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後的草原,天空好像被雨水洗滌得呈現出一種一塵不染的半透明色澤,東方的天空漸漸變得幽暗如墨的時候,燦爛瑰麗的夕陽依舊掛在西邊的天際。
暴風雨過後大茶大草原煥發出的勃勃生機,草原兔一邊在溫暖的夕陽下打理自己被雨水打濕的毛髮,一邊警惕的看着天空,一聽到馬蹄聲又縮到巢穴里,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探頭出來打量着共乘一騎的若水和小七。
兩匹馬兒已經吃飽喝足,又被雨水洗刷了一遍身體,好像渾身都是勁,要不是小七拉緊了馬韁,說不定就任着性子在草原上撒歡狂奔了。
「都說南越國的大草原是所有馬兒的故鄉,你看,它們一定聞到了自己生命之源的氣息。」若水的髮絲被風揚起,飄到小七的面頰上,痒痒的,他撫着她的長髮,幽幽的說晨。
若水悄悄鬆了口氣,看樣子小七的心思果然已經轉移了。
她真怕他再和自己討論什麼「給父皇和皇祖母多生幾個孩子」這種問題。
她不是不想要孩子,相反的,她其實是個非常喜歡孩子的人,正因為喜歡,所有她必須給自己的孩子營造一個相對健康安全的成長環境,沒有強敵環視、沒有陰謀暗算,不因為他的身份而有可能遭受各種不測……像一個普通的孩子那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享受童年的生活。
可現在,條件顯然還不成熟,所有只能委屈他們在等一段時間了副。
看到她的樣子,小七笑了起來,知道「孩子」的話題令她緊張了。他大概也知道她顧忌什麼,所有也不逼她,一切順其自然慢慢來吧!孩子,總會有的,當務之急是為父皇找到解藥,並找到母親把她接回東黎國,讓父皇和母親晚年可以活得更幸福一些。
到時候,他們一家人就真正團圓了,父皇、母后、相愛的女人和他,已經他們未來的孩子!
當腦海中浮現出那幅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面的時候,小七的臉上就忍不住浮現起憧憬的笑容。
「小七!」見他好一會兒沒有說話,若水覺得奇怪,想轉頭看看他。
「別動!」小七卻把她抱緊了,在她的發間親了一下。「讓我抱一抱你!」
跟剛才渾身散發出灼熱的氣息不同,現在小七的懷抱只有溫柔眷戀的暖意。若水放鬆了身體依偎在他的懷裏,指了指遠方的天空。「你看,東邊的天空依舊被夜色染黑了,西邊卻還是彩霞滿天的樣子,這片草原真大啊!」
她忽然想起,拓跋小王爺對她說過的話,他曾經豪氣萬丈地向她許諾,要把這整片的草原都送給她!
雖然當時她的心毫不為之所動,但看到這片蒼茫無際、蘊發着生機勃勃的大草原時,她卻驀然體會到了拓跋小王爺的心意。
只是她心裏有了小七,就再也盛不下第二個人了。
拓跋小王爺對她的這一番情意,她註定只能辜負。
小七卻沒留意到她複雜的心情,他放眼望向四周,發出讚美之聲:「南越國的地勢特別,這片大草原在高原上,它的西邊是戈壁大沙漠,而現在我們就是在南越國最遼闊的大草原上。數年前,我曾來過一次,我看到太陽從這片草原的東部升起,一整個時辰以後,陽光才可以照遍整個草原,當時,我真是驚奇極了!」
若水有些咂舌,又有些疑惑,道:「草原那麼大,今晚我們能找到地方休息嗎?」他們在草原上過了差不多一天了,還半個人影都沒有見到呢!
