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一陣陰風撲面而來,走廊里的燈瞬間全滅了。
謝盈嚇得啊的一聲緊緊抱住了楊樹林。
楊樹林沖她微微一笑,輕拍她的脊背:「沒事,門關上吧。」
謝盈這才露出小臉張望了一下,結結巴巴的道:「人呢,剛才還,在這兒的。」
楊樹林沖屋裏呶了呶嘴:「喏,那不是已經進來了嗎?」
謝盈驚得渾身打顫,吃力的扭過頭去,可房間裏空蕩蕩的,哪有什麼人?
「你騙我,騙我!」謝盈的小拳頭在他胸脯上一通敲打。
楊樹林笑了笑沒有多說,沖她擺了擺頭,謝盈這才把門關好。
謝盈扶着他就要往床上去,可楊樹林卻拉住了她,示意她坐到床邊的椅子上。
她頓時緊張起來,一臉驚悚的看着他,他點了點頭,轉頭對着空蕩蕩的床鋪說道:「你不請自來,還佔了我的床位,不覺得有點太蠻橫了嗎?」
他話音未落,屋子裏陡然又響起了抽泣聲,聲音在昏暗的屋子裏迴蕩,令人毛骨悚然。
謝盈嚇得嗚的一聲,扭身就沖電燈開關撲去,誰知楊樹林卻笑着抱住了她:「先別開燈,咱們的客人不喜歡太光亮的地方,不用害怕,不過是個怨靈而已。」
「既然來了就別藏頭露尾的了,出來跟我女朋友見個面吧。」楊樹林一邊說,一邊坦然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臉上甚至還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他並非裝佯,而是真的不怎麼在意,這段時間他經歷的實在太多了,遠的不說,就拿昨晚搜山搜出來那個傢伙相比,眼前這位也只能算是毫不設防的天真小蘿莉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態度起到了作用,話音剛落,床上的被單突然動了起來,緊接着,一個人影在床頭浮現,但屋裏光線本就昏暗,人影又是背光,只能看清身形是個體態姣好的女人,短髮,至於面目,只能隱約看到一點輪廓,膚色青白,眼睛腫大。
謝盈已經驚得不會說話了,躲在楊樹林身後,死死的抓着他。
他淡然笑道:「不要緊,跟她打個招呼,咱不能讓人家說咱失了禮數。」
楊樹林被這怨靈攪了好事,本來心裏窩了一肚子火,甚至都打算叫白小薇出來滅了她。
可開門之後卻發現,這怨靈竟然還懂得幾分禮貌,隱去了本來模樣,以常人面目出現,這讓他改了主意,就沖這一點,他也得先禮後兵。
「看你的樣子,也死了一段時間了,不去投胎,留在這兒算怎麼回事?」
「寶寶,我的寶寶在哪兒,她一定想我了。」女鬼嚶嚶抽泣着,聲音很飄忽。
楊樹林微微皺眉,這女鬼的執念顯然就是她的孩子,只要能見到孩子一面,相信她就能放棄執念去投胎了,可這大晚上的,讓他上哪兒給她找孩子去?
「把你的名字留下,我會想法轉告你的家人,讓他們帶孩子去你份上拜祭。」
「死了,都死了!」
「怎麼回事,跟我說說。」楊樹林耐着性子問道。
沒成想,這一問,居然問出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故事。
原來這女鬼姓閻,本名閻小雲,老家是杭州人,十六歲的時候讓人販子給拐了,拐到了東北農村,因為她生得水靈嬌嫩,人販子沒捨得立刻賣了他,把她鎖在自家地窖里供其洩慾,有時候也拿她招待狐朋狗友。
因為怕她吃飽了有力氣自殺,一天只給她吃一頓飯,還拿栓狗的大鐵鏈子拴着她,讓她學狗一樣生活,不光要爬着走,在盆里吃東西,來了人她還得撅着屁股搖晃,甚至扮成狗供客人虐打玩弄。
她本想一死了之,可人販子看得甚嚴,幾次自殺都被救了回來,反而遭到更歹毒的虐待。
就在她求死不得的時候,一個轉機出現了,人販子的朋友看上了他,好言哄她,說要娶她回家做媳婦,只要她真心跟他過日子,給他生娃娃,他一定會好好對她。
常人根本無法想像,在經歷了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後,只要有人能讓她離開那座地窖,讓她做什麼她都會答應,更別說嫁給對方,過正常的日子了。
雖然那男人已經快五十歲了,長得又老又丑,她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本以為遇到了能救她出火坑的好心人,可沒想到,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那男人從人販子手裏低價把她買來之後,剛開始對她還算不錯,不光給她看病,買新衣服,還把她安排在自家的小樓上層一個寬敞舒適的房間裏,每天都來陪她說話,也沒有再強迫她做那些讓她感到噁心的事情,除了還是沒有自由,其他方面基本都算正常了。
她當時真的認命了,心裏尋思,一輩子也就這樣了,雖然跟着個老男人,可只要對她好,她也沒什麼可挑揀的了。
於是她答應了老男人的請求,替他生個兒子。
