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醫見到若水,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地嘶吼怒罵着,同時用力掙扎了起來。
簡軍醫嚇了一跳,生怕他掙開了繩索傷害到太子妃,忙擋在若水的身前,去檢查繩子是否牢固,發現捆得結結實實的,這周太醫絕對掙脫不開,這才放下來心。
若水走到離周太醫三步的距離,就停下了腳步,仔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目光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周太醫卻覺得她的目光是滿是嘲諷戲弄加幸災樂禍,更是恨得咬碎了牙,突然張口,一口濃痰對着若水吐了過去是。
若水哪能讓他吐中,微一側身,已經避了開去,她好整以瑕地看着周太醫,淡淡地道:「周太醫,你的力氣不小啊,不知道你可還記得我昨天說過的嗎?」
周太醫正惱怒欲狂,聽了她這帶着淡淡諷刺意味的話,猶如火上燒油一般,哪裏還想得到她昨天說了什麼,嘶啞着嗓子開始破口大罵起來,喉音雖然沙啞,但聲音響亮,只叫嚷得整個營區人人都聽在耳里。
營區裏的軍士們都是受過若水之恩的人,聽到有人如此辱罵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何忍耐得住,有病情稍微緩解的,便強撐着身體下床,抄起木棍傢伙,循聲而來,見到周太醫正在大放厥詞,全都橫眉豎目,紛紛擼起袖子要上前給他一個教訓。
周太醫見到這般情形,嚇得呆了,趕緊閉上了嘴巴,一臉驚慌地看向眾人墮。
士兵們指着周太醫罵道:「老匹夫,見死不救,你的狼心都被狗吃了!太子妃救了我們大夥的性命,你竟然這樣罵她,今天你染上惡病,就是你活該!你再敢罵太子妃一句,我們大伙兒馬上就要了你的狗命!」
若水見士兵們群情激動,提高了聲音說道:「將士們,你們的病情剛有所好轉,不能動怒,如果你們不想讓我和太醫們一夜的辛苦白費,請你們各自回到營房中,好好休息,周太醫的事,謝謝大家這麼幫我,我自會處理。」
士兵們紛紛向投以感激的眼神,他們對若水的話奉若綸音,不敢再多逗留,離開之際,不少人回頭,對着周太醫暗自揮了揮拳頭,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周太醫又氣又惱,想罵又不敢罵,只覺得胸口一口濁氣上涌,登時被憋得喘不過氣來,兩眼翻白,四肢直抽搐。
簡軍醫大驚失色,搶上一步:「周太醫,你怎麼啦?」
周太醫漲紅了臉,卻已經說不出話來,眼睛上翻,像死魚一樣。
若水眉頭一蹙,走近身去,拔出金針在他鼻翼處的迎香穴扎了一針,周太醫覺得鼻頭一松,深深吸氣,一股新鮮氣流進入肺中,登時便緩了過來。
周太醫身為太醫院的院事,醫術自然比旁人高明許多,他知道若水這一針救了自己的命,如果她不扎這一針,自己馬上就會被活活憋死,她原可見死不救,可她居然不計舊惡,出手相助。
他呆呆地看着若水,不知道該向她道謝,還是該繼續恨她。
若水看出了他眼中矛盾的神色,淡淡一笑,她才不稀罕這周太醫的感激,她想要知道的,是周太醫發病的原因。
「周太醫,你不必驚惶失措,昨天我就曾經說過,這種病症並不是天花,只要我找到了對症的藥方,你……不會死!」若水緩緩說道。
「當、當真?」周太醫昨天對若水的這個說話嗤之以鼻,半點也不相信,可今天再次聽到,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眼前飄過來一塊浮木,眼睛登時亮了。
「你是醫者,你也了解天花發作時的症狀,天花患者,會四肢無力,可是我看周太醫你,不但四肢有力,而且罵起人來,更是中氣十足,哪裏有半點得了天花的樣子。」若水淡淡諷刺道。
周太醫老臉一紅,隨後眉頭一皺,覺得若水的話說的句句屬實,他除了身上覺得發冷發熱之外,身上的力氣並沒有消失,心下登時更多了一份期翼,說不定自己這病,當真不是天花?
