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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見趙氏衝出去的時候,袁氏和赫氏瞬間心頭划過的感覺是,莫非婆婆中魔了?
無論李敏是不是司馬說的不祥之雲,可是李敏的身份擺在那裏,如今護國公朱隸的妻子,皇上親賜的婚事和封號。傻了,或是腦子秀逗了,才可能做出趙氏這事兒。
剛好趙氏衝到院子外面被狂風一吹,頭上的髮髻凌亂下了幾縷長發,變得像瘋狗似的,這樣的裝扮,更讓所有人都認為趙氏是中魔的徵兆。
趙氏中魔了沒有?當然沒有。不過,如果大家都以為她中魔了,被魔鬼纏身了的話,如今說出這些話,未來哪怕要追責,怕也是有了最合適的藉口。
魔不魔,鬼不鬼的,李敏只知道,這無論是魔是鬼都好,目的都只有一個,為謀取私利的人服務。所以,這魔鬼的東西從來不存在,存在的只有人心底裏面的私心。而遭罪最大的,是那些被某些人說的魔鬼纏身的病人無疑。她李大夫是沒有什麼損失,只可憐了那個被母親這樣糟蹋以後如今真是可能快死掉了的那個寧遠侯府小姐。
冷淡的目光從屋外像瘋狗似的趙氏臉上收回來,李敏聞風不動對病人家屬說:「夫人,柏小姐這個病,雖然說無大礙,但是平日飲食三餐不可妄為,一頓飽一頓餓的,這個胃倘若餓壞了,小則傷身,大則,恐怕連將來懷孕都要出問題。」
知道這些女人,最害怕嫁不嫁得出去,能不能懷上孩子生下兒子的大問題,李敏只好用這話警告下時尚減肥的小姑娘。大明王朝的年輕女子不像唐朝流行肥美,是流行以瘦為美。是,太胖是問題,可太瘦的話,身體健康出問題比比皆是。
像如今這位柏家小姐,說是昨晚上沒有吃飯餓暈的,但是,其實昨日她們已經到太白寺了,實際上是從昨天中午這位小姐因為節食關係吃的太少,所以才會連晚上餓一頓而已都撐不過去。
柏喜惠臉蛋紅紅的,抬頭看着這個傳說中褒貶不一的女人目露驚異,只知道女人,好像不用問都可以猜中他人的心事,僅這一點,已經足以令人心生畏懼。
潘氏則無疑更為感激,想到李敏作為護國公府王妃如此關心到她女兒懷孕生子方面,豈不是證明李敏對她女兒印象不錯。這點潘氏絕對是想多了,但是,如此誇張的荒唐念頭,好像不止潘氏一個人這樣想。
只見屋外的趙氏像瘋狗一樣咆哮完以後,發現李敏不僅不看自己,還像那條哈巴狗似的潘氏友好地說出這話。趙氏忍無可忍了,她的怒氣其實更在柏家母女身上。想這對母女怎麼可以趁亂上演起奸臣充當哈巴狗的把戲,用勁兒舔李敏的屁股把她們寧遠侯府甩下,再想到自己女兒生死不明——
趙氏哇一聲,痛哭流涕,對着潘氏痛心疾首狀地噴罵:「你算得上哪根蔥!司馬大師為病人做法,你卻在這裏趁機搗鬼,把我女兒害死了,你償命來!」
兩句話顛三倒四,不懂的人自然是聽得一頭霧水。知情的人,一聽就明白,趙氏這是指桑罵槐。指着潘氏罵李敏。意思是要不是潘氏把李敏請來,她女兒也不會要死了。潘氏那女兒其實該死。
潘氏騰的像是一把火冒了起來。在一群人驚訝聲中衝出屋去。大家本想應該最氣的李大夫卻依然紋絲不動的。
蘭燕站在李敏身後都早已準備好上前去揍趙氏那條瘋狗一頓時,突然發現主子原來不動是有原因的,用不着主子動,自然有人早對趙氏不爽了。
說是對趙氏不爽,還不如說是利益驅使。柏家人從來都是見風使舵的風向標。潘氏只要想到,如今李敏對自己女兒印象都好了,自己只要再加把勁,給李敏出點力,還不怕不能上位嗎?
