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鳳卓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可是他還是不敢承認,當下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只是口舌有些蠢頓,「這銀子,是孩兒借給六弟的。」
「哦?那你哪來這麼多的銀子?」
「是……是孩兒,去賭場贏回來的。」話音剛落,只聽砰地一聲,昌定侯爺居然一把掃落了手邊的花瓶,落在地上碎成了數片,嚇得鳳卓蒼白了臉色,「你還敢欺瞞!」
「父親!父親息怒啊!」鳳卓立刻跪了下來,「孩兒知錯了,孩兒知錯了!」
可是到底他們知道了多少?鳳翼這個臭小子是不是全部都說了?鳳卓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如今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知錯?你知什麼錯了,說來聽聽!」
昌定侯爺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着,天知道他需要多強的自控力,才能保證自己不一劍殺了這個孽子!
「孩兒,孩兒不該去賭場……」
什麼?「好!好得很!真當這個侯府的人都是傻子不成?來人,家法伺候!」老夫人一聲令下,立刻有幾名魁梧的家丁進來,一下子便將鳳卓架住,搬了一條長凳進來。
「祖母,祖母……孫兒知錯了!孫兒知錯了!」
「打!給我狠狠的打,打完再聽他說!」昌定侯老夫人正在氣頭上,機會已經給過了,他還是謊話連篇,那也怪不了任何人了。
厚重的板子毫不留情的砸了下來,鳳卓痛得慘叫連連,眨眼的功夫,衣襟上已經染紅了大片的血液。
侯府里的板子可是用最沉的木做的,打起來非同小可,哪怕鳳卓是習武之身,都不一定受得了。
「哎呦……孩兒知錯了!孩兒說,什麼都說了……」
鳳宇緊皺着眉頭,「祖母,父親,先留着他一口氣,等他說完了再打也不遲。」
「停手!」
家丁立刻停下了動作,鳳卓哎呦一聲掉到了地上,卻是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得渾身散架,這雙腿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孩兒做錯了,是,是太子殿下逼孩兒這麼做的啊!若孩兒不從,他就要殺了孩兒!」
大廳之中的三人對視了一眼,仿佛對這個答案沒有太大的驚訝。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從四哥回國後不久,太子殿下想要知道,四哥是不是和御太醫有聯繫,哎呦,疼啊……」鳳卓的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掉了下來,如今他也沒有膽子再說什麼假話了。
太子果真已經不信任他們,鳳宇心中仿佛壓着一塊巨石,他抬眼看向昌定侯爺,想起了不久前父親與自己說的話,之前他還不肯相信,如今……
難怪最近,殿下都不怎麼找他,要是換了之前,定會每隔幾日前來試探自己,沒有想到,他已經在昌定侯府安插了眼線,時刻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看着地上哀聲連連的男子,昌定侯爺思索了片刻,「請大夫來,為五少爺診治!」
「老爺?」老夫人疑惑的看着昌定侯爺,他想饒過這個孽子?
「母親,太子殿下肯定還會來找卓兒,若讓他知道我們已經識破了卓兒的身份,不僅他會有危險,只怕殿下還會再尋其他的人來監視,不如將計就計。」
眾人立刻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反間計。只是……以鳳卓的資質,能騙得過聰慧的太子殿下嗎?
