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伽羅這一覺睡得香甜,發燒的那一點點熱度完全沒有影響到她的睡眠,反而像是一劑安眠藥,讓她睡得更踏實,直到旭日東升,才被洛容給叫了起來。
「七娘子……七娘子,醒醒。收拾一下咱們該回府了。」
因為洛容一直在耳邊念個不停,獨孤伽羅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看清了周圍的景象之後,獨孤伽羅向洛容問道:「昨夜我又發燒了?是三哥送我回來的?」
洛容扶着獨孤伽羅起來,一邊幫獨孤伽羅更衣,一邊說道:「昨夜是普六茹郎君先找到的咱們,也是普六茹郎君背着七娘子回來的。這兩年七娘子都沒怎麼發燒,昨夜可嚇壞婢子了。」
「你不是該習慣了嗎?」獨孤伽羅好笑地看着表情故意誇張的洛容。
洛容不滿道:「這哪裏是能習慣的事情啊?婢子希望七娘子能好好的,健健康康,快快樂樂。」
獨孤伽羅忍俊不禁道:「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兒?」
誰都希望自己的一生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可這最簡單的要求卻是最難做到的。
「對了,昨夜咱們被關進柴房的事情,阿娘知道嗎?」
洛容搖了搖頭,道:「三郎君沒讓跟夫人們說,婢子和洛生也不敢擅自做主。」
獨孤伽羅感到奇怪地問道:「怎麼?普六茹送咱們回來的時候沒驚動阿娘?」
洛容又搖了搖頭:「沒有,普六茹郎君帶咱們回來的時候誰都沒驚動。」
獨孤伽羅撇撇嘴。倒是個會辦事兒的。
衛國公的女兒被人綁了關進柴房,還是備受寵愛的女兒,雖沒有傷到,可也算不得小事兒。若想息事寧人,這確實算不得大事,就此作罷當做沒發生過也不是不可以,可依着自家阿爹、阿娘的性子,怕是不會息事寧人了。
獨孤伽羅是很享受被家人寵着護着的感覺,可若事情牽扯到兩門軍閥就要另當別論了。
不過就是個賀蘭心罷了,何需自家阿爹、阿娘出面?
「這樣很好。」獨孤伽羅囑咐洛容道,「你也跟洛生知會一聲,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傳到阿爹和阿娘耳朵里。」
「婢子知道。」洛容應下。
將獨孤伽羅打扮妥當,主僕二人便出了房間。洛生和獨孤藏正在門口等着。
見到獨孤伽羅,獨孤藏先仔細打量了下獨孤伽羅的臉色,然後才開口問道:「燒退了嗎?」
獨孤伽羅嬌俏一笑,脆生答道:「退了!六哥放心,不是一直都這樣嗎?睡一覺就好了。」
「恩,好了就好。走吧。」與獨孤伽羅並肩向遵善寺大門走去,獨孤藏又道,「你還沒起的時候,普六茹有派人過來。」
獨孤伽羅愣了愣,然後「哦」了一聲。
遵善寺的門口,獨孤善和獨孤穆正忙活着安排自家的車駕扈從,高熲突然就殺氣騰騰地奔着獨孤善去了。
「三郎君,我聽說七娘子出事了?」
獨孤善正在與人說話,聽到高熲的聲音,獨孤善的聲音微微一頓,繼而又再繼續把話交代完,這才慢條斯理地轉身看着高熲。
「不是什麼大事兒,你也知道伽羅那身子,雖然健康,卻動不動就發燒,睡一覺就好了。」獨孤善溫聲說道。
發燒了?高熲心中一驚,立刻就轉身要往遵善寺里奔:「我去看看!」
「昭玄。」獨孤善的聲音不大,卻止住了高熲的腳步,待高熲疑惑地轉身看着獨孤善時,獨孤善才繼續說道,「昭玄,昨日交代你的事情,可辦完了?父親今日似乎就像要結果。」
高熲的表情迅速冷了下來,轉身看着獨孤善,沉聲道:「那件事情,原本該是由三郎君去做的吧?」
獨孤善坦然點頭,道:「那確實是父親交給我去做的事情,但我覺得由昭玄來做更為合適。」
高熲抿嘴,死盯着獨孤善看了半晌,才又說道:「三郎君,我只是想在七娘子需要幫助時在她身邊幫她一把罷了,如今便是連這樣的事情我也不能做了嗎?」
獨孤善的眼神一暗,硬起心腸來問道:「你當真覺得只要能守在她身邊就夠了?你當真不想求個結果?若你當真這樣想,我便不再攔你。」
「我……」高熲說不出口,說不出他當真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說不出他覺得當個哥哥就很幸福了,說不出他當真不想要個結果,「三哥……」
獨孤善被這一聲三哥喊得心裏一顫,垂下眼不去看高熲的神情,嘆息道:「昭玄好久不曾喚我三哥了,可正因為當你是兄弟,才不想看你越陷越深。昭玄,現趁在,還來得及。」
高熲滿眼祈求地看着獨孤善,問道:「三哥,我就真的不行嗎?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七娘子如何,三哥不是最清楚的嗎?」
獨孤善微微點頭,道:「恩,我最清楚,能把伽羅交給你,我也是放心的。可,這話你敢去問父親嗎?伽羅能嫁給誰,除了伽羅的心意,便全憑父親的意思。」
事到如今,早就來不及了。
聽到這番話,高熲眼中的期待逐漸暗淡下去,那份祈求也被濃濃的不甘和失落所取代。
獨孤善不忍,安慰道:「伽羅會永遠把你當做親哥哥一樣對待,比起她未來的夫婿,你是與她更為親近的人。身為家人,伽羅這一輩子都不會丟下你。」
高熲苦笑,道:「獨孤家最不缺的就是把她捧在手心裏的哥哥,我最後悔的,就是成為了她心目中的好哥哥。」
以至於他在伽羅的心裏就永遠都只是個哥哥,明明是比誰都接近伽羅的人,他卻也是最不可能的人。他一開始就做錯了。
獨孤善無言。
「伽羅來了。」餘光瞄見從遵善寺大門口的台階走下來的獨孤伽羅和獨孤藏,獨孤善拍了拍高熲的肩膀,轉身繼續安排回城事宜。
「昭玄哥哥,你站在這裏做什麼?」從高熲的身後繞到身前,獨孤伽羅卻發現高熲似乎正在發呆,於是伸出手在高熲面前晃了晃。
高熲轉頭看着獨孤伽羅,展顏笑道:「沒什麼,在想些事情罷了。」
「哦。」獨孤伽羅點點頭,可心裏卻覺得高熲的神情有些非同尋常,可又說不出是哪裏非同尋常。
「請七娘子安。」阿寶顛兒顛兒地跑到獨孤伽羅身邊,怯怯地行了個禮,然後雙手遞上一枝桃花,「這是我們家郎君給七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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