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榮侯府之內。
雷氏的院子已經成了一處無人願意踏足的地方,而此刻,空氣中卻傳來淡淡的酒香。
清冷的院落里,柳雲峰獨自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為自己斟着酒。
「少爺,時候不早,該回屋休息了。」
一旁的老管家擔憂的提醒道,而身前的男子,卻頭也沒回,「你先回去吧,不必管我。」
仰頭飲下一口美酒,火辣辣的灼燒感讓柳雲峰心中暢快了不少。
老管家在身後輕嘆了口氣,他知道此刻大少爺定是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從宮中回來之後,大少爺尋不到二小姐,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後便獨自一人在此飲酒,只怕,是想要宣洩心中的苦悶吧。
一路上,老管家都覺得心疼不已,眼前出現了一雙清雅的繡花鞋,他緩緩抬起頭來,就看見了雲姝乾淨清秀的面龐。
「縣主,大少爺在裏頭喝酒呢,縣主若是可以,就勸一勸吧。」
雲姝立刻明白,微微點了點頭。
站在院外,看着那略顯蕭索的背影,雲姝卻是沒有進去。
柳雲峰舉着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院中的大樹上,隨後嘆了口氣仰頭飲下。
雲姝站了一會兒,便安靜的走了進去,聽見腳步聲,柳雲峰的眼角瞥見了那一抹淡色的裙擺,卻是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大哥,可是怪我?」
柳雲峰的手微微一頓,隨後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個略顯惆悵的笑容,「不,我只是怪我自己。」
為何那個時候,他沒能留在府中,或許就可以察覺到二妹的異樣然後及時勸阻她。
如今,母親和二妹三弟都離他而去,柳雲峰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重要的東西被挖走了一般,可是卻氣不得,恨不得,只能怪自己。
雲姝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許久之後柳雲峰苦笑一聲,「六妹,這不是你的錯,就如父親所說,這是二妹作繭自縛,只可惜我當時勸不了她幫不了她。」
柳雲峰當然記得,若不是雲姝,只怕柳雲華已經毒害了整個侯府,而那個時候,自己心中的難受只怕是現在的千倍萬倍。
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六妹,大哥敬你一杯,多謝你阻止了她。」
雲姝心中欣慰,眼前的男子真的成熟了許多,不過她卻伸出手去攔住了柳雲峰舉着酒杯的手,「大哥即將遠赴邊疆為國效力,切勿傷了身子。」
柳雲峰一頓,隨後沉重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六妹說得對。」
如今他不該將心留在此處,而是要放在邊疆的守備之上。
「大哥,太子殿下可曾與你說起,要換軍中武器的事情?」
柳雲峰驚訝的抬起頭來,似是想到了什麼,太子殿下的心意他知道,所以雲姝清楚此事也是正常。
「嗯,殿下說已經命人打造了一批極強的武器,六妹可是有何看法?」
雲姝微微搖了搖頭,「大哥能否事先拿到那武器?」
「這……殿下說,那批武器還需時日。」
那麼,自己就沒有時間研究一下那長槍的箇中玄機了。
雲姝知道,蕭亦琛絕對是不安好心,關鍵應該就在那長槍之上,下毒?還是其他?
「六妹可是知道些什麼?」
雲姝思索片刻,「大哥,殿下心系辰國,難免會有些心急。若那批武器一送達,還請大哥多番驗證,小心為好。」
柳雲峰覺得,雲姝的話中似有深意,他重重點了點頭,「大哥記住了,這段日子以來辛苦六妹,等大哥離京之後,六妹要好好照顧祖母。」
「妹妹明白,府中事宜大哥不必擔心。」
柳雲峰似乎想起什麼,「太子殿下……」但再看看雲姝的臉色,「罷了,時候不早,你早些回去休息。」
他本想問問雲姝對太子的態度,可是想起今日太子殿下談論起雲姝時的神色,他便明白此事不是旁人所能插手。
雖然他知道,殿下定不會是一個負心人。
……
「不知永吉縣主百忙之中約本官出來,莫非又是有大事?」雅間之內,年輕俊美的丞相滿臉的笑意,雲姝又怎麼會聽不出他話語之中的調侃。
每一次找他,雲姝定是有要事在身,這也讓季錦心中又喜又無奈,喜的是她還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無奈的是也只有這種時候才能見到她。
季錦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麼,或許,只是想要知道她又在籌劃什麼大事情。
「讓丞相大人見笑了,這一次,雲姝是想要借用大人在邊疆眼線的力量。」雲姝不會在意他那調侃中略帶不滿的語氣,雖然季錦言語尖酸,但是每次自己需要的時候他都會伸出援助之手,而且讓雲姝放心的是,他確實是一名為國為民的好官。
「哦?永吉縣主怎知本官在邊疆布了眼線?」
雲姝淡笑不語,若非如此,當時堪城的那一絲異樣朝中無人發現,偏偏遠在京中的丞相知道了,不是布了眼線,難道這消息是自動飛到他手中的?