「卓兒,為父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不想活?」
「想!想!孩兒知錯了,孩兒知錯了啊!」鳳卓哪裏還敢有什麼花花腸子,他吃痛的保持着一個姿勢,模樣甚是狼狽。
「從今往後,你還是繼續向太子殿下匯報……」
「不不不,孩兒不敢,孩兒再也不敢了!」
「為父說的是,向太子殿下匯報假消息,不論府中發生了什麼,你就說府中一切正常!或者是一些無關痛癢,太子本身就知道的事情,這樣他才不會起疑,另外,太子殿下問了你什麼,你都要回來向為父稟明,明白了嗎?」如此一來,他們反而能夠掌握太子最近的動作。
鳳卓想了想,終於明白了昌定侯爺話中的意思,「孩兒明白了,明白了。」
那魁梧的男子往前跨了一步,「卓兒,你記住了,若我們昌定侯府倒了,太子是絕對不會留你。你的價值,就是因為你是昌定侯府的少爺,不要想着踩着侯府以後平步青雲,太子殿下需要的不過是一個監視侯府的傀儡而已,一旦侯府不在了,你對於他來說也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這個兒子不思進取,必須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侯、侯府會倒?」鳳卓下意識的問了出來,眾人的臉色齊齊一變,他立刻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孩兒錯了,孩兒錯了……」
昌定侯爺只是輕嘆了一口氣,隨後鳳卓便被人扶了下去,至於鳳翼,已經被昌定侯爺下令三個月不准出府,避人耳目。
「來人,監視着五少爺,若他有什麼舉動,立刻向本侯稟報!」
屋子裏出現了一名黑衣男子,「是!」隨後化成了一道清風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次日,朝堂之上。
「什麼?夏旱秋澇的問題還沒解決?季丞相,本殿記得此事你已經處理的半年,為何到現在都還要災情的奏摺上書?!」東方旭冷眼看着那一臉平靜的男子,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回,在文武百官面前訓斥季錦了。
每位大臣都十分同情這位年輕的丞相,自從先皇駕崩之後,太子處處針對於他,大事小事全部交給他一個人處理,仿佛一名丞相就包攬了眾人手中所有的活兒,他們這些大臣是閒了,就看着丞相一個人忙活。這段日子下來,他們分明發現季丞相已經瘦了一圈。
若換成是他們,只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是微臣疏忽。」
「作為丞相,若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我辰國要你還有何用?」
「微臣知罪。」
大臣們心中的不安漸漸放大,每一次,他們都要替丞相提心弔膽,可是如今每個人都是自身難保,除了私底下勸慰,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鳳宇擔憂的看着那名年輕的男子,他一直都知道,是太子做得太過分了,難道要將一名能幹的大臣逼走嗎?究竟太子在想什麼?還是就因為之前,丞相曾經向先皇肯請為他與御太醫賜婚,就這件事情讓太子耿耿於懷?如今人都不見了,何必如此。
「鳳宇,來本殿的書房,退朝。」
待那明黃色的身影消失之後,眾位大人才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季錦仿佛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個人在宮道上前進着。一抹目光讓他轉過頭去,就看見了不遠處的柳雲峰。
那年輕的男子迎了上來在季錦身邊站定,「丞相大人,多多保重。」這句話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季錦又怎麼會聽不出來,便微微頷首,兩個人沒有太多的交流便各自離去。
御書房裏,「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請進。」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鳳宇一腳跨入,便看見桌案前的男子正俯首書寫着什麼。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如今,曾經情同手足的兩人,彼此之間已經帶着君臣無法跨越的溝壑,再也不像從前那般親昵。
「最近京都出現了不少可疑人物,你們昌定侯府怎麼看?」
可疑人物?殿下果然還在監視着他們,父親之前也私下與自己說過,他經常一踏出侯府,就感覺到有人在看着他,這些人時常在侯府四周轉悠,卻什麼動作都沒有,不知是何目的。
「若殿下吩咐,微臣定派人去查。」
「不必了,本殿只是擔心這些人會對你們侯府不利。」
鳳宇假裝沒有聽懂他話中的意思,只是微微低垂着頭。東方旭輕輕一瞥他的臉色,「對了,聽說最近貴府的六少爺突然被侯爺的人當街抓了回去,可是有什麼趣事?
明知這是太子的試探,鳳宇卻不敢有其他的表現,只是無奈的笑了笑,「微臣庶弟頑劣,偷了府中賬房的銀兩被發現,已經讓父親看管起來,讓殿下見笑了。」
「原來如此。」東方旭微微挑了挑眉,昌定侯府的兩個庶子都不怎麼樣,只要不是鳳卓暴露了便好。
「關於那些可疑人物,若你們有何線索,記得告知本殿。新兒可愛吧?早些回去抱抱他。」
提起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孩子,鳳宇的眼神微微閃動,「微臣告退。」然而他一轉身,卻好像想到了什麼,「殿下,丞相他……」
「怎麼?」
「沒,沒什麼,丞相辛苦,還望殿下多多包涵。」他能做的就這麼多了,如今的太子,是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的決定。
「本殿知道,下去吧。」這語氣生硬,鳳宇心中輕嘆了口氣便退了下去。
京都之中,最有名的酒樓關門大吉,眾人聚在旁邊的茶館中討論着此事。
「好端端的,怎麼就關張了呢?」
「你不知道吧,這酒樓的幕後老闆是朝中大臣,據說不久前被太子殿下除官了,如今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酒樓當然也要關張。」
「哎,最近是怎麼了,總是聽見這些個糟心的事情。」
「你不知道……」那人壓低了聲音,「據說,太子是因為一名女子性情大變,宮裏頭誰不知道啊!」
「該不會是,那個……」
「噓!」
隔壁桌,一名身穿布衣,帶着斗笠的男子動作微微一頓,好像在聽着四周的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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