在雨後的大草原露宿可不是一件太美妙的事情。
「別擔心!你看,草原的牧民都是逐水草而居的,只要能夠找到水源,我們就能找到牧民,在他們的氈包中借宿一夜了!我直到現在還經常想起烤羊腿的美味,還有馬奶酒,剛開始喝的時候覺得難喝無比,但喝慣以後就越喝越停不下來……」
若水已經連吃了三天的乾糧,聽小七這麼一說,只覺得越發餓了。「那咱們快點趕路!」
「放心,我們一定會在天黑前找到牧民的。」小七自信滿滿地說道,一提韁,跨下的駿馬立刻奔馳起來。
若水渾身放鬆的依在他的懷裏,興致盎然的欣賞黃昏下的大草原美景。
漸漸的,她的耳邊開始出現馬嘶聲和羊群咩咩的叫聲。轉眼朝正前方看去,視線的最遠處出現了一幅落日下,牧人策馬揮舞這長鞭驅趕羊群歸圈的大草原特有的唯美畫卷。
這種美不是用財富金錢能夠堆砌出來的,之所有那麼美,是因為之中充滿了濃郁的生活氣息。
若水不由地屏住呼吸,動情地看着這一幕。
在牧人的馬匹旁奔跑的牧羊犬首先發現了小七和若水的蹤跡,對着他們的放心發出警惕的狂吠。
牧人朝他們的方向看來,高聲問了一句:
「遠方的朋友,打哪裏來的?」他說的是南越國的語言。
為了這次南越之行,若水特意找通譯學習了南越語。說起來這種南越語並不難學,音節比較單調,用詞也比較簡練
tang,她只學習了十數日,已經能粗略聽得懂,也能說一些簡短的句子了。
小七遠遠的朝牧民行了一個扶胸禮,朗聲說道:「我們是從東黎國來的,想在朋友的氈包中借宿一夜!」說的竟然也是南越國的語言,而且語音嫻熟,不知道比若水要強出多少倍。
若水不由轉頭驚奇地看向小七,他什麼時候學會的南越語?她居然半點也不知道。
小七像是猜出了她想問什麼,臉上微微一紅,卻不回答。
他知道,這片草原上的牧民都是性格磊落,說話做事直來直往,不喜歡拐彎抹角的繁文縟節,所有他一開口就提出了自己的請求,這樣反倒能夠打消對方的戒心。
果然,那牧民聽他這麼一說,爽朗的大笑起來:
「每一個到大草原來的人,都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請隨我來吧!天快黑了,我讓瑪依朵為客人們準備烤羊腿和馬奶酒!」
小七和若水齊聲向那牧民道謝,跟在那牧民身後緩緩行去。
若水回眸微笑看着小七,一雙波光粼粼的大眼睛仿佛在說:剛才還念念不忘這草原牧民的烤羊腿和馬奶酒,現在終於得償所願了吧?
小七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水兒,你怎麼也會說南越國的語言?」
「怎麼,只准你自己一個人偷偷地學南越話,我就不能也學上一學嗎?」若水挑了挑眉,反問道:「小七,你的南越語說的很好啊,我記得上次南越公主來咱們東黎的時候,你還不會說呢!不但不會說,連人家南越國的風俗也不曉得,居然拔出劍來,揮劍斷袖……」
她話未說完,小七已經漲紅了臉,抱着她的雙臂一緊:「不許取笑我!」
若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小七想到上次的情景,就心有餘悸。正是因為南越國公主的教訓,他才下決定苦學南越語和南越風俗,唯恐此次的南越之行,再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出來。
兩人一騎,隨着那牧民下了緩坡。
緩坡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平滑如鏡的水面上倒映着夕陽的霞光,煥發出瑰麗的光彩。
湖畔有大大小小數十個由牛皮羊皮等製成的白色氈包,每個氈包前面都升起了裊裊的炊煙。
身穿南越族服飾的女人們,正在氈包前準備晚飯,孩子們則圍着氈包嬉笑玩鬧。
孩童獨有的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的單純笑聲交織在牧人們吆喝牲口們迴圈、和牧羊犬的犬吠聲和牲口們的鳴叫聲中,真正是一幅牧民晚歸圖的美景,充滿了讓人嚮往的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生活氣息。
若水和小七看着這一幕,握着的雙手不由一緊,都覺得心中暖洋洋的。
誘人的食物香氣瀰漫在空氣之中,勾得二人越發飢腸轆轆起來。
「尊貴的客人,請到這裏來!我先領你們去拜見我們這個部落的長者。」
剛才和小七他們打過招呼的牧人已經下馬,站在最大的氈包面前,身邊還站在一個身材跟他一樣高壯的牧民漢子,正用好奇卻不失熱情的目光看着他們。
小七在氈包還有十餘丈的距離就下了馬,然後把若水也抱下馬來,他對氈包前的幾個牧民再一次行了撫胸禮,才隨着他們走了進去。
氈包內盤腿坐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草原的烈日和大漠的風沙在他的臉上雕刻出深刻色歲月痕跡,看起來已經有一百歲那麼大的年紀,但他的一雙眼睛卻依舊清澄明亮。
「尊貴的客人,這位是我們部落的旺卓長老。」那牧民介紹道。
小七和若水恭敬地給旺卓長老行禮。
這種尊敬是出自於對一位飽經風霜的老者的最真摯的敬意。
「我們從東黎國來,想要走遍南越國欣賞最美麗的風光,我叫小七,她是我的妻子水兒,見過旺卓長老。」小七行過禮,直起腰來,身姿挺拔地說道。
「呵呵呵,尊貴的客人,不要多禮。咱們能在這片最寬廣的草原上相遇就是緣分,是長蒼賜予我們的緣分。客人們儘管留下來多住幾天,我讓達瓦帶你們到處去轉轉,讓你們盡情欣賞我們最美麗的草原風光。」
卓旺長老飲經風霜的臉上綻放出慈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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