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手尚未落地的瞬間,卻赫然聽到一個聲音:「還有更舒坦的,你試試!」
緊接着,殷傑悽厲刺耳的嚎叫聲突然響起。
楊樹林手猛的一頓,睜眼看去,只見門洞中,浮現出一個巨靈神般魁梧雄壯的身影。
那身影就站在殷傑的身後,足足比殷傑高出一個半頭,將殷傑扭曲的身體完全籠罩在內。
陰影晃動間,一根根閃着寒光的銀針,相繼插入殷傑的頭頂。
殷傑怒吼一聲,反身猛撲,卻被那人一腳爆踹,踹得凌空飛起,直撞在天棚上,又啪嚓一聲乾脆利落的摔在地上,砸得地板忽悠一顫,連楊樹林和謝盈都被顛了起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他有意為之,這一腳,無巧不巧的又踹在了殷傑褲襠里。
而且看樣子,比楊樹林那一腳狠上十倍。
殷傑雖然顫悠着身子,努力想要爬起來,可那瘦得像麻花一樣的羅圈腿卻來回打顫,褲襠里膿血狂流,順着兩腿淌得滿地都是,那股子腥臊惡臭,足能把人給嗆暈過去。
然而這還不算完,來者顯然深諳趁你病要你命的至理。
殷傑剛爬起來,那人飛撲上前,又是十幾根銀針補了上去。
剛剛還在嚷嚷舒坦的殷傑,這回終於支撐不住,像被抽去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地。
沒了骨頭的支撐,皮肉堆在一起,頓時被壓得爆開,傷口向外翻卷,如同嬰兒鮮紅的小嘴,不停的往外噴涌膿血。可插滿銀針的頭顱卻渾然無事,杵在肉山頂端,咧着大嘴狂嚎,身上那些小手,仍在不停的向四周抓撓,撕扯着它們能抓住的任何東西。
那高大的黑影抬腳踩下,幾隻小手像柿子一樣爆開,濺起一灘紫黑的膿血,腥臭撲鼻!
可即便如此,殷傑卻像是被釘在了地板上一樣,分毫也挪動不得。
那人冷哼:「既然認得五丁咒,也該認得這釘屍針吧?今天就讓你一次舒坦個夠!」
「舒坦你大爺!死瞎子,你要死了,怎麼才來!」
這一嗓子是楊樹林吼的,雖然他這會兒連說話的氣力都快沒了,可還是忍不住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話里那股子濃濃的怨氣,一般冤魂惡鬼都比不了。
來者正是劉山宗。
劉山宗趕緊繞過殷傑,一臉堆笑的摻起楊樹林和謝盈,將二人都倚在了床上,在桌邊點上了蠟燭,雖然蠟燭還是散發着青綠光芒,但至少讓屋子裏亮堂了起來。
轉頭看到楊樹林那怨毒的眼神,劉山宗一臉乾笑:「我要是來早了,怎顯得你英雄?」
「放屁,老子都快咽氣了,還顧得上英雄、狗熊?」
「我跟你說死瞎子,今個你要是不給我個交代,兄弟沒得做了,我還少不得要去找姥爺理論理論,問問他怎麼教出你這種背信棄義的傢伙!」
楊樹林面色漲紅,看樣子要不是沒力氣,他八成早就兩爪齊上,撓劉山宗一個滿臉花了。
一口氣嚷完,他躺在床上,瞪眼盯着劉山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劉山宗靈機一動,一面摩挲他胸口幫他順氣,一面一本正經的道:「這才哪兒到哪兒,你這就害怕了?我跟你說,有那鬼妹子在,以後這種情況肯定是家常便飯,我這不也是想藉機鍛煉鍛煉你嘛,你必須學會獨當一面才行。」
楊樹林聽得一口氣沒捋順,差點背過氣去。
這特麼算什麼理由,有這麼玩人的嗎?
