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正是岳霖霖。
楊樹林瞥了一眼,便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撐開岳霖霖的眼皮看了看,隨即自言自語的嘆息道:「你別害怕,不管是誰對你下了這樣的毒手,我都一定會幫你。」
岳霖霖乾癟的瞳仁已經讓他明白,她絕不是自殺。
人死如燈滅,魂魄自然會離體而出,但如果在人活着的時候,用歹毒的手段生生把魂魄從軀體中剝離,屍體的眼睛就會呈乾癟的死魚狀,而魂魄則會怨念極深,稍作手腳就會成為惡鬼甚至是厲鬼。
雖然此時楊樹林還不敢確定,干出這種事的究竟是人還是邪祟,但想到昨天她還笑眯眯的跟他打趣,今天卻已經躺在這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心裏就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摸出了鬼牙握在手心,鬼眼睜開,仔細檢查屍體。
本來他是打算,招來岳霖霖的魂魄一問,便什麼都清楚了。
可眼下岳霖霖魂魄明顯被人強行剝離,就只能從屍體入手了。
屍體已經僵硬,表面看不出什麼異常,但鬼眼之下,楊樹林能清楚的看到,她臉上顯出了十個幾乎微不可查的針孔,且直透面骨。
他左右扒拉了兩下屍體的腦袋,儘管此時已經屍僵,可脖子卻軟的像麵條一樣,頸骨也已經被勒得粉碎,這樣的死法,生前必然經受了極大的痛苦,若非深仇大恨,這麼做的用意就只有一種,讓她的魂魄化為厲鬼。
他暗自喚醒了白小薇:「你看她是不是特殊體質?」
見到如此凶死的屍體,他自然而然的懷疑到了吳波身上,如果岳霖霖的體質也與眾不同,幾乎就可以證實他的判斷了。
可讓他失望的是,白小薇卻很快否定了他:「她顴骨隆起,眼角上揚,唇厚而豐,分明是陽盛陰衰之像,一個女生如果陽盛陰衰,是很差的體質,稍有眼力的妖道都不會看中她。」
如此一來楊樹林就不免奇怪,難道岳霖霖生前得罪了什麼人,才招致這麼狠毒的報復?但她性格開朗愛鬧,平時跟同學關係都不錯,又不像那種會結仇的人。
正當他糾結的時候,薛雨煙忍不住驚異,湊上前來:「怎麼樣,看出什麼了嗎?」
楊樹林扭頭瞪了她一眼:「看好門,別插嘴。」
薛雨煙顯得有些焦急,卻欲言又止,回到門前透過門上的窗子向外張望着。
經她這麼一打斷,楊樹林腦中卻又生出個念頭,想證明岳霖霖的死因,還有另一個辦法。
他徹底掀開床單,整個屍體露了出來,岳霖霖穿着一身校服,但裏邊鼓囊囊的顯然套着棉衣,他扯開校服的拉鏈,卻見裏邊只是一件黑色的女式棉襖,這在東北的冬天,算是最普通的衣飾,並不稀奇。
他眉頭皺得更緊了,立馬解開了她棉襖的扣子,岳霖霖那白淨而豐腴的嬌軀顯露出來。
僅看了一眼,楊樹林就倒吸了一口冷氣,屍體貼身穿着的,赫然是一件鮮紅鮮紅的肚兜!
看到這裏,楊樹林越發肯定了心裏的念頭,岳霖霖是被人設局害死的!