那段時間,她不但沒有推拒老男人的求歡,甚至還主動配合他,試着討他的歡心。
終於,一個月後,她懷孕了。
老男人更是對她體貼備至,除了外出,她想要什麼,老男人都會儘量滿足她。
直到臨盆那天,當老男人從接生婆口中得知她生了個女兒之後,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但即便如此,對她也還算不錯,只是沒過多久,女兒就被老男人抱走了,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看到過她那個白白胖胖,臉蛋上有兩個酒窩的女兒。
她也試探着問過老男人,老男人告訴她,孩子讓外地人領養了,他只想要個兒子,女兒多了他也養不起,還容易惹來麻煩。
她雖然很傷心,但慢慢也接受了現實,誰叫她生了個女兒呢。
沒過多久,她又懷孕了,這一次竟然生了個雙胞胎,可惜還是對姐妹花。
幾乎跟上次一樣,孩子剛滿月,就被老男人送給別人領養了,還口口聲聲讓她放心,說是他找的那些人家,都是住在城裏的有錢人家,女兒跟着他們肯定比跟着她強!
她雖然半信半疑,卻也無可奈何,但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會夢到女兒咿咿呀呀的沖她伸出小手,可憐巴巴的看着她,她想要拉住她們,卻怎麼也拉不住。
沒過多久她就病倒了,可這一次,老男人變了臉,也不管她是不是生病,分明沒那個能耐了,卻靠吃藥頂着,堅持每晚都在她身上操勞幾次。
距離上次生孩子還不到三個月,她的肚子就再一次鼓了起來。
老男人見她懷了孕,又對她好了起來,在得到她絕不逃跑的保證之後,還把她帶到了醫院,找人給她做了b超,得知這次她懷的是個男孩,高興得不行,就把她安排在楊樹林現在住的這間病房裏,找了個護士每天守着她。
她當時就想着,生出男孩就好了,她的噩夢也許就會結束了。
可她沒想到,自己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她臨盆前一個月的某天,老男人晚上前來探視,以為她睡着了,跟看守她的護士說話。
那護士顯得頗不耐煩,狠叨叨的對老男人說,他們這次的主顧可不好惹,等這頓飯已經等了快一年了,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他們就都別想活了。
老男人低聲下氣的陪笑臉,還信誓旦旦的保證,這次絕對不會再出任何岔子,只要孩子一生下來,不用等滿月,立刻就讓她抱走!
閻小雲聽到這些,已經意識到不妙,咬牙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與護士和老男人虛與委蛇。
她經常看到那護士拿個小本子寫些什麼,但每次寫完,護士都把小本子貼身收好,她覺得上邊一定有什麼古怪,便暗暗打起了小本子的主意。
一天晚上,趁護士打瞌睡,她把小本子偷來看了,發現上邊記的好像是給飯店供貨的賬目,而且都是羔羊肉、乳牛肉之類的肉食,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特別。
但她心思靈活,結合自身的遭遇一想,得出的結論讓她幾乎不敢相信!
老男人和這個護士做的,可能是人肉買賣,她之前的三個女兒,很可能不是被人領養了,而是進了某些人面獸心的畜生的肚子!
這個驚人的發現讓她再也無法鎮定下來,第二天就有了早產的跡象。
按理說,她這樣的情況,醫院都會安排產房給她待產。
可老男人卻花言巧語的哄騙她,說什麼也要給她強行穩胎,只說早產兒抵抗力差,不容易養活之類的話來糊弄她。可在她看來,他們分明就是怕孩子還不夠斤兩,生早了無法讓他們的主顧吃得滿意!
她也略懂一些醫學常識,表面答應他們穩胎,暗裏卻冒着產時大出血的風險,把穩胎藥換成了活血藥,結果沒出兩天她就生了,果然是個胖乎乎的男孩,而且很健康!
可惜,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暗暗決定,就算死,也不能讓無辜的孩子受累。
護士要把孩子抱去育嬰房時,她拼死把孩子留在了身邊。
當天晚上,老男人果然嘻皮笑臉的跟她商量,要把孩子送去育嬰房,還說是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一切都要給孩子最好的!
她心寒齒冷到了極點,表面上假意答應,趁着把孩子遞過去的時候,用偷來的手術刀,一刀戳在了老男人的脖子上!
老男人的頸血,濺濕了她和孩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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