
雖然他不明白這個女人是出於什麼心態,但總不能看着瓊斯這麼一個美女,被干硬的豬腱子肉堵在嗓子口,翻白眼吧!
約瑟夫雅克本來就餓,要不是這個館子是他自己挑的,說不定就要吵吵走人了。
本來看到王學謙吃得香甜,就全身不舒坦,問題是他想吃,但他吃不下。看到王學謙竟然還和瓊斯還打情罵俏起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哼哼唧唧道:「邊上還坐着一個大活人呢?」
不過看到瓊斯臉上的笑靨明媚,仿佛讓他撥開了心頭的迷霧一般,嘴唇有些薄,但是一頭靚麗的金髮,還有湛藍的眸子,讓他心中頓時警覺:「瓊斯,你不會是德國人吧?」
「不是!」瓊斯在冷不丁防的一剎那,手抖動了一下,在餐盤上劃出刺啦的聲響,但是回過神之後,斷然否認道。
約瑟夫雅克摸着下巴,肚子餓着,他總要找一點樂子:「可是看着真像啊!」
瓊斯緊張的看了一眼約瑟夫雅克,其實她心裏也明白,約瑟夫不過是無心之語,更多的是看着人吃飯的感覺好像是犯錯了一樣,讓人心頭難安。
「我們換一個桌子吧!」瓊斯不想繼續和約瑟夫對於她的國籍糾纏下去,求助王學謙道:「我們換一個桌子吧?」
約瑟夫雅克討饒道:「算了,我投降還不成嗎?不說了,也不問了。」
不過約瑟夫雅克的承諾很快就被他自己給打破了,隨後偷偷的問瓊斯:「好吃嗎?」
「好不好吃,你也有,自己試試。」瓊斯支吾道。
約瑟夫雅克瞄一眼餐盤,最後偷偷的拿起一片烤麵包,麵包是帶一種暗黑色,是黑麵包。放在嘴裏,嚼了幾口,眼前一亮,味道尚可。
招呼老闆道:「來一份烤麵包。」
有了能吃飽的食物,約瑟夫雅克也就不想動彈了,等到吃飽喝足之後,可可濃郁的響起隨着溫度漸漸的淡薄了下去。反倒是約瑟夫雅克來了精神,看着酒館的盡頭被清理出來的一尺來高的木頭台子上,有一個長相滑稽的傢伙,梳着油光可鑑的頭髮,正在故作高深的走來走去,仿佛振振有詞,還不時的握着拳頭。腦洞全開的約瑟夫想到了一個演員的名字,就裝扮來說,台上的那個傢伙和那個演員扮演的電影角色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們看,還有喜劇表演。」
喜劇?
王學謙抬頭看了一眼,隨後也被台上的那個人吸引住了,但是他可不像約瑟夫雅克這個美國人,用調侃的目光看待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
這時候,胖老闆匆匆的從廚房跑出來,一個勁的對王學謙等人抱歉:「我真是忙糊塗了,忘記了今天的日子。幾位先生,還是早一點離開吧,這裏很快就會被一群狂熱的傢伙佔據。」
約瑟夫雅克抬頭指着台上的那個『小風頭』年輕人,笑道:「你是說模仿卓別林的那個小風頭嗎?他很有潛力!」
王學謙目瞪口呆的盯着台上,隨後艱難的回頭看了一眼約瑟夫雅克,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雖說這兩個人確實挺像的,不過真的是兩個人。因為這兩個人對他來說都是如雷貫耳。甚至天上那個現在還默默無聞的傢伙,在二十年之後,會讓全世界都為之戰慄。那可不是一個『喜劇演員』能夠相比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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