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雲姝堅定的眼神,幾欲開口,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深邃的眸子裏,仿佛在激烈的掙扎,似是要衝破一切。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微微無奈的看着她,他很想問問她,若他收了西月,她是否就會接受他,是否會在意這一點?
但是轉念一想,雲姝她又怎麼會是如此迂腐之人,她是知道自己的苦衷,若她心裏有自己的位置,絕對不會拘泥於此。
對!
若她心中真的有自己,定然是不會在意的。
東方旭的心不由得暖了幾分。
雲姝抬眸看了看他,眼底浮動着幾分擔憂,「不過……」
而她突如其來的話讓東方旭升起一絲希望,如若可以,他真不希望讓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來做太子妃。
只是,雲姝並不是要改變主意,「西月應該懂得醫術,殿下要小心,特別是從飲食方面。」
聞言,東方旭此刻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漸漸放大,「此事,你又是從何知曉?」
雲姝抿唇,未做解釋,但也將他眼中的流光看在眼裏,繼而語氣又變得深沉悠遠,「殿下,雲姝此生有必須完成的事情,這將與殿下振興辰國密不可分,而殿下只需要知道,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羿國。只要羿國皇存在一日,我們辰國便永遠都不會有安寧之日。」
此刻的她,身上散發着難以掩飾的威嚴之氣,話語鑿鑿,讓人為之動容。東方旭還是第一次如此真實的體驗到了這一點。
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看錯了,可是面前雲姝的模樣,卻讓他深信且震撼,只不過同時也讓他的心中萌生了更加強烈的疑問。
她,究竟是誰?真的只是昌榮侯府的庶女嗎?
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謎團,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
最後,東方旭心中卻是下了決定,她是柳雲姝,也只是柳雲姝,正是因為她身上的謎團,她的果決她的才智,才會深深的吸引着自己。
所以,不論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她就是自己心儀的那名女子。
東方旭立刻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漠高深,「永吉縣主所言極是,本宮自會細細斟酌,走吧,場上的人該是等急了。」
雲姝聞言鬆了口氣,無論如何,自己適才的那一番話,他是聽進去了。
點點頭,雲姝不再多言,跟在他身後,在幾道疑惑探究的目光之中保持着距離回到了場地上。
此時,皇后已經尋找了太子許久,在看見他與雲姝先後回來時,眼中不免閃過幾分無奈。
方才,皇后已經從辰國皇那裏知道了關於太子最重大的決定,只是……就怕太子不答應,到時候所有人在場,西月公主只怕會下不了台。
屆時,整個辰國說不定都會禍及。
而東方旭遠遠的也看見了皇后那擔憂的目光,在路過她身邊時,一抹深沉的話語傳來,「一切但憑母后做主。」
什麼,她沒有聽錯?皇后驚訝的看了自己的太子一眼,是什麼讓他改變了主意?
是……永吉縣主嗎?
她不由得將目光投向台下,而那清雅的女子已經回到了席位上,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皇后心中雖然震驚,卻不免鬆了口氣,果然,只有永吉縣主才能改變太子的心意。
如此一來甚好,一切以大局為重。
片刻之後,萬眾矚目的西月公主也回到了場地上,華麗的樂曲聲隨後轉為輕柔喜慶的曲調,也讓在場的人為之一振。
莫不是太子已經選好了太子妃之人選?
此時辰國皇笑意滿面的投以一個眼神,旁邊的大公公立刻打開一卷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月公主德才兼備,與太子乃是天作之合,特封西月公主為辰國太子妃,擇吉日完婚,共創兩國繁榮邦交之路……」
尖細的聲音久久的在場中迴蕩着,四周安靜不已。
諸位大臣臉上皆是震驚,而席位上,吳慧芸顫抖着身子,她只覺得眼前有些黑暗,身子漸漸朝着一旁傾斜而去。
「小姐!」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可是她卻渾身乏力,耳邊一直充斥着適才聖旨里的話,一遍又一遍,讓她頭疼欲裂。
為什麼?竟然會是這樣子?她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碎了的聲音。
而在場的所有人,誰都沒有料到,這選妃大會竟然成了羿國西月公主的獨角戲。
在座的眾多小姐紛紛咬牙低下頭來以免失態,有些膽大的,則不甘心的暗中朝台上的西月投以惡毒的目光。
這樣的狐媚子,怎麼有資格做我辰國的太子妃?
