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伏這次回劍齋,曾去過水牢看過喜兒。www.yibigЕ.com
喜兒的精神狀態非常好,對於蘇伏的來訪非常高興,看得出來,她擺脫了鴆長老逝世的陰影,是真心的歡喜。
對於她而言,水牢的這點苦痛,與她從小到大遭受的相比,無異於小巫見大巫。
蘇伏與她聊過一陣,見她渾不像受刑者,倒像度假一樣悠然,不由開玩笑說:「早知殺意還有此奇效,就該向師妹借一枚『黑暗種子』,以此錘鍛法體,倒是個不錯的法門。」
喜兒嘻嘻笑着說:「這麼說,人家還能開個『黑暗種子』專營店,不用兩年就成富婆囖。」
「經營權請一定要交給妖神宮。」蘇伏一本正經地說。
「那就要看師兄怎麼表示了」喜兒狡黠一笑,豎起玉指抵住下巴處作思考狀,「嗯,以前師尊請我喝過一次迷迭香,那味道至今無法忘懷,就先來幾斤意思意思好了。」
「幾斤?」蘇伏誇張地說,「你乾脆讓我賣了妖神宮,興許能湊齊!」
喜兒嬌笑着白了他一眼:「也沒有你說得那麼誇張好不好!再說,心中沒有黑暗的話,『種子』是很難發芽的。而想要讓它成長到擁有鍛體的效果,還要不斷灌溉,哪有那麼容易呀。」
「就是說,這個買賣本身就不成立。」蘇伏故作鬆口氣的模樣,「還好,妖神宮保住了。」
「說不定哦!」喜兒忍俊不禁,卻神神秘秘地說,「有個人就成功了,這個人你還認識。」
「我認識?」蘇伏驚訝道,「誰啊!」
「自稱是你劍侍的凌遠寒。」
蘇伏眉頭皺起:「你的意思是,他內心裏也有不為人知的黑暗?」
「師兄聽人家說完嘛。」喜兒不滿地白了他一眼,「還記得十多年前,你讓他跟隨我去擾亂神州的事麼。」
見蘇伏點頭,她方才繼續說道:「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黑暗殺意,然後他向我求『黑暗種子』,一開始我是不答應的,怕他無法堅守道心而入魔,反倒是害了他。」
「可他很堅持,於是我決定讓他嘗一下苦頭,希望他能知難而退,誰知……」
說到這裏,她的神情有些微妙,長長出了一口氣:「誰知嘗到苦頭的卻是我。」
「怎麼回事?」
「當黑暗種入他內心的時候,我體內的黑暗之力全都造反一樣,居然想要破體而出,往他體內匯聚,感覺不像是去害他,而是去朝拜君王。」
喜兒苦笑一聲:「當時可真是害苦了我,道基都險些損毀!」
「我從未見過如此貼合黑暗之力的人,就好像天生就是為了黑暗而生。」她攏了攏秀髮,「如果說我是駕馭、利用黑暗,那麼他就是黑暗的王者!」
……
黑暗的王者,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莫羽冠眼睛微微一眯,靈識里三層外三層鋪蓋,竟不能發現他的蹤跡。
虹光並非直線前行,而是先向上,在半途又斜斜往下一折,劃出一道屋頂的形狀。
莫羽冠對這一擊,完全是不放在眼中的,只是驚異於凌遠寒的消失,而有些過於無視罷了。
說時遲那時快,虹光幾乎是眨眼就到了莫羽冠的門面之前,他像拍蒼蠅一樣隨意地揮手,虹光果然應聲湮滅。
然而這一聲輕響,落在劉能耳中,卻如同索命魔音。他根本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印堂毫無預兆地劇烈跳動,這是只有面臨巨大危險時才會發生的險兆。
方寸靈台處波濤洶湧,前所未有的強烈警兆使他不由自主暴退,然後他看見被莫羽冠隨手揮散的餘光,有一絲越過了他,在他毫無所覺下,化為一個濃墨潑成般的影子。
這影子披着長長的墨色連帽大氅,尾部往後拖動,發出輕微的獵獵響。帽檐以上的臉看不清楚,以下則滿是微笑,如鄰家少年那樣乾淨、靦腆,透着純良與無害。
劉能看見這微笑,警兆如化實質,在耳邊「嗡鳴」作響。這種感覺讓他如墜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僵滯下來,甚至連動都不敢動。
這不是少年該有的微笑,這是死神的微笑,他想。
直至一柄劍出現在眼帘,他才如夢方醒。那是一柄完全由黑暗構成的劍,其實它一直存在,只是因為離得太遠,看不清楚罷了。
劉能看清楚了,這點距離對於修士而言,也僅僅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有些人面臨死亡,總會爆發出難以想像的潛能。
他無疑就是如此。就在刺向胸口的劍僅剩半寸之遙時,他驀地發出一聲暴喝,驅散了方寸靈台沸騰的恐懼,同時雙掌猛然相合:「方寸魔國!」
劍「嗤」的一聲輕響,破開他的體表,鮮血很快滲了出來。
劍卻就此停滯,劉能的雙掌如一雙鐵鉗,緊緊夾住劍的刺入,他的方寸靈台里如有火油滾動,一個個奇形怪狀的邪魔從中生化,隨後顯化在現世。
事實上,劉能之所以能討得莫羽冠的歡心,正是因為他勤修「方寸魔國」,抓住了莫羽冠的心。
難以盡數的邪魔撲向影子。
劉能心裏微松,但緊跟着呼吸又是一窒,因為他望見影子的笑容愈發濃郁了。
然後影子再度消失不見,劉能的血液再次僵滯,不是形容詞,這回是真的僵滯了。
在化為殭屍前,他驚恐地大叫了一聲:「師尊救我!」
這是他第二回求救,得益於他這不要臉的精神,他再次活了下來。
「小輩找死!」莫羽冠勃然大怒,回身的同時,凌空一抓,便將影子從劉能的身體裏抓了出來。
黑暗褪去,種種異象也就消失不見,露出凌遠寒原本的模樣來。
大宗師的勢氣,僅僅只是包裹着他,就讓他全身都滲出了血,很快就化為一個血人。
「只差一點,可惜。」儘管如此,他的臉上仍然掛着微笑,看着劉能的樣子,好像對方不是生死仇敵,而是知交好友,而方才的刺殺只是開玩笑罷了。
劉能尚未從驚悸中回神,又見他對着自己笑,又驚又懼地喊道:「師尊,快殺死他,快殺死他!」
「本座在此,你怕個什麼?」莫羽冠不悅地掃了他一眼。
「你很有膽識,可惜僅僅有膽識是不夠的。」他的臉上露出嗜血的笑,「殺戮,就從你開始!」
說着,如甩破布一樣將凌遠寒拋上高空,隨手又是一擲,一枚灰雷球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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