赤紅色凶衣,女鬼的標配,不管是內衣還是外套,這種顏色出現在橫死的屍體身上,都極為不祥,即便生前脾氣再怎麼柔順的人,也架不住這等凶煞的死法。
何況現在的女生幾乎沒人會穿肚兜了,岳霖霖的內衣他也看過不少,卻從沒見過這一件,很有可能是有人誘她穿上這件衣服後,才下手害死了她。
他正在思索誰有兇嫌的可能時,薛雨煙卻扭頭急促的道:「來人了,好像是她父母。」
楊樹林顧不上細想,緊忙將她的衣服穿好。
他這邊剛拉好校服,門口就已經傳來人聲,此時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屋門隨即被推開,兩名中年男警察帶着一對上了點年紀的老夫婦和一個少女出現在門口,其中一個男警見到薛雨煙和楊樹林,立馬沉着臉問道:「薛雨煙,你在這裏幹什麼,他是什麼人!」
薛雨煙一時無法應對,尷尬的吱唔:「沒……沒什麼。」
楊樹林見狀趕緊插嘴:「你好姜副隊長,我們在學校見過一面,你不記得了?」
來者正是刑警隊副隊長姜源,上次李大媽的案子,就是他跟薛雨煙去學校找楊樹林他們了解的情況,楊樹林對他有些印象。
姜源也記起了楊樹林,皺眉道:「怎麼是你。」
而與姜源同來的少女此時卻插口:「啊,他是我們班長,班長,你怎麼也來啦!」
少女正是謝盈,雖然在這裏見到楊樹林讓她有些意外,但也顧不上多問就趕忙替他解圍。
他們這邊話還沒說完,那對中年夫婦已經撲到岳霖霖的屍身上放聲痛哭起來。
姜源聽說楊樹林跟謝盈同班,還是個班長,便沒再理會楊樹林,扭頭瞪了薛雨煙一眼,語氣頗為嚴厲:「有什麼事回頭再說,你們先出去!」
二人趕往外走,楊樹林出門時偷偷扯了一下謝盈的袖子,示意她跟出來。
謝盈有些猶豫的瞅了一眼正哭得傷心的岳家夫婦,卻還是悄悄跟了出來,停屍間門一關上,她就緊緊抓住了楊樹林的手:「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
也不知是焦急還是害怕,謝盈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帶着哭腔,眼睛紅紅的,顯然岳霖霖的死把她嚇得不輕。楊樹林輕輕拍了拍她的小手:「我一聽說出事就立刻趕過來了,怎麼樣,你沒被牽連進去吧?」
謝盈沒見到他的時候還能強撐着,可此時聽他動問,心裏的驚嚇和委屈一股腦都涌了出來,頓時泣不成聲,把頭埋進了他的肩膀上,嗚嗚抽噎起來:「霖霖她,她死了,死了……」
楊樹林環住她的纖腰,拍着她的脊背安撫:「沒事了,別怕,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昨晚回寢室之後就發現她怪怪的,平時她最愛說笑,可昨晚卻一直坐在床上發呆,我以為她有心事,本來想問問,可她就是搖頭,也不說怎麼了。」
楊樹林聞言臉色微沉,顯然在謝盈見到她時,她就已經出問題了。
「然後呢?」
「我以為她不願意說,也就沒多問,然後就關燈睡了。可你知道,我覺輕,屋裏有點響動我就會醒,昨晚睡着睡着我就聽到屋裏有唰唰的動靜,醒了就看到霖霖她,居然半夜坐起來梳頭打扮,還衝着鏡子傻笑,我問她怎麼了她也不回答。」
「當時我真嚇壞了,就想起上次跟你……」說到這裏,謝盈話頭一頓,偷瞥了一眼旁邊不言不動的薛雨煙,便沒再提那個茬兒。
楊樹林自然明白她想說的是上次殷傑的事兒,連忙岔開話頭:「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我嚇得藏在被窩裏不敢動彈,就看她穿戴整齊之後出了寢室,當時我真的害怕極了,沒敢追上去,我尋思反正樓門是鎖着的,她就算想出去也下不了樓,可我沒想到她,她會,死!真的,沒想到!」
說到後來,謝盈已經有些泣不成聲了。
楊樹林嗯嗯兩聲:「這事兒不能怪你,你要是跟去,不但救不了人,反而連你也危險了。」
微微一頓之後他又追問「別哭,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你說的這些,她還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比如之前跟你說過什麼沒有,最近認識了什麼人之類的?」
謝盈抽泣着想了想,搖了搖頭。
楊樹林略感失望,看了薛雨煙一眼,薛雨煙忙上前拉開了謝盈,安慰了她兩句後才低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跟我來。」
誰知謝盈卻搖了搖頭:「不,我要陪着岳嬸子他們,霖霖走了她們最難受。」
楊樹林輕嘆一聲:「也好,不過不能太晚,天黑之前我會來找你。」
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岳霖霖,而是下一個會是誰,害死岳霖霖的邪祟會不會又盯上了她。
但光天化日的,在警局裏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他現在必須回學校,去岳霖霖死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什麼線索,不把邪祟揪出來,不僅無法救出岳霖霖的魂魄,而且所有住宿的學生都可能有危險。
謝盈用力的點了點頭:「你也小心。」
楊樹林這才和薛雨煙並肩往外走,誰知沒走兩步,謝盈突然回身叫住了他們:「等下,我好像看到霖霖抱了個洋娃娃回來,她在床上一直抱在懷裏來着,那娃娃以前我沒看到過!」
楊樹林精神一振:「什麼樣的娃娃,在哪兒?」
「應該還在我們宿舍,戴個紅棒球帽,有點像……瑪麗奧。」
「好,我這就回去看看,你當心點。」楊樹林看着謝盈進了門,這才轉身快步往外走。
薛雨煙急忙追上來:「有什麼線索嗎?兇手是人是鬼?」
「還不能肯定,但很可能是邪祟,手段這麼殘忍的人不多。」
「那現在我們去哪兒?」
楊樹林大步出了警局正門:「回學校,要是我沒猜錯,問題多半就出在那個娃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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