「周太醫,我希望你能仔細回想一下,你發病的前後,究竟有什麼徵兆?」
周太醫現在對若水的敵意已經大為消除,聽了若水的話,便閉眼回想起來,過了一會,睜開眼,說道:「我一覺醒來,就覺得身上癢痛,但昨夜夜半,我曾經覺得一陣腹痛,內急起來,我睡得迷糊不願起身,但過了一會兒,卻又好了。」
聽他一說,簡軍醫也叫了起來:「太子妃,這也當真奇了,好幾名得病的士兵在病發之前,也曾經說過肚子痛,也是過一會就沒事了。」
若水只覺眼前迷霧突然掀開,雙手一拍,叫道:「原來如此!」
她馬上轉過身,大步往營區外走去,路軍醫不明所以,緊緊跟在她的身後,追問道:「太子妃,您可以發現了什麼?」
若水點了點頭:「咱們去伙房瞧瞧去。」
周太醫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的背影越走越遠,剛剛升起來的一絲希望瞬間又破滅了。只氣得壓低了嗓子,喃喃地咒罵不休。
在簡軍醫的帶領下,若水直接進了營區的伙房,房
tang間裏幾個伙頭軍正忙着做飯,乍然看到若水和路軍醫,都呆了一呆,馬上停下了手裏的活,恭恭敬敬地對着若水行禮。
現在軍營中人人都知道多了一個太子妃,也是軍營中唯一的一位姑娘。雖然他們並沒見過若水的面,但只要一看到姑娘,就馬上想到是她。
若水眸光如水,在幾人臉上緩緩流過,微笑道:「大家不必多禮,該幹什麼就繼續做什麼,我只是想來問一句話,昨晚,給太醫們送去的米粥,是誰煮的?」
伙頭軍們愣了愣,目光一齊看向一人,那名伙頭軍身材瘦削,年紀不過二十出頭,見大家一齊駐目自己,有些心慌,咽了口口水:「那粥是、是我煮的。太、太子妃,我也是聽從鄭副將的吩咐行事,鄭副將說,那些來自帝都的太醫們見死不救,可畢竟是御醫,不能餓死了他們,就叫我隨便做點東西給他們吃,我、我這才煮了點粥……太子妃,您的吃食,可是我們伙房的大師傅精心給您準備的。」
他以為若水是來興師問罪的,連忙解釋道。
若水微笑道:「你別怕,我只是想問問,這煮粥的米在哪裏,你能拿點給我瞧瞧嗎?」
那伙頭軍登時鬆了口氣:「好,我馬上拿給太子妃。」
他轉身走到伙房的一個角落裏,提起一隻米袋,裏面還有小半袋米,拿到若水面前打開了米袋的袋口,道:「太子妃,請看。」
周圍的人登時扇了扇鼻子,伙房的大師傅忍不住瞪眼道:「這米什麼味兒啊!熏死人了,小六子,你就煮這樣的米給那些太醫吃,也不怕給他們吃壞了肚子!」
小六子訕訕地一笑,低聲分辯道:「鄭副將說了,那些太醫對咱們的兄弟不管不問,只要有得吃,吃不死就行。再說這米就是有點受潮,味兒雖大,洗幾遍也就好了,煮出來的粥,一樣香噴噴的。」
若水探手入袋,撈起一捧白米,見米粒發黃,發出一股霉氣,確實像那小六子說的,是受了潮,但……
她拈起一顆米粒,放在掌心中用力一捻,米粒馬上碎如齏粉,她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緩緩道:「果然如此!」
小六子忍不住問道:「太子妃,這米……有什麼不對嗎?」
若水不答,反問道:「這米,是打哪兒來的?可是軍糧?」
那大師傅搖頭道:「不是,咱們的軍糧全是面,沒有米,大將軍從來不肯吃米,軍士將士們對大將軍愛戴之極,也跟着大將軍一起吃麵不吃米,朝廷也知道大將軍的這個慣例,所以分發下來的軍糧,也全是面。這袋子米,是我們來這兒途中,正好遇到一夥山匪,從他們手裏搶回來的,我覺得這好好的大米扔了可惜,就放在了廚房裏,沒想到會受了潮,居然這麼大的味兒。」
若水聽到這兒,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這些米可曾煮給將士們吃過?」
大師傅的臉一紅,小聲道:「有的,軍中有不少兄弟都是南方人,吃慣了米飯,自來跟了大將軍,有好幾年沒嘗到過米飯的香味了,見搶了幾袋大米回來,就來央我做點米飯給他們打打牙祭,這事兒,我可沒敢告訴大將軍。」
若水猛然回頭,叫道:「簡軍醫!那些患病的士兵,是否全是南方人?」
簡軍醫愣了一下:「好像是。」
「這就對了,如果我所料不錯,這場疫症的病因,正是來自這些受潮的大米。患了病的士兵,也正是因為吃了這袋子裏的大米,從而病發,這果然不是天花,而是……食物中毒!」
若水雙眼閃亮,一臉篤定地說道。
「食物中毒?」簡軍醫嚇了一跳,指着小六子手中的米袋,吃驚道:「太子妃,你是說,這些大米裏面有毒?有人在這裏下了毒?是誰竟然如此用心險惡,竟然想出這等法子來害大將軍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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