衝出去的趙氏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底氣,竟是一直衝到了趙氏的面前,面對面挺直腰杆站着。說起來,這個趙氏乃寧遠侯府夫人,比起潘氏這種商人的妻子,地位身份不知道高多少倍。潘氏這樣做法,明顯是失禮的。可是潘氏明顯不怕失這個禮了,她要秉持正義!
「寧遠侯夫人,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竟然都這般不知禮儀,你是受到誰蠱惑了,敢如此對屋裏那位最尊貴的主子說話?」
「誰?那位尊貴的主子,我怎麼沒有看見?」趙氏把話打橫來說。
「你看見什麼了?你說誰害死你們家小姐了?要是真有人能害死你們家小姐,我們家喜惠和你們家小姐一樣生病,怎麼就好了呢?」
「哼。那就真不知道了!還不是你們家喜惠好了,才讓我們家湘怡快死了!」
「你說我們家喜惠把你們家小姐弄死了?!侯夫人!這種離奇古怪的理由你身為有身份的貴婦人居然說得出口,你敢在都督府或是王爺皇上面前說這樣的話嗎?要不要全燕都的百姓都評評理?」
「讓全燕都的百姓都看着,知道,究竟是誰害死我女兒的!」趙氏惡狠狠地說,「司馬先生說的話,從來沒有不對的,燕都的人都知道,真理是站在我們寧遠侯府的!」
連真理這個詞都爆出來了。說得司馬文瑞真像神明了似的。
這會兒最受不了的,倒也不是李敏和潘氏,而是太白寺那群僧人。這裏是太白寺!不是司馬文瑞的私館。這裏有僧人們虔誠供奉的佛祖菩薩,司馬文瑞怎可以在其他神明主子面前自居為位高一等所向無敵,這讓太白寺的神明和僧人面子往哪裏擱。
懷讓滿腔怒氣握緊手裏拳頭,心裏是想不明白那慧可為何忍着這個陰陽怪氣的風水大師,上前一步,喊:「師父——」
明德眉頭皺成了兩座嚴峻的大山,此刻再忍下去,太白寺的威嚴威信都沒了,傳出去,等於說司馬文瑞壓在了他們太白寺頭上,太白寺名聲掃地。想到自己的師父慧光可絕對不是可以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人。明德心裏一頓,兩方遲疑的時候,突然對上了李敏那雙眼。
李敏那雙清澈堅毅的眼神,讓所有太白寺僧人心頭都不禁划過一凜。
在李敏走到自己面前時,明德不由地躬下身去:「隸王妃。」
「本妃是來貴寺借住的,倘若給貴寺添麻煩的話,本妃也是過意不去。然而這事兒,終究貴寺是這塊地方的主人,明德師父,你說是不是?」
明德因她這話說到臉一紅:「是的,貧僧自感慚愧,貧僧自當——」
李敏伸手打斷他的話:「本妃並無責怪貴寺的意思。貴寺心中的苦衷本妃明白。此事倘若大師信得過本妃,由本妃來處置可好?」
事到如今,本就是自己太白寺沒有做好,要李敏來善後。明德心裏頭念頭一轉,抬頭:「有請隸王妃為本寺主持公道。」
只能說,到底這太白寺的僧人們都是聰明透頂的,僅聽她兩句話意思都能很快地會意過來。
司馬文瑞沒有通過太白寺同意在這裏私自做法,布散謠言,其實這太白寺也是受害者。自然趙氏和司馬文瑞是不敢當面說她隸王妃是那朵不祥之雲正身,那麼,以她李敏高貴的身份,定是可以做這個為太白寺伸冤的主子了。
同時間,聽到明德這句表態的,趙氏可能還聽不出個所以然,屋裏頭那位得道的風水大師卻不免被驚動了。
