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慧芸看不見此刻自己的表情有多麼難看,她的手緊緊的抓着腹部,這些日子以來所遭到的待遇歷歷在目,她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二皇妃?二皇妃?可是身子不適?」
胡御醫見她這副模樣,實在是擔心得很,如今二皇妃有孕在身,萬事都應該十分小心。
「不,只是……本宮覺得有些意外,想要親自告訴二殿下,還請胡御醫暫時幫本宮保密可好?」吳慧芸很快回過神來,她勉強自己露出欣喜的淺笑,胡御醫猶豫了片刻,「那……還請皇妃儘早告知二殿下這好消息,才能萬事小心呀!」
胡御醫的話提醒了吳慧芸,她尷尬的笑了笑,「本宮會的,有勞胡御醫了。」
然而,待御醫離開之後,一旁的宮女立刻上前。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不想,榻上的女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有什麼可恭喜的?!」
宮女當即戰戰兢兢的閉了嘴,她還以為這件事會讓娘娘心情好些。
難道她可以母憑子貴?二殿下會待她溫柔有加?如今,吳慧芸已經不會這般天真了,她甚至不敢去想像二殿下的面容。
宮女見吳慧芸的臉色越發不好,當下便安靜的退到一旁不敢言語。
而另一頭。
「娘娘!」新蘭略顯興奮的跑進了西月的寢殿,「二皇妃今日好像身子不適!奴婢看見她的貼身丫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的語氣帶着幾分幸災樂禍,覺得自己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自家主子一定會高興的。
果真,她一眼便看見了西月那掩飾不住的笑意,「哦?有這事?」
「娘娘,我們不妨去看看吧,還能高興高興。」
西月轉念一想,今日那太子側妃不在宮中,還真是有些掃了雅興,不然還能藉此將她帶過去二皇妃那兒看場好戲。
想到這,西月提起裙擺緩緩站了起來,「走吧,這種時候最希望旁人的關心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流淌着玩味的光芒。
然而還未跨出屋門,新蘭好似想到了什麼,「娘娘,您說這事兒需不需要匯報給使者?」
西月動作一頓,卻是幽幽的轉過頭來,「不,我們自己做主便好了。」
新蘭微微一愣,她總覺得今日的太子妃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以往提起使者的時候她總會露出一副厭惡又懼怕的神情,今日卻好像擺脫了束縛一般。然而,這樣的疑惑只是一閃而逝,西月的身影已經挪到了前方。
……
「娘娘,該吃藥了。」宮女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安胎藥遞了過來,吳慧芸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那熱氣騰騰的黑色湯藥,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娘娘,太子妃娘娘來了。」
太子妃?吳慧芸眉頭一蹙,這個時候她不想看見任何人,特別是太**中的人。
不等她說些什麼,西月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
「弟妹,聽說你身子不適,可好些了?」
西月的語氣里盡顯關懷,然而她的目光已經銳利的環顧了下四周,落在了吳慧芸身前的那一碗湯藥上,「呀?這是怎麼了,快讓皇嫂看看。」
那熱情的語氣,竟是叫人無從拒絕,吳慧芸還沒反應過來,西月已經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
「瞧,這手如此冰涼,也是,這些天寒,妹妹快些回榻上躺着吧,看這臉色也不太好。」
吳慧芸站起身的時候,腹部不小心撞了下桌角,當下緊張的伸出手去捂住,這個小動作落在西月的眼中,嫵媚的眸子暗流划過,隨後展開了一個親和的笑容,「皇嫂可要告訴二皇弟,讓他小心照顧弟妹才是。」
「……不,這……弟妹的意思是多謝皇嫂,二殿下平日裏繁忙,這點小事就不要勞煩殿下了。」
吳慧芸還沒有想好要如何與東方睿開口,但是她知道若是從旁人的口中得知此事,東方睿一定會十分惱火,到時候她可就有苦頭吃了。
「……弟妹真是體貼,二皇弟有福氣呢!想必弟妹也累了吧,那皇嫂就不打攪弟妹休息了。」
吳慧芸看着那離去的背影,表情帶着幾分惆悵。太子妃的容顏如此嬌媚,只怕日子過得十分舒坦吧,才能有那般紅潤的臉色,想到這,吳慧芸伸出手去撫着自己的面龐,心中越發的愁苦。
「娘娘,那二皇妃看起來好生奇怪呀。」新蘭回想着吳慧芸當時的舉動,總覺得這個二皇妃有些古怪。
「有什麼可奇怪的!」西月語氣不悅,讓新蘭微微一愣,自家主子是怎麼了,之前不還高高興興的,這會兒卻好似惱火了一般。
只有西月知道,此刻她心中的煩悶。
二皇妃居然有喜了!方才她如此緊張自己的腹部,西月故意暗中試探了下她的脈搏,沒有想到竟是測到了喜脈!
