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駿與汪伯賢接到船頭,扶着惜恩一行人安置下來。
這船是為馬駿所租,他素來闊綽慣了,又思及李墨林所說邀佳人同行,更是大方的無可無不可的。竟是租了條桃花渡中數一數二的客船,偌大的船上大小房間足有十來處,是以各人住的十分寬敞。
「只聽墨林說去接應你們,卻沒料到如此一番禍事,姑娘可還好?」馬駿看惜恩滿頭滿臉鮮血,但是言行舉止又不似那受傷情形,忍不住關心道。
「多謝幾位思量的周到,否則小女子今夜怕是凶多吉少。」惜恩拱手一揖,誠心相謝。
馬、汪二人這才略略放心,又指揮下人伺候惜恩沐浴更衣,熬安神湯端來,也算是盡心之至。
惜恩心中感激的無可無不可的,只又不知該說什麼好。思及自己今晚是為自己至親之人所傷,而救助自己的又是些非親非故之人,真是百感交集,心酸不能自已。
青鶯服侍着小姐穿戴好,燈下打量了一番,鵝黃色的輕紗薄群,月白緞子的燈籠褲,剛洗了頭髮未曾挽起,只松松的在後腦勺那簪子別住了。沒想到小姐也有如今的風華絕代,昔日那個不聲不響懦弱的女子再沒個蹤影。
惜恩當然猜得出她在想什麼,白了眼怔怔的青鶯,「闖了一趟青樓,你竟是也沾了些邪祟?」
青鶯「噗嗤」一聲笑將出來,「小姐真是和從前大不一樣,沒的這麼促狹,我是女子,你也是女子,怎麼說的色迷迷?」
惜恩端起手邊的安神湯來,用湯匙小心的攪着,「怎麼不能,世上稀奇的事多了去。」待要說出之前藏在某大戶人家偷聽到的消息,轉念又閉了嘴,「小包子,李少爺現怎麼樣了?」
青鶯聽小姐喊自己「小包子」,便知她學的是李墨林,不知為何突然紅了臉,一瞬間扭過頭去,「他怎麼樣奴婢如何知道!」
「脾氣漸大了起來,果然女大不中留,哪日我就向李家提親,把你嫁過去,你看如何?」惜恩逗弄着自己的小丫鬟。
「小姐真是越發的壞了,我看你才被那李墨林給帶偏了呢。」說完,一把將小姐換下的髒衣物抱了出門去清洗。
惜恩怔怔的琢磨着青鶯剛才的話,想着那人做慣了嬉皮笑臉的人,從沒個正經,今日竟是捨出命來幫自己。將手中安神湯端了,摸索着出門往李墨林房中去。
李墨林已是洗漱了躺下,回想着今晚之事,樂的無可無不可的,「那人欠我一個人情,看我日後要她慢慢還。」想想十分的得意,只差沒站起來高歌一曲抒發一番內心的激動。
忽聽得門外細碎的動靜,和那聞慣了淡淡清香,李墨林忙閉了眼睛,口中「哎呦」聲不絕於耳,一副難受的死去活來模樣。
「李大哥可怎麼樣了,要不要找個郎中過來看看?」惜恩將安神湯放在桌上,隨手拿了桌上一盞油燈就近看了看人。又將玉手覆在其額頭上試了試,喃喃道,「不發燒啊."
李墨林猴精的一把握住纖纖十指,「哎呦」着道,「多謝妹妹關心,只是我今日為做戲多喝了幾杯,你也知我素來酒量有限,此刻但覺胃裏燒的難受,莫不是真箇命不久矣?」他滿腦子要惜恩謝恩,只撿着嚴重的說,旁人聽着自然覺得胡說八道,但是惜恩卻有些着慌。忙端了自己帶來的安神湯送到其嘴邊,「你先喝點安神湯穩穩,想來酒勁過了也就好了,不妨事的。」
李墨林偏了腦袋委屈道,「我才不要喝這勞什子,自小我娘就沒給我灌各種湯水,什麼人參燕窩補氣凝神,現在我見這起勞什子就難受。」說着眉頭緊鎖,捶胸道,「可不是更嚴重了,還不快端走呢。」
惜恩經他這一鬧,忙將碗放回桌上。仔細凝視片刻,已是猜出這人和自己打花花繞,就知道不是個好人。忽而又想起青鶯剛才的話「你們都是壞人」,自己原和他是一樣的?
「你現在身上的酒氣已經沒了,怎胃裏還燒的慌,莫不是故意騙我?」惜恩昂起頭,一副別在我面前耍花樣的架勢。
李墨林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人看出破綻,原本他也不過嘴巴里含了口酒水漱漱口,在身上各處灑了些。此刻已是更衣洗漱一番,哪裏還會有酒味呢。他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妹妹說的不錯,我當時吐的那糟老頭一頭一臉,可不是把酒都倒了出去。」
惜恩一怔,差點忘了問他是如何擺平的柳四。此時想想柳四當時的狼狽模樣,甚覺解氣,上前拍了拍李墨林可憐兮兮的臉頰,「你這是胃裏空了,再帶了點酒氣,所以覺得燒的慌,姑娘我給你做點好吃的,你熱乎乎吃下去就不難受了。」
能得佳人親自下廚,這是何等令人欣慰之事,李墨林高興的差點跳將起來,一瞬間忙又按住,故作虛弱道,「罷了,我眼下也不想什麼吃,只有人陪着端茶倒水,再說說話就好。」
惜恩懶得理他,兀自的起身出去。不過一刻的功夫,已是端了碗回來,剛進屋便聞得一陣撲鼻的香味。
「馬駿準備了什麼好東西,這麼香的!"李墨林歡喜的坐起身來,病已是好了大半。
惜恩小心的放下碗筷,「哪裏有什麼好東西,我不過就着現成的材料做了點,你嘗着可還好?」
李墨林吸溜一口湯進口,但覺鮮香直入五臟六腑,熨帖至極。遂一口氣吃完,已是出了一身的透汗。忙連連贊道,「竟是比酒樓一等一的大廚還要厲害,快說說絕活兒,我只不信沒放什麼鮮料兒在裏面。」說着死皮賴臉的靠了過來。
惜恩見他吃的這麼得味,也不覺好笑起來,「不過就是蔥段、蒜碎、薑末兒過了油,再加點老醋和生抽,放幾根銀絲掛麵的事,瞧你說的神乎其神。」
李墨林一抬頭,見面前人兒明眸皓齒,一副天真無邪之間儘是絕色姿容,與平日所見嚴謹神色大相徑庭,不覺看的痴了過去。
「你面也吃了,傷也好了,我這恩可就算是已經報答。李少爺還是仔細的溫書,去博個功名才是正經。」惜恩收了碗筷,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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