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燭光下,富慧作為主人陪着肖樂天飲酒,今天他心情不錯,凡是富慧滿的杯子肖樂天都是一口悶。道友閣 m.daoyouge.com
富慧陪着也略微飲了幾杯,兩腮通紅通紅的,也不知道是為兄弟激動還是酒勁太大了,或者還有點別的原因。
富慧有點走神,她回想起從年前就開始的漫長跑官經歷,想到不堪之處眼眶裏甚至都轉淚花了。自己的兄弟在西陵乾的憋屈,一肚子抱負施展不出來,她這個當姐姐的怎麼能不心痛。
思前想去她覺得還是給兄弟換個差事為好,年紀輕輕的在護陵軍里混還能有什麼出息不成。可是真的等到富慧開始運作這件事之後,以前好的蜜裏調油的姐妹們一個個都開始打馬虎眼了,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古怪。
富慧知道,現在大清朝想要跑下一個差事出來,尤其是那些油水多的差事,不用銀子開路是不行的,就比如說年前富慧想謀御膳房採辦一職,沒想到宮裏傳出話來,看在是皇親的面子上,張嘴要八萬兩現銀。
看看,這還是看在皇親的面子上呢,而且你富慧還別嫌貴,這是安公公親口定下來的價格,誰也甭想改。再說了,外人張嘴要的可是十萬啊,能給你富慧一個八折就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可憐富慧姐弟倆就算賣宅子也湊不上八萬兩的天文數字啊,只能遺憾作罷。可是其他的位子就好得了?在大清朝賣官鬻爵已經成為了一個產業,明碼實價童叟無欺,絕對保證你的售後服務,只要你有銀子則必然有適合你的官位。
可是對於富慶來說,銀子是最為難的。幾千兩買來的一個小吏富慶絕對不能去干,堂堂襲着爵位的慶三爺要是干小吏的活,那可成了四九城的笑柄了。可是稍微配得上身份的差事,至少要四萬兩銀子起價,這讓富慧上哪兒去籌啊!
不僅是錢的問題,更讓富慧寒心的是尊嚴受辱,在她四處求人的過程中,曾經不止一次被臭男人暗示讓她侍寢了,看着那些雞皮鶴髮的老王爺、老侯爺們,富慧差點噁心的吐了。她雖然性格外向,但不是什麼自賤的女人,賣自己的事情他可干不出來。
給兄弟找差事的難題足足困擾了小半年,到後來范鐮知道了姐弟倆的難處,贊助了五萬兩現銀之後,事情終於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而今天,恭親王居然親自召見自己的兄弟,而且肖樂天還言之鑿鑿的說有好消息,這讓富慧怎麼能不激動。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當洋人的座鐘快要指向九點的時候,大門口處突然亂了起來。
富慧一下子就站起來,緊走兩三步扶着房門,這時候一臉通紅的富慶已經風風火火的衝進來,臉上的喜氣擋都擋不住。
「姐!恭親王賞我一個總理衙門四品章京的頂戴,讓我三天後就上任,專門研究肖兄弟所說的工業特區的事宜,還讓我明天進宮面聖呢!」說完衝到酒桌前也不用酒盅了,對着酒壺咕咚咚就是三大口。
這時候花廳外面已經擠滿了下人,這些都是跟隨富慶家兩三輩的老人,大部分都是家生子,一聽這個好消息所有人都炸了鍋了,人們興奮的捂着臉直哭啊。
「總理衙門啊!四品章京,那不就是在王爺身邊行走了嗎?有王爺的提攜,咱們家總算是要興旺了……」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明天就去廟裏上香去,保佑少爺一路高升啊!」
富慧這時候已經醉了,她看着自己的兄弟又看了看喝的眯縫眼的肖樂天,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她正了正容顏,走到肖樂天面前深深一個萬福「多謝肖兄弟了……」
「哈哈,別謝我,這只能說宮裏面有聰明人啊!不過我可提前囑咐三爺兩句,入了總理衙門可不同於西陵護軍,那裏的水深不可測,剛去了可別強出頭,我就怕你腦子一熱理想主義泛濫……」
「聽你的,全聽你的!」慶三爺滿斟酒杯向肖樂天敬了一杯「其實王爺說的很明白了,他就是希望通過我讓肖兄弟多多出謀劃策。本來工業特區的辦法就是你提出來的,既然你不願意挑頭,那就讓我來幫你實現抱負吧……乾杯……」
肖樂天苦笑着幹了這一杯,心中暗想傻三爺啊,你真以為這是一香餑餑?等你接手了你就知道了,這是你想像不到的臭泥潭,各方勢力為了爭奪權力什麼醜態都能擺出來。你的理想抱負早晚會被磨平的。