李敏走到了趙氏面前說:「侯夫人,如今太白寺僧人向本妃提出申訴。因為貴府的小姐是住在太白寺中,那麼,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太白寺都有這個知情權。夫人說了誰要害死貴府的小姐,還請夫人把貴府的小姐先抬出來給眾人看看,再和夫人指證的兇手對峙。」
這話無疑是切中了要害,既然趙氏口口聲聲說自己女兒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那肯定是要把害人兇手指出來對峙,並且當眾驗證了。
趙氏抬頭,看着李敏的臉,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圓圓的。
潘氏笑起來了:「侯夫人,不是說誰害死你們家閨女嗎?把你們家閨女請出來吧。讓大伙兒看看,究竟是誰怎麼害死你們家閨女的?」
趙氏氣不打一處來,她閨女,明明是誰誰誰害死的,她不怕,有司馬這樣的大師在後面罩着,當即令下:「把小姐抬出來!」
不會兒,兩個家奴跑進屋子裏,抬了張木板,是把那奄奄一息全身裹着棉被的朱湘怡抬到了院子中間公眾視野裏面。
眾人一瞧,這個朱湘怡滿臉烏氣,臉色暗沉無血,好像真是被鬼纏身的模樣。
趙氏看到女兒這樣子,不由氣悲聚在了一塊兒爆發,撲到女兒身上剛要大哭。身邊忽然出現一聲:「且慢!」
什麼?
趙氏回頭。
李敏道:「侯夫人,病人氣息如此微弱了,你再撲到病人胸前,是打算病人最後那口氣壓斷嗎?」
趙氏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隨之,臉蛋瞬間惱羞成怒,轉身沖李敏說:「王妃,你既然想為小女主持公道,請王妃趕緊為小女驅魔!」
「本妃不會驅魔,只會治病。」
「那就對了。王妃不會驅魔,可是司馬先生最擅長驅魔,司馬先生說了,小女正是被那惡鬼纏身——」
「司馬先生說的惡鬼在哪裏?」
「在,在——」趙氏眼珠子骨碌碌轉着,對到屋裏那抹隱藏的身影時,好像接到示意,於是舉起一隻手,往李敏和潘氏頭頂上揮一揮,道,「那兒,乃不祥之雲。」
所有人順着趙氏的手指望過去,見天空今早上天氣倒是很不錯,陽光明媚,倘若不是某大師燒的那不知道什麼香搞到屋子裏烏煙瘴氣,其實,是很不錯的一天。
聽着四周的人,疑問的聲音連綿起伏。趙氏心頭不免着慌。
哪裏來的不祥之雲,不祥之雲不是黑的嗎?天空根本不見半朵烏雲。
見此,屋裏那位幕後的先生是不得不走出來了,趕緊出來挽回趙氏這個蠢蛋搞出來的敗局。
「貧道司馬文瑞,參見隸王妃,以及太白寺眾位僧人。」從屋裏飄出來的中年男子,一身乾淨的竹布袍子,頗有仙風道骨之姿,禮儀也是相當的周道。
明德等僧人,對其只是淡淡地點頭回禮。
蘭燕抓在自己腰間匕首的那隻手,又有種恨不得殺人的衝動了。
就是這個混蛋,到處說她家王妃的壞話,不知道心裏揣的是什麼險惡意圖。
司馬文瑞轉過身來,看到李敏,眼珠子一眯,一隻手抓了下下巴那點青茬,說:「王妃,侯夫人說的魔,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見的。」
「大師說不是所有人能看見的魔,那豈不是心中有魔的人,才能看得見魔了?」李敏微然勾起淡然的唇角。
司馬文瑞的臉色像是暗中驀然一變,輕咳一聲,道:「王妃不是道佛中人,所以不知,能看見魔的人,肯定不止是那些被魔鬼糾纏的,還有,是被上天選中為百姓驅魔——」
「比如大師?」
「貧道不敢當。」
「那是,倘若大師真能驅魔的話,這位小姐身上的魔早就被大師驅趕走了,何必到如今都不見好?」
對!