話雖如此,但他卻沒再揪着這個事不放,而是轉頭去看謝盈,理都不理劉山宗。
實際上他心裏清楚的很,要不是出了意外,劉山宗不可能現在才出現,自然也絕不會冷血到為了所謂的鍛煉,讓他置身必死之地。
多半是有什麼原因絆住了他,只是他死要面子,不願意當着外人的面承認而已。
而楊樹林這麼大叫大嚷,也不是真生劉山宗的氣,只是發泄一下劫後餘生的激動罷了。
劉山宗自然也看得出這一點,趕緊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老五你別上火,你等着,看哥咋給你出這口氣啊!」
說着,他扭身來到殷傑前邊:「叫喚啥,叫得讓人心煩!」
他探手捏住殷傑腦袋上的一根銀針,發力一扭,殷傑嘎的一聲,嚎叫戛然而止。
殷傑的醜臉漲得通紅,乾癟的五官扭曲,絲絲黑氣從七孔中溢出,整個腦袋不停的收縮鼓脹,好像隨時都會炸開,嘴張得老大,卻只發出嘶啞的嘎嘎聲,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劉山宗冷冷一笑:「就憑你一個連**都沒有的六欲鬼,也敢興風作浪!」
「要不是借着這四絕之日的天時,又附在了活人身上,你算個什麼東西!」
他說着話,捏着銀針下鑽:「敢跟我們兄弟為難?說,誰特麼給你的勇氣!」
殷傑那癱軟成一堆的身體上膿血飈射,像被電棍捅進了腚門似的,瘋狂哆嗦起來。
劉山宗心裏顯然也窩着一股子怒火,這會兒終於逮着發泄的機會了,立馬把殷傑整了個生不如死,可即便這樣,他居然還不解氣,又要去捻另一根銀針。
一旁的謝盈卻看不下去了:「二哥,不要折騰他了,他好歹……也是我們同學。」
劉山宗被她這聲二哥叫得一愣。
雖然楊樹林班上,也有不少人跟楊樹林一起叫他二哥,但謝盈可從沒這麼叫過。
但他也僅僅是一愣,就笑着瞥了楊樹林一眼,停了手。
「你們那個同學,已經死了。」
「不過你倒是可以問問他,還有什麼後事要交代。」
一句話說完,劉山宗雙手飛動,拔出了兩根銀針,卻又把另外幾根全都捅了進去。
隨着他的動作,殷傑停止了顫抖,眼中的邪光消褪,臉上的屍斑和創口,竟也化作黑氣消散,重又露出了原本那張先天性貧血的臉來。
「行了,他還有一刻鐘左右,想問什麼就趁早吧。」劉山宗抱着胳膊倚在了床邊。
謝盈剛要說話,楊樹林卻吃力的抬手攔住了她,轉而看向殷傑:「殷傑,你剛才都做了什麼,自己都還記得吧?」
殷傑沒應聲,而是驚慌四顧,最終看到了自己朽敗腐爛的身子,才頓住了動作,低頭俯視着身體,竟咯咯陰笑起來:「我做了什麼?該做的我都做了!」
說着,他猛的抬起頭,死死的盯住了倚在床頭的楊樹林,還有依偎在他身邊的謝盈。
「楊樹林,你這是要跟我耀武揚威一下,還是想作為贏家,給我來個大審判?」
楊樹林面無表情的與他對視:「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殷傑聞言,情緒激動的狂笑:「為什麼?哈哈,你竟然問我為什麼?你怎麼不問問她!」
楊樹林一愣,疑惑的看向謝盈,卻見她有些愧疚的低下了頭。
楊樹林心裏一震,難道謝盈做了什麼對不起殷傑的事?
只聽殷傑笑道:「怎麼,不敢說了嗎?我替你說!」
「楊大班長應該還記得吧,高一剛入學那會兒,我和她是同桌?」
楊樹林點頭:「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當初我追她,她沒同意可也沒拒絕,總跟我說,她要想一想!」
「這一想,她想了多久?」
「你問問她,這兩年多,我私底下送了她多少禮物,又給她寫過多少封情書!」
「呃?」楊樹林大感詫異,轉頭看向謝盈,謝盈剛想說話,卻被殷傑歇斯底里的嚎叫聲打斷了:「我送她的東西她哪一件沒收?給她的信,她哪一封沒看?」
「我一直覺得,她一個女生,靦腆,害羞,抹不開臉來正面答應我。但這都不要緊,只要她肯收我的東西,肯看我給她的信,我就知足了!」
「直到她開始追你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了!錯的離譜!」
「對你楊大班長來說,她只是個漂亮的女生,可對於我,她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
「我試着挽回她,用各種辦法留住她的心,甚至為了能多在她身邊待上一會兒,跑到那該死的畫室去學畫!可她呢,她又是怎麼回應我的!」
聽到這些,楊樹林着實有些吃驚了。
他記的很清楚,謝盈開始學畫之後殷傑才去的,至少這一點上,他沒有撒謊。
「她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她的眼裏就只有你!為了你,她哪還記得什麼叫靦腆害羞,甚至當着我的面跟你眉來眼去,簡直就是不知廉恥!」
殷傑越說越激動,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詭異的紅暈。
楊樹林有些聽不下去了,見謝盈始終低着頭不敢看他,忍不住沉聲道:「你想說什麼?」
熟料,謝盈竟香肩輕聳,啜涕起來,一聲不吭的爬起身,吃力的從床下拖出了一個碩大的棕紅色竹編箱,箱子陳舊,但個頭很大,塞在床下幾乎要頂到床板。
謝盈默默的打開了箱蓋。
箱蓋翻開的一剎那,別說楊樹林和殷傑,就連不怎麼愛說話的劉山宗都忍不住啊了一聲。
箱子裏整齊的擺放着一個個扎着彩色絲帶的禮品盒,全是沒開封的。
旁邊還有厚厚的一沓信封,看樣子不下數百,全都是嶄新的。
這些東西碼放在一起,差不多快把箱子塞滿了。
謝盈輕輕抽泣,低聲說道:「他送給我的東西都在這裏,我從來都沒看過,更不想占他的便宜。可我不敢跟他說,我真的不想害他難過。」
說着,她扭身正對着殷傑,微微躬身:「對不起,其實,我從沒喜歡過你,真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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