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曜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年近七十的師傅畢竟已經老了,所以陸曜璽咬牙堅持下來後,活得是他,死的就是教養他們十年的師傅。
秦奮還記得,師傅死時,嘴角是帶着笑意的,師傅被人稱為武痴,三歲習武,近半個世紀的研習,讓他只醉心武學,為陸家培養出最優秀,也狠辣的繼承人出來,死時,師傅笑着向他們招手,讓他們離開,說是該他們下山的時候了。
下山那年,陸曜璽十八歲,秦奮十七歲。
陸曜璽的記憶就停留在了那段最沒有雜質的時光里。
陸曜璽鬆開手,放了手下壓制住的唐嫣,「師弟。
」很多年後,陸曜璽才沒有再叫秦奮為師弟,而那段歲月也被他們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
聽到陸曜璽這麼叫自己,秦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習慣了那個冰冷,這般溫情的陸曜璽倒是讓秦奮有些不習慣了。
不過,秦奮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所以為了安撫下來陸曜璽,秦奮輕聲喊出:「師哥,你先下來,我再將師傅的事情仔細的告訴你。
」 「這倒是好。
」陸曜璽施展了一個凌空後空翻便安穩落地,就連響動都沒有,唐嫣是看傻了眼。
陸曜璽回頭看都沒有看唐嫣一眼就走出了病房,秦奮跟在他身後,回頭無奈的朝着唐嫣攤了攤手。
唐嫣也趕緊是從床上起來,然後跟着走了出去。
「師弟,身後的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麼一直跟着我們,我醒來時,他也在我的床邊。
」陸曜璽算是客氣的,秦奮記得在習武的那段時光中,陸曜璽似乎就是這麼一個人,有禮貌,對人也和善。
秦奮回身看着唐嫣那雙焦灼的雙眼,他知道唐嫣也是同樣的擔心陸曜璽的,所以他對陸曜璽說道:「她是你的護士,必須跟着你的。
」 「護士?那好,那就讓她跟着吧,不過我坐着的時候,她必須得站着。
」陸曜璽說道。
秦奮低頭一笑,心想就怕你以後會是後悔的。
三人一同進了秦奮的辦公室,就在之前,陸曜璽被做了一次全身的檢查,秦奮助手將剛才檢查的報告拿了進來。
唐嫣一直站在陸曜璽的身邊,想坐卻又想起陸曜璽的話,只能屁股還沒挨着凳子又站了起來。
秦奮將打開x光,將檢查圖片放了上去,仔細看着上面陸曜璽腦顱的構造,還有手術後,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經過十幾分鐘的仔細研究後,秦奮終於是得出了結論,陸少確實腦子出問題了。
「腦子有問題。
」秦奮喃喃道。
陸曜璽目光飛快的轉向秦奮的臉上:「這次我是怎麼受傷的。
」 陸曜璽已經很多年沒有用手殺人了,回到陸家後,他改用槍,沒有人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也沒有知道他性格上改變的內因是什麼。
秦奮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當年陸曜璽在報國寺中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他,因為當年他們本來還有一年才能下山的,但是陸曜璽卻提早向師傅發起了挑戰。
「這個燈以後再說吧,我們先說你現在的情況。
師兄你知道你今年多少歲嗎?」秦奮問道。
陸曜璽:「十八歲。
」 噗嗤~唐嫣噗嗤一笑,卻招來陸曜璽一個眼刀,秦奮撫額,筆出一根手指,「十年前。
」 陸曜璽尷尬的一抿嘴唇,「到底是怎麼回事?」 問到這裏,秦奮就簡單的將他這十年的事情,簡單概括的用幾句話來概括了,陸曜璽完全明白了,然後卻只問了他一句話:「這裏是哪座城市?」 「b市。
」 「b市?」陸曜璽點着頭起身,然後朝着外面走去,唐嫣不擔心他會走丟,整間醫院都有陸家的人。
唐嫣急急問道:「到底是怎麼了?是還沒有好嗎?」 秦奮搖頭,目光平靜,說道:「應該是短暫性的失憶,他十八歲後的記憶都沒有了,只有十八歲之前的記憶,這樣的情況很少見,我想可能是腦子裏的淤血還沒有完全的散掉,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 唐嫣:「那需要多久時間才能好起來,記起所有的事情?」 秦奮:「這種事情說不準的,也許一天,也許一個禮拜,一個月,一年,也許是一輩子的事情。
」 唐嫣失望的低下眼眸,「這麼說,他也不會記起來孩子,還有我了嗎?」 秦奮不敢肯定,但是也安慰她,「失憶這種事情,醫生也說不準的,還是看病人自己的身體情況,我相信曜璽很快就會恢復的,不要擔心了,至少現在他已經醒過來了。