四周幾乎所有人都對李敏這句一針見血的話拍手叫好。不是說自己最善於除魔的嗎?那怎麼朱湘怡現在都奄奄一息不見好。
司馬文瑞放在背後的手抓成拳頭,鼻孔里輕輕哼了一聲:「貧道,這是還未給小姐驅魔,貧道剛才,是在幫病人找魔的根源,只有找到魔從哪裏來,除去魔的根源,寧遠侯府的小姐自然病就好了。」
「不如這樣吧?看看大師給寧遠侯府小姐驅魔來的快,還是看本妃作為大夫,把小姐救回來救的快?」
一抹詫色瞬間閃過司馬文瑞和趙氏的臉上。可見司馬文瑞都沒有想到,李敏竟然敢先主動挑戰於他。
這個朱湘怡眼看都病入膏肓的樣子了,一般的大夫看見,是誰都不敢接手的。這個李敏,究竟是來自何方神聖,難道就不怕?
他司馬文瑞可是很清楚的,大夫最怕什麼,最怕把病人治死了,因此有些病人能不救就不救,否則他司馬文瑞怎麼能有機可乘。
「隸王妃意思是——」司馬文瑞咋呼小眼珠子。
「怎麼?大師認為,自己驅魔的本事,不及本妃給人治病的本事?」
胡扯!他要是承認了這點能得了!在山下的時候,他已經因為冰雹的事兒,被人質疑了能力。如果這會兒他認輸,等於冰雹的那件事,他們風水大師也是屈於李敏底下的。以後他們怎麼混?
他不信,所謂的大夫,能把這樣的朱湘怡都救回來!
「貧道早就知道病人的魔源來自哪裏,只怕隸王妃不能如願把病人救回來罷了。」司馬文瑞一揮袖管,答。
李敏淡淡道:「本妃沒有大師想的多,無論誰都好,只要能把寧遠侯府小姐的命救回來,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四周的人紛紛點頭稱對!
司馬文瑞再次惱羞,雙手一拱,急退兩步,開始施法。
與對方距離病人有數尺的地方施法不同,李大夫是走近到了病人身邊,觀察病人面色查脈,隨之,吩咐婆子丫鬟把病人扶起來。
「你——」司馬文瑞驟然眼睛一瞪,發出一聲大吼,「是魔,不要碰她,會害死她的!」
四周所有的人,被司馬這句大吼給嚇了一跳。趙氏哭着要撲上來抓住李敏。
蘭燕早防備這點,隨即抽出匕首半截,亮出來的鋒利立馬把趙氏嚇退了半步。這為李敏救人爭取了最寶貴的時間。
啪啪!
李敏是指揮人給朱湘怡拍背。病人之所以氣道如此虛弱,全因為,是被那道士燒起來的濃煙,刺激到了氣道,產生了濃痰堵塞氣道。需要先排出痰液,使氣道暢通。病人有了呼吸,心跳才不至於停止。至於氣血虛弱這些,看這個小姐和柏喜惠一樣,不過是一時餓過頭罷了。
幾口痰從朱湘怡口裏咳出來以後,朱湘怡臉色猛的回了一絲血樣。
尚姑姑立即往她口舌里塞了一片救命參片。
百姓的目光是雪亮的,看到這會兒,都知道是李敏把病人的命救回來了。反倒是那司馬文瑞,在旁邊蹦蹦跳跳,說是驅魔,卻一點作為都沒有。
司馬文瑞的額頭這會兒急出了一層熱汗,驟然頓腳,再大喊一聲:「不妙!妖魔是從侯府小姐往王妃身上去了——」
所有人再次被他突然吼出來的聲音快要嚇停心臟時,司馬文瑞是在說話的同時已經快速移動腳下步法。
碰。
他手裏的拂塵,與蘭燕抽出來的短劍,在空中相碰,距離李敏後背不到一指距離的地方。眾人早絲絲絲地抽涼氣了。
明德愣得怔了下,懷讓驚得睜大口合不攏,蓮生臉上的表情猶如一陣風颳過,至於院子裏那些貴婦小姐們,早哇哇哇驚叫成一團。
只有李大夫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對着那個在自己面前打個哆嗦已經清醒過來的病人說:「妖魔動不了你,你這是病了,不是被什麼魔怪纏身了,還好不是大病,和柏家那位小姐,一樣不要整天想着節食減肥就好了。」
司馬文瑞臉膛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惱的,沖蘭燕喊:「你這是阻止了貧道捉魔,害的王妃被魔纏身,如何是好?」
「胡說八道!我們王妃是護國公府少夫人,是我們隸王的妻子,是天下第一名醫,什麼妖魔鬼怪,全都是無稽之談!現在所有人都看見了,沒有妖魔鬼怪,寧遠侯府小姐不過是病了,都是侯夫人自己幻想,誤信了你這個假道士的胡言亂語,差點把病人的命都害死了。」
蘭燕一番話,猶如狂風颳過,直颳得趙氏連連退後,趔趄地坐在了地上不能動彈。
天,司馬救不了她女兒,反倒是李敏把她女兒救了,這還得了!