只是,縱使她們不甘,君無戲言,此刻西月是太子妃這個事實,已經無人能左右。
次日。
「稟報太后,昨日奴才見太子與永吉縣主二人在御花園之中,神色有異!」眼前跪着一名小公公。
「嗯?」軟榻之上,太后稍稍抬起了眼眸,「如實說來。」
「恕奴才斗膽,昨日殿下突然離開席位,奴才甚是擔心,便緊隨殿下其後,發現了永吉縣主似在御花園中等待殿下。二人神色有異,奴才雖聽不清他們談論的內容,卻看見殿下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奴才隨後稍稍靠近,便聽見永吉縣主與殿下說要以國家為重,奴才甚是擔心殿下,這才向娘娘稟報。」地上的小公公繪聲繪色。
太后眉頭一蹙,揚手屏退面前之人,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這永吉縣主為何總是陰魂不散?如今羿國西月公主前來,太子妃之人已經確定,而這個永吉縣主留着,對於辰國來說或許是個麻煩。
特別是太子似乎還對她存有私情,這可不是件好事。
區區庶女,又怎有資格母儀天下?不過太后也不是過河拆橋之人,念在她有功,暫且試探一下她是否有那樣的野心,若真是如此,那此人萬萬留不得。
「來人,傳永吉縣主進宮。」
很快,竹院裏便來了人,雲姝放下手裏的藥材,淡淡的看了過去,面前的人她認識,正是太后跟前的紅人虞公公,傳聞此人脾性古怪,宮中所有人都懼怕他,加之他是太后跟前的人,對他更是畢恭畢敬,而此時那虞公公橫眉的模樣,讓人覺得來者不善。
一時間,眾人心中不免疑惑,惟獨雲姝,已經平靜的迎了上去。
虞公公個子並不算高,可是身形卻過分的瘦長,一張臉因為削瘦而有些凹陷,眼窩略深,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而目光在看向雲姝時,充斥着嚴厲且不屑,「太后懿旨,近日偶有不適,特請永吉縣主入宮一趟。」
雲姝微微一頓,原本想開口詢問,但是見他一副冷峻的模樣,心想定不是能用銀子打點的人,於是福身接旨,「雲姝領旨。」
聞言,虞公公心中不悅,想他堂堂太后跟前的大紅人,宮裏宮外誰不客套巴結?偏偏這柳雲姝竟是這般不冷不熱的模樣,似是絲毫未將他放在眼裏。
隨即,他冷哼一聲,率先離開了竹院。
一旁的春香心中不免擔心,「小姐,這……」
雲姝沒有做聲,倒是面色自若的跟在虞公公身後,一個眼神讓眾人安心。
夏荷生怕自家小姐吃虧,匆忙前去稟告老夫人。
「虞公公?」
老夫人心中一驚,太后的行事風格她自是知曉,這突然喚雲姝入宮定不會是身子不適這般簡單,但是雲姝一向為人謹言慎行,理應沒有得罪過太后才是,一時間,她不由得隱隱擔憂起來,但轉念一想,雲姝做事不需要她操心,若太后有意為難,到時候自己再想辦法也不遲。
「姝兒沒有做錯什麼,你們不要自亂陣腳。」
馬車之內,雲姝輕撫着手邊的藥箱,那模樣似乎絲毫不擔心。
「小姐?」春香在一旁,忍不住有些忐忑。
雲姝緩緩看向她,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小姐,這宮裏不是有御醫嗎?太后特地請小姐進宮,春香生怕……」她知道太后與威遠將軍府關係甚密,只擔心又是那威遠老夫人有意刁難。
雲姝淡漠的挑窗微微看了下馬車外,眸底浮動一絲清明。
身子不適自然是藉口,而不喚御醫反而讓自己進宮,自然是別有深意,而此事可大可小,說不定這針一紮,隨便什麼罪名都會下來,當然這也全憑太后有沒有那個心思。
春香見雲姝始終沉默,她倒是不好開口了,這段日子以來,威遠將軍府這幾個字已經成為了侯府之中的禁忌。
很快,馬車緩緩停止,主僕二人下了馬車,就看見虞公公已經等候在那兒。
這公公依舊是那幅仇深似海的模樣,挑眉的樣子透着一萬分的不悅,尖細的聲音響起,「永吉縣主,從這兒開始可不允許馬車進入了,縣主就跟在雜家身邊慢慢走進去吧!」
雲姝恭敬的點頭,而她卻知道從這裏到太后的寢宮需要很長的一段距離。
而接下來的畫面讓春香目瞪口呆,只見前方來了一頂小軟轎,虞公公徑直坐了上去,看都沒看雲姝一眼,「起轎!」
這……這不是成心刁難自家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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