」 是啊,唐嫣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醒過來比什麼都好。
緩緩閉上眼睛,仿佛是回到了那個碧海藍天,恣意生活的時光,那時的陸曜璽五歲,他坐在寺廟外冰涼的石階上哭鼻子,想念着山下的母親。
那年,她四歲,是被外祖母帶到鄉下撫養的小丫頭,她叫九兒,是一個白白胖胖,梳着兩個小辮子的胖丫頭。
千年古寺外,細雨如絲,綿綿不絕。
西南的雨一下起來就是這樣沒完沒了的,不可捉摸的潮天潮地永無休止,擾得人心煩意亂。
在這樣的一個地方里,正是這樣的一個典型南方夏日。
狂風席捲着寺廟的每一個角落,四散躲避風雨,還有寺廟養着的馬,都在泥窪里艱難地涉水而行。
由於天氣惡劣,土地濕滑,今天的修行被迫取消。
陸曜璽很掃興的將馬兒牽進了馬廄中,他的馬,今天不能去山坡上吃草了,他來這裏兩年了,但是依然頑固的借用帶馬兒上山吃草,逃避着修行。
他機械地撫摩着身旁小馬的馬頸,等在一邊,不想回到禪房中,因為那裏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雨水將他的頭髮貼在額上,又順着他的大耳朵流下。
剛才的一場奔跑,小馬已經熱汗淋漓,口吐白氣。
白霧散發着青草芳香,瀰漫在他與馬的一雙剪影周圍。
對於身後人的到來,他充耳不聞,直到話語響起,才一驚而醒:「你好,你的小馬好 漂亮。
」 站在他身邊的女孩,打扮得並不好,至少跟他從小見過的那些名門閨秀,穿的很不一樣。
女孩身着一套嚴格呆板的花棉襖,**的紅色棉褲子,一雙紅色的,手工製作出來的棉鞋,尤為惹人眼目。
頭髮很難看,藏在下面的黑髮讓人想起了馬屁股上的長毛。
她眼睛發光,笑起來滿口大牙,門牙還缺着兩顆,這就是九兒。
九兒是極其自如地作了自我介紹,兩人交談起來。
這樣隨隨便便的親熱非但沒有引起陸曜璽的不悅,反而使他很快地着了迷。
那年,他十一歲,她八歲。
他們素不相識,卻像是認識了很久一樣。
九兒可不是那種會羞澀的女子,她可以泰然自若地對他講起她的小故事,看他如何臉紅,然後從中取樂。
他與她相逢的一刻,卻如相識已久。
九兒與他說話純出自然,目光敢直視他的眼睛,使他感到平等。
在往後的許多年,他像是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找到了一個避風的港灣。
那時,他也許還不知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子,卻深信已經交了個最好的朋友。
九兒是山下一家農戶的外孫女,被父母送往外祖父母這裏暫時養着,外祖父母都是信佛之人,還是寺中居士,所以每月初一十五就會到廟中,幫忙廟中的師傅做飯,打掃禪院。
每次,她的外祖母帶着她時,他都在其他地方偷偷看她,當傍晚目送她邁着男孩一般的步伐遠去,陸曜璽此時就會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要掙破,要綻放出來。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那顆心不再重如鐵石,它像是一隻小鳥一樣在雀躍,在體 內膨脹,幾乎讓他不勝負荷。
好了,在這世上,他不再是孤單一人了。
打記事起,孤獨就常與陸曜璽為伴。
九兒是陸曜璽漫長人生路上,第一縷出現的陽光,曾經秦奮問過他,我們還有一年時間才能挑戰師傅,為什麼要提前。
他沒有說話,但是他很清楚是為了什麼,那年他十八歲,九兒十六歲,下山已經三年,他怕九兒會忘記自己,所以他必須下山,找到九兒。
門,輕啟。
唐嫣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進來,她聽說一個辦法,用熱敷的辦法能夠散瘀,她想試試。
「你來做什麼?我沒有叫你進來。
以後如果我沒有叫你進來,就不要隨便進我的房間。
」 面對他話里的咄咄逼人,唐嫣沒有說話,走過去,半蹲在他的面前,然後整理帕子,「我給你擦擦手,還有頭那吧。
」 「嗯。
」陸曜璽也感覺到了不舒服,可能是很久沒有洗澡的關係,但是他也知道一個常識,傷口長時間是不能碰水的。
「你知道傷口是不能碰水的嗎?」 唐嫣膛着眼睛,凝着他,眼淚很快就蓄滿了眼眶,陸曜璽皺起眉,「你怎麼了??」她的手,溫柔的繞上他的掌心,當她低頭抵在他的掌心時,手帕隨之落在水盆中,她為什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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