妖魔鬼怪不存在,她剛才假裝被中魔的事兒豈不是沒有辦法裝下去了——
趙氏巍巍顫顫地爬到了司馬文瑞腳邊,抓住司馬文瑞的腳:「司馬先生,莫非,你才是中魔了?」
既然,她裝不了了,那肯定得找個替罪羊。
司馬文瑞用力想掙開她的手,惱怒道:「貧道乃除魔之人,怎麼可能中魔?」
「不是中魔的話,司馬先生為何救不了我女兒?司馬先生不是最善於驅魔的嗎?司馬先生以前救過我府里的人,肯定是司馬先生中魔了,所以,不會驅魔了。」
「不是貧道不會驅魔了,是,是——」司馬文瑞的手指出去,突然間不知道指到哪裏好。
院子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野獸低低的吼聲。院子裏所有人的目光轉移到了門口時,那些尖叫的貴婦小姐們突然間都沒了聲音,是嚇得都不知道怎麼發出聲音。
門口出現的那隻獸物,當然是只有昨晚跟着李敏被寺院特例放進來的狼王了。
白毫像以往一樣高高地仰舉自己的腦袋,高傲地俯視那些畏懼自己的人類,目光落到那個拿着拂塵的道士時,狼眼裏閃過一抹像是有趣的光。
眾人於是見到了以下不可思議的一幕。只見剛才還高舉着正義大旗神鬼不怕的某大師,忽然嗖的一聲,遁入了一間屋裏,緊緊關上兩扇門。
是人都知道,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風水大師很怕狼。
幾乎沒有不怕狼的人,這點大家可以承認,可是,風水大師不是連妖魔鬼怪都不怕嗎,怎麼怕狼怕成了這樣。
就是那一腳突然被司馬文瑞踹開的趙氏,同樣是一頭霧水,緊接看見那頭狼朝自己走來的樣子,大聲尖叫着往後猛推。
狼王徑直走到了女主子面前,搖了搖像狗一樣的掃把尾巴,以示討好。
對此,李大夫毫不客氣:「你傷腿不是沒好嗎?跑來做什麼?」
能跑來做什麼?當然是,看熱鬧,兼具討好主子了。
狼王繼續像狗一樣搖搖尾巴。
都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其實更駭人。
那些百姓都目瞪口呆的,望着李敏的目光,更是充滿了不可思議。
能讓惡臣服的,貌似只有那傳說中的神仙了。
尤氏站在院子外側,遠眺院子裏發生的這一切,眼神里划過一抹隱晦的光。
孫婆子在她身後輕聲說:「少奶奶看來,真的是不一般的人。」
當然是了,她這個兒媳婦,總是做出一些與眾不同的事,尤其是每當把一條誰都認為救不了的人命都救回來時,能讓全世界都臣服於她兒媳婦腳下。這,大概也是讓皇帝最畏懼的一點吧。要她是皇帝,這種人,一定是要牢牢掌控在手裏,要是掌控不了,殺了。
「走吧。」尤氏轉過身,沉聲道。
孫婆子能感覺到她態度又變了,都糊塗了。不過,尤氏向來是個性情多變的人。
院子裏,眼看那個風水大師明顯落敗,趙氏在地上哭爹爹奶奶地跪在李敏腳邊討饒:「請王妃饒命。是,都是那個騙子,誆得臣妾如此慘痛!」
「好了,侯夫人。你沒有什麼得罪本妃的,本妃只是為太白寺主持公道罷了。如果太白寺寬恕侯夫人,不把這事兒告到都督府去。但是你身為護國公府宗親,這事兒,你終究是自己要和王爺說的。」
趙氏臉色大變,去和朱隸說,朱隸她這個侄子,平日裏關係又不怎麼親,誰人都知道朱隸那個性子,是較朱隸的父親朱懷聖,更為暴戾嚴酷。
整個人縮成了一隻烏龜,趙氏哆哆嗦嗦的,腦子卻很清楚,道:「請王妃降罪,臣妾實在是,不敢和主公說——」
「為何不敢?」
「實際上——」趙氏忽然抬頭看了眼人群中的林氏,「伯夫人上次受到王爺懲罰,但是,因為和本人一樣信了那個騙子的話,騙了王爺,沒有繼續受罰——」
林氏想都沒有想到,趙氏會突然間把自己拉下水了,本來,自己是快糊弄過去不用繼續跪了,結果,趙氏突然來這一招,無疑是想藉機揭發她來討好誰。林氏砰的跪下地,道:「王妃,臣妾絕對沒有不遵從王爺的律令,只是這幾日剛好城裏忙着救災,道路繁忙,等過幾日下山以後,必定與魏府大少奶奶繼續受罰。」
她都被拖下水了,能少得了那個曾氏嗎?
曾氏在人群里一樣臉色驟變,想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怎麼和這對兒霉人牽扯不清。
李敏想,自己都沒有說呢,這群人競相爭着受罰,看來,比起領賞,其實受罰更受歡迎。不過,怎麼罰趙氏這個,她李敏不是做不了主,是想着自己老公可能更想親自罰人,所以,讓趙氏還是自個兒到老公面前領罰吧。
趙氏這個哭的喊的都沒用,只得一臉悲哀地在地上跪着,目送李敏離開。朱湘怡躺回到木板上抓着被頭裝作自己病並沒有好。
兩個寧遠侯府的少奶奶從始至終都是一口氣都不敢發。
袁氏摸了下自己小腹中的孩子,更是驚魂未定,想,司馬栽了的話,她肚子裏這個孩子,還真能是兒子嗎?
只見幾個僧人上去之後,是把躲在屋子裏的司馬文瑞請了出來,看來是關押在哪裏等到處置了。
見事情順利進行一切有利於自己主子,那個風水大師一副狼狽相着實讓人可笑,尚姑姑和紫葉在李敏身後一路不由喜悅於表,笑着說了那個風水大師如何如何。
李敏進了屋裏後,只得把這群人招了過來,說:「不要以為那人當真只是個草包。」
怎麼?那個司馬文瑞不是騙子嗎?