她新婚不久,這麼快就有了消息,西月幾乎可以想像,若是皇后和太后知道了此事,指不定怎麼編排自己。皇家子嗣向來是個敏感的問題,特別自己還是羿國的公主,說不定那辰國太后會藉此刁難自己。
而且,西月還有另一個顧慮,太子至今膝下無子,若是別的皇子最先有了子嗣,說不定會影響太子的地位。
此時的西月儼然將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太子妃,未來的辰皇后,所以她不由得會考慮得長遠一點。
況且,那二皇子與太子從小一起長大,在皇后娘娘身邊教養着,看那模樣,皇后似乎也十分疼愛他,若他有了子嗣,難保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會成為太子的競爭對手。
是的,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西月都決定,要將其扼殺在萌芽狀態,所以,二皇妃肚子裏的孩子,絕對留不得!
只是,要怎麼做才能給自己帶來最大的利益呢?
「娘娘?娘娘?」新蘭見前方的西月停下了腳步,當下疑惑的湊了上去,從二殿下的行宮裏出來之後,自家娘娘就顯得魂不守舍的。
西月隨後回過神來,抬起眼看向某個方向,隨後眼中眸光一閃。
是了,這個宮中,可還有一個自己看不慣的人在,何不想個法子一箭雙鵰呢?
「若太子側妃回來了,記得告訴本宮一聲。」
「奴婢明白了。」
……
昌慶侯府之內。
「三小姐,雲姝要幫你拆開繃帶了。」
鏡子前坐着一名女子,她的半邊臉纏着厚厚的繃帶,身邊圍着數人。
昌慶侯夫人緊緊的抓着杜遠秀的手,掌心早已經緊張得滲出了汗水。杜遠秀看着自己的三妹這副模樣,也擔憂的秉着呼吸。
這幾日來的調養,杜遠芳的身子明顯好了許多,已經能直起身子小坐一會兒,而她的臉更是整個昌慶侯府關心的事情,屋子裏留着幾名姐妹,只等着她拆開繃帶看着她恢復如初的容顏。
雲姝手中拿着剪刀,她分明可以感受到無數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咔嚓一聲,剪斷繃帶的聲音分外清晰。
鏡前的杜遠芳就只是那麼安靜的看着裏面略顯憔悴的自己,感受着那慢慢減輕的重量,卻看不出絲毫緊張的神情。
直到雲姝撥開了最後一層繃帶,立刻有人倒吸了口涼氣。
昌慶侯夫人眼神一僵,當下身形晃了晃,杜遠秀趕緊拉住了她,「母親!」
杜遠芳的半邊臉上,一條淡褐色的疤從額頭延伸至臉頰,還帶着一點凹陷的溝壑。
雖然比之前好了許多,但是這樣,也與毀了容貌無異。
「快,帶夫人回去休息!」杜遠秀立刻喚來了家丁,將那癱軟無力的昌慶侯夫人帶去了自己的屋子裏,隨後屏退眾人。
「永吉縣主,我三妹的臉……只能這樣了嗎?」
她將雲姝拉到一旁輕聲問着,生怕杜遠芳聽見了心裏會難受,雖然從方才開始,那鏡前的女子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側妃娘娘,雲姝已經盡力了,三小姐的傷口太深,能恢復到如今的模樣已經是她自己的造化。」
雲姝的話讓杜遠秀心中涼了半截,這叫自己的母親如何能夠接受。
「二姐,遠芳無礙,不用擔心。」
杜遠芳回過身來淡淡的笑了笑,這時,昌慶侯夫人竟是又奔了回來,她深吸着氣,眼中還帶着淡淡的怒火,「遠芳,母親已經命人去昌定侯府回話了,選個最近的好日子完婚!」
「母親!此事遠芳還要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他把你害成這副模樣……」
此話一出,杜遠秀趕緊上前拉住了那激動的昌慶侯夫人,「母親,別說了,這並不是鳳大少爺的錯……」
「如今遠芳都這樣了……母親怎麼能……他,他能還我一個完好無損的女兒嗎?!」在她們的心中,女子的容貌可是與性命同樣重要的。
「母親,鳳大少爺是個有擔當的人,他一定會對遠芳負責的,只是遠芳如今的身子,只怕成婚受累,會留下病根。」杜遠秀知道此刻自己的母親什麼也聽不進去,只好暫時拖延。
昌慶侯夫人抹着眼淚,隨後深吸了幾口氣朝着雲姝走去,「永吉縣主,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遠芳即將成婚,肯請永吉縣主繼續照顧她,我……」
「夫人放心,雲姝定當竭盡全力。」
安撫了激動的昌慶侯夫人,杜遠秀將她扶了出去,屋子裏只剩下兩人。
「三小姐,可以繼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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