而且雲姝也確定,辰皇交給季錦的任務之一,便是負責辰國邊境的所有動態。
見面前的女子不說話,季錦無奈的嘆了口氣,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說,若自己否認的話,實在是沒有敢作敢當的氣魄。
「這一次,永吉縣主想要了解什麼?」他真是不明白,這小小的女子為何一門心思都在國事之上,若是平常女子,不是應該忙碌自己的婚姻大事嗎?
「丞相大人能否打聽到,西北部族近日來可有接待什麼貴客?」
雲姝記得,羿國與西北部族是有些交情的,而今西北部族打算進犯辰國,依照蕭亦琛的行事風格,他不可能坐視不理。只是她要知道,這其中是否與這一次太子向他購買兵器有關。
「莫非縣主在邊疆也布了眼線?」這是今日自己才收到的消息,為何遠在京都的她這麼快就知道了?
雲姝眼前一亮,「丞相可知是何人?」
「此事尚不肯定,我正打算向皇上稟明此事,只是縣主是從何得知……」
然而,眼前的女子卻是伸出手去端起身前的茶水安靜的抿了一口,這個架勢看來是不想告訴自己了。
季錦微微挑眉,眼中毫不掩飾的不滿。
可是他偏偏奈何不了她,可真是不公平呢,自己盡心盡力的幫她,而她每次都有事情瞞着自己。
誰讓自己這番好管閒事!
「丞相大人以為,會不會是羿國的人?」
季錦眼中一閃,微微壓低了聲音,「永吉縣主何出此言?」其實他心中也有所懷疑,近來京都之中出現了不少羿國之人。
當然,僅憑直覺,他並沒有證據。
雲姝淡淡的笑了笑,「羿國蕭皇與西北部族大王略有交情,雲姝以為此次西北進犯,作為辰國的盟友,蕭皇不應該坐視不理才對。」
可是這交情……就不知道西北部族的大王是不是要給蕭皇這個面子了。
雲姝的意思讓季錦立刻明白,這交情可是雙方的,或者是西北部族撤兵,又或者是羿國蕭皇暗中相助。
「兩國開戰在即,此次我國定不能敗,否則小流匯聚大勢,我國將分身不暇。」簡單的一句話,卻點明了其中的厲害關係,季錦心中震撼,他不知道雲姝的腦中究竟裝了什麼,居然將當今局勢分析得如此透徹,完全不亞於他們這些朝中大臣。
「下官越發覺得,永吉縣主頗具大將之風。」
無視着季錦那玩味的語氣,雲姝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盤算。
要想知道蕭亦琛究竟和查哈大王說了什麼,這並不難。
夜晚,竹院之中依舊點燃了燭火。
桌前的女子那凝氣屏息的模樣,讓春香不敢打攪,她安靜的守在屋外,雲姝吩咐,不得讓任何人靠近她的屋子。
她的左手輕提着筆,紙上行雲流水。
只怕連蕭亦琛都不曾注意,雲姝的左右手都可以提筆書寫,而她作為羿國姝皇后的時候,一直都是用左手。
因此昌榮侯府的六小姐,柳雲姝的筆跡自然與姝皇后大不相同。
輕輕放下手中毛筆,雲姝將這信件小心翼翼的封好,打上了暗號,隨後輕輕擦拭着自己的鬢髮,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細微的弧度。
真不知道若蕭亦琛知曉此事,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果真,兩日之後。
「大王,羿國來信了!」
查哈眉頭一蹙,蕭皇莫非又有什麼要事要告訴自己?
只見一名羿國的使者風塵僕僕的進了營帳,「參見大王!」他單膝跪地,雙手將那封信件呈上。
查哈接過來一看,眼中立刻發出一絲驚奇的光,這是……姝皇后的信!
「來人,賜酒!」
對於姝皇后派來的使者,查哈自然是以禮相待。
「多謝大王。」
使者低頭行了一禮,便安靜的退了下去。
沒有人注意到他那別樣的眼神,一路走來都在細心留意着這裏的地形格局。
丞相交代,讓他換上羿國士兵的鎧甲,將這封信件送到查哈大王的手中,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順利,他還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步入西北部族的軍營,真是心中忍不住興奮雀躍。
部族中的士兵將他領到另一處,好酒好菜備着,歇息之後,查哈大王便將回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回去告訴姝皇后,羿國的誠意,本大王收下了!哈哈哈……」
這使者不明所以,臉上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是!」
很快,季錦便得到了那封回信。
「他真是這麼說的?」
「大人,確實如此,查哈王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只是他不明白,為何查哈王會提到姝皇后。
季錦不知道雲姝給他的那封信中寫了什麼,握着手中查哈王的回信,他心中猶豫着該不該將這封信交給皇上,可是轉念一想,此事若是讓皇上知道,只怕會怪罪雲姝。
那個小女子,當真是讓人不省心!
很快,昌榮侯爺便與柳雲峰一起動身前往西北邊疆,與此同時,季錦也已經趕回了京都,與昌榮侯爺的車隊擦肩而過。
他徑直趕到了侯府,門口的老管家剛剛送完侯爺出門,一轉身又碰見了這心急火燎的男子,「呀,丞相大人,侯爺剛剛離開,這……」
不想,季錦全然沒有理會他的話語,「永吉縣主現在何方?」
老管家被丞相這氣勢所震懾,一時間忘記了反應,一手指向竹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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