尚姑姑和紫葉一驚。
是騙子,那也肯定不是普通的騙子,否則怎能在燕都里矇騙世人矇騙了這麼久,把城裏一些大夫都逼走了。只不過這次的情況出乎了司馬文瑞的意料,使得司馬文瑞始料不及,打了個被動,被李敏抓到了破綻。
要說那些風水大師騙人之前,都是有一套計劃的,而儼然,此次事件,在司馬文瑞的計劃之外,加上不是司馬文瑞的地方,可謂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像司馬文瑞所想。可見,要放在其它地方其它條件,是不是主動挑釁這個風水大師,她李敏都得考慮再三。
懷讓在關押司馬文瑞的屋外,通過窗戶看了眼裏面關押的人,吃疑地說:「奇怪了,這個人,不是被判定為騙子了嗎?只等下去送官辦後,最少要判流放,怎麼一點擔心焦急悲傷的都沒有,只是盤腿坐在那兒打坐了。」
與他在一塊的蓮生搖搖頭:「要是你,你會怎麼做?哭這會兒有用嗎?認罪了的話,也是要被行刑的。」
「明白了。他這是要放手一搏。可是,憑他自己,怎麼,是想逃嗎?還是說,有人會來救他?」
懷讓的問題,似乎暫時沒有人能回答。
「師父去了方丈閉關的屋子,或許,師父能知道住持怎麼想。」蓮生邊說,邊眺望一排過去的屋宇。
懷讓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發現他望的是香客們住的那個方向,於是嘴角微勾,對他說:「昨晚上,我把一瓶藥落在隸王妃屋子裏了,你去幫我取回來放回寺院藥房。我這會兒還有事要去做。」
沒有懷疑的蓮生點頭答好。
忙完回到屋子裏的李敏,翻起了經書,細心閱讀,今日過後,太白寺會給她答案,究竟放不放她進護國公祖廟裏參拜。要是不行,她需要等到她老公親自過來了。
這個太白寺里,似乎,內部關係也是挺複雜的。
尚姑姑不忘時刻幫她打聽消息,說道:「據說,是這個寺院裏的維那,下令僧人不准插手風水大師的糾紛。」
李敏輕輕翻過手中的書頁,說:「不想被無辜拖進糾紛裏頭,受到牽累,這是常人擁有的想法。剛才在院子裏,有幾個人願意出來為我們說話的,不說那些僧人。」
「可是——」尚姑姑想,僧人到底不是普通百姓,再說這裏是那些僧人的地方,那些僧人本該出面的。只為了一己私利,讓香客置於危險之中,貌似不合佛祖教導僧人的道理。
尚姑姑想的,還真的是要害之在了。所以,按事實來說,維那所說的話是站不住腳的,問題在於,另外兩個三綱並沒有表示反對,其玄機更是頗耐人尋味。
李敏的眼睛落在書本上,思緒卻也跑遠了。
這時,蓮生走了過來,進了院子的時候,趴在院子裏的白毫抬頭看了他一眼,好像沒有危險即垂下頭。