由於明天富慶還要進宮,所以酒是不能多喝的,肖樂天早早就告辭了。富慧百般挽留肖樂天都沒有答應只回了一句「明天是城隍廟廟會,我早就約好了和虎妞逛逛去,這可不能耽誤,告辭了……」
富慧一聽這個就沒法挽留了,只能多派人貼身護送。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王懷遠和司馬雲兩名高手,再加上富慶家親兵的護衛下,居然有一名黑衣人慢慢的靠近了他們。
漆黑的夜裏,雙人小轎顫悠悠的往前走,肖樂天困的直瞌睡,在轎子外面足足六名大漢正在警戒。可是就在他們左側的房頂上一名身穿夜行衣男人正不緊不慢的綴着他們,眼睛裏的光如同星星一樣的明亮。
更離奇的是,這個男人並不是只關注肖樂天一行,他的眼角餘光還鎖定在對面房頂上的一個人影,他對那個人影太熟悉了「老鷹?南少林五十年來少見的武學天才,他怎麼會出現在北京城?不是說他投靠長毛了嗎?武林十多年都沒見他的身影了……」
黑衣人知道,他和老鷹的目標都是一樣的就是胡同里的肖樂天,不過很顯然這名男子功夫略勝一籌,因為這一路上老鷹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就在肖樂天的轎子轉過一個路口,遠處已經看見范宅門口的燈籠後,房頂上的黑衣人突然感覺渾身一冷,一股殺氣從背後襲來。當他輕如狸貓一樣閃開這必殺一擊後,他發現老鷹居然閃身到了他的身後。
「咦?扶桑忍術,老鷹你居然學會了殘影術,怪不得能偷偷繞到我的身後呢?」
「你是誰?為什麼跟着我?」老鷹死死的盯着黑衣人,不過換來的是黑衣人嘴角輕蔑的一翹「打敗我了,你自然就能知道答案……」說完整個人如同一團輕飄飄的烏雲一樣向老鷹撲了過去。
黑夜中,幾片烏雲遮住了月色,漆黑的京城房頂間,就好像多了兩隻無聲的狸貓,拳腳相加中只有奪命的殺意,卻沒有絲毫的聲音出現。
糾纏在一起的黑影,詭異的在北京城裏飄來飄去,從房頂飄到別人家的花園,又翻上高高的院牆,從巡夜人的身後飛過長長的大街,除了引發了幾隻貓狗狂吠之外居然沒有驚動任何一個活人。
鐵一樣的鷹爪如同抓豆腐一樣碾碎牆磚,黑衣人的鐵拳打在粗壯的樹幹上木屑紛飛,拳腳相互撞擊中,總有一股暗勁震動的地面上的塵土如衝擊波一樣四處飛舞。
打到最後,老鷹和那名黑衣人如兩隻大鳥一樣在北京城的半空中飛行,從南城一直戰到北城最後消失不見了。
這是一場無人所知的高手對決,相比較之下蕭何信司馬雲他們的功夫完全就是三腳貓,因為從頭至尾,他們甚至沒有發現兩名高手的存在。
第二天一大早,肖樂天就被虎妞給吵醒了,今天是北京城隍廟會的日子,小丫頭不是沒逛過,但是跟着情郎一起逛廟會,那感覺完全不一樣。
一對年輕男女,在蕭何信、王懷遠還有司馬雲的暗中保護下,很快就來到了人山人海的鬧市口北邊的城隍廟街。等到這一看,肖樂天算是徹底被古人折服了,這哪裏是廟會啊這純粹就是一場歡樂嘉年華。
大街兩邊全是小買賣人的攤位,油鹽醬醋、鍋碗瓢盆是應有盡有,打把勢賣藝的,舞獅子耍箜篌的,還有晚清特有的翻西樣片的,整個大街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大人喊孩子鬧,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其中還夾雜着一陣陣小吃的香氣,大碗茶、爛肉麵、薄皮餛飩、驢打滾……各種各樣玲琅滿目的小吃饞的肖樂天直流口水。
虎妞興奮的跟三歲孩子一樣,荷包里的零錢跟流水一樣的往外掏,就連肖樂天身上帶的洋錢也讓她給抄走不少。
「餛飩!薄皮小餛飩,我最愛這一口了……」虎妞說完撒開手就往前跑「老闆來兩碗餛飩……」肖樂天笑着看着虎妞搖了搖頭,回頭一看蕭何信三人就在五步之內跟着他呢。
「你們三個也吃一碗吧,今天我請客……」正當肖樂天扭回頭想往餛飩攤走去之時,突然驚的滲人毛都立起來了。虎妞怎麼這一眨眼的功夫不見了?
肖樂天左顧右看,以為小丫頭又去買什麼了呢,可是怎麼找都找不到。
「你們三個快過來!虎妞哪裏去了?我怎麼一扭頭的功夫就沒人了?」這下蕭何信他們也傻了,趕緊衝上來,四下張望還真的找不見人了。
「老闆,那個找你要餛飩的小姑娘呢?」肖樂天一把抓住攤主的袖子厲聲問道。
「這……這位爺啊,什么小姑娘啊?我是聽見有個女孩喊兩碗餛飩,可是根本就沒有人走過來啊!我還以為我聽差了呢……」
壞了,這下可真出事了,虎妞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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