尤氏在屋裏睡午覺。蓮生打算靜悄悄地進來,找那瓶懷讓落下來的秘藥。
尚姑姑出來,看到他,打過招呼後得知他是來找藥的,說:「是什麼藥?昨兒兩位師父走的時候,屋裏是奴婢進行清理的,沒有見到師父遺落的藥瓶。」
蓮生心裏一想,莫非,是懷讓弄錯了?剛要告別退出去再問懷讓。說時遲那時快,突然牆頭掠過一陣強風。
尚姑姑被這陣風都迷了眼睛,睜開眼一看時,只見一個人影直撲過來,當即驚叫一聲。
護衛蘭燕已經從屋裏窗戶飛出來,卻見那人影不是衝着李敏屋子裏來的,是衝着僧人的門面伸掌即是幾招奪命的掌風。
蓮生狼狽地後退一尺遠,倉促中,有些接應不上。
蘭燕怔忪在一邊時,忽聽屋子裏主子發出一聲:「去幫師父。」女俠馬上抽出腰間長劍一飛而上。
由於有其他人突然進來攪局,襲擊的蒙面人先機盡失,在蘭燕几招長劍攻擊之下,頓時轉身回去即往外跑。
蘭燕收起劍沒有追,走到那周身沾了塵土的蓮生面前,問:「師父可還好,有傷着沒有?」
蓮生搖了搖頭:「沒有。」
那臉上似乎也是茫然,不知道為何有人攻擊自己。而且,按理來說,寺院外面的人想攻擊寺院內的人,應該先通過他一群守護寺院安全的武功高強的兄弟。
李敏在屋內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僧人出類拔萃的美貌上,儼然又加重了些許沉思。
狼王這個時候,抬起了腦袋。剛才,那突然來襲的襲擊者都沒有能驚動到它,恐怕是因為這隻直覺斐然的獸物,是知道對方不能給自己造成威脅。不同的是,這回進來的闖入者,對它狼王有直接威脅了。
從打開的大門裏進來的是一條狗,渾身金燦燦的毛髮,好像身披戰無不勝的黃金甲一樣。
狼狗本是一家親,可儼然,眼下這條狼和這條狗,有種相見恨晚的痛腳。
話說這不是這條狗和這條狼第一次相遇的場面,像上次,因為目的一致,這兩條狼和狗,還團結一致對付過東胡人和皇帝的走狗。現在,可以讓它們聯盟的外敵暫時不在了,狼狗之間的大戰,反而是一觸即發。
緊張的氣氛,繃緊的像是要離弦出發的箭,讓天不怕地不怕的蘭燕女俠都抽了口冷氣。
尚姑姑嘴角抽了下,雖然私底下,她和紫葉等人經常拿這狼這狗嘲笑,可真沒有想到,真有這樣一天這樣兇險的時刻到來。看起來,這對吃醋的狼狗打起仗來的話,絕對不是一件可以歡笑的事情,應該是要大虐一場了。
「停停停——」尚姑姑走到狼和狗中間,意圖阻止它們兩隻對視,道,「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真打起架來,小心主子不要你們了。」
主子?
狼和狗,一起轉頭望向窗戶里。緊接金毛一馬當先,擦過狼王身邊,直衝屋裏找主子。
狼王速度更快,以那隻瘸腳居然跑得比金毛快,用自己身子擋在了屋門口。
金毛敞開了威脅的牙齒。
狼王不甘落後,打開自己的嘴巴。
「鬧夠了沒有?」屋裏的那位主人終於是看不下去了,開口訓斥這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很機靈的,一聽她說話,同時把腦袋擠進門裏,互相擠兌着來到她面前。
李敏快嘆氣了,道:「金毛,你再湊我這裏,不怕你主子把你踹到天涯海角去?怎麼,你都來了,你主子能沒來嗎?」
金毛好像恍然大悟,縮了把狗腦袋。
說起來,它那主子,是因為它今早上打了個噴嚏以後,說它:你是不是想念你女主子了?
它搖着尾巴,猶豫說是不是的時候,儼然,它那主子壓根是拿它當藉口,說:既然你那麼想念你女主子,本王帶你上山去找她吧。
昨天老婆發來信說要上山,結果,晚上沒有能回府,怎麼不叫人擔心。
護國公突然的大駕光臨,讓太白寺山內山外的人,都很吃驚。
朱隸這次沒有說像老婆母親偷偷上山,而是帶了一大批人,從太白寺正門堂而皇之地進山。
同樣的,事先並沒有通知太白寺,更沒有張貼告示在城裏公榜上說自己要來了。
連那個突然被護國公邀請來的都督府都督呂博瑞,都是臨時接到了朱隸差人過來的口信,急急忙忙地整理衣襟,幾乎是被脅迫着送上馬車的。
呂博瑞的謀士在車上,貼在呂博瑞耳邊說了些什麼。呂博瑞眼睛一眯,道:「這樣說,太白寺,是準備把司馬送到都督府懲治了?」
「難說。太白寺里的慧光方丈,據說與隸王交情甚篤,恐怕,會交給護國公處置。」
「既然如此,護國公為何把本官帶去太白寺?」呂博瑞說這話時,儼然沒有觀察到護國公不止帶了他一人上山。
太白寺的僧人們,整齊排列在寺門面前,看到了護國公後面跟隨的一大批人,這一看,真是頗為壯觀的人群,浩浩蕩蕩的聲勢,是太白寺的僧人們都許久沒有見過的。
尤氏在聽說兒子來的時候,突然從炕上坐了起來,疑問道:「隸兒來做什麼?」
祭拜祖廟這點小事,她一個人就能搞定了。朱隸其實壓根不用來。難道,她兒子還怕太白寺的僧人不放她們進祖廟?
尤氏的眼皮忽然跳了跳,想起了今天那些僧人們變化莫測的態度。
最重要的是,那個慧光方丈,太白寺的主兒,到現在,都沒有在公眾面前露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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