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兒島天守閣,夜色籠罩了整片海灣,去年才投建的煤氣路燈,散發着昏黃的光芒,在大地上勾勒出街道的輪廓。
島津忠義非常喜歡在天守閣里居高臨下欣賞夜景,小口的喝着琉球特釀朗姆酒,這是他的最愛,他已經很少喝清酒了。
為什麼呢?不是他討厭清酒的口感,而是琉球朗姆酒產業鏈中,有他島津家的重要投資。
「有錢就要給自家賺,否則三百年的打壓我們是熬不過來的!」
「多美麗的夜景啊,以前根本就看不到路燈,一到晚上就是漆黑一片,整個城市只有幾家居酒屋還有點光亮,剩下的永遠都是長夜」
「追隨了元首真的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這是我們家族的幸運啊」
島津忠義在和誰說話呢?屋子裏並沒有人,榻榻米上只有一個漆盤,上面有朗姆酒和一些風味小魚乾。
屋子裏只有一盞蠟燭的微光,剩下都是陰影和黑暗,但是島津忠義就好像在和什麼人對話一樣,一點點的把他的心事展開。
「項英蔡壁暇林震金胖子多好的一群年輕人啊,他們現在居然都變成海軍的九大佬了」
「可惜,蔡壁暇和金胖子被元首調走了,否則也得是艦隊司令了吧?」
「呵呵當年法國人偷襲那霸,這群年輕人,敢用手槍頂着我的頭,敢用大炮對準了我的天守閣」
「哪裏是借兵哦,就是找我明搶呵呵真厲害,真朝氣啊,那時候我就知道他們錯不了,一定會幹一番大事業的」
「果不其然,後面他們留學歐羅巴,成績都是一等一的,甚至還指揮了致遠號的大冒險」
「那一年,我每次看到最新的致遠號消息,我都激動的熱淚盈眶」
「我多希望,是我們扶桑能有這樣的瘋狂戰果啊趁着大霧,逃離北海,居然北上欺騙了英國人的目光」
「從大西洋海嶺,一路向南,沿途所有的法國船隻全部擊沉」
「這是何等的豪氣,隨後還有南美洲的大海戰一艘孤艦逆轉了天國老兵的戰局,最後讓元首死死的在南美釘下了一顆釘子」
「大西洋,太平洋,如履平地我多希望,這樣的輝煌是屬於我們扶桑的啊」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我們,我們才是海洋民族啊,對面那個上國,本來就是個陸地民族,他們幹嘛要搶我們的榮光呢?」
「嗚嗚嗚我們這是何其不幸,又是何等的幸運」
島津忠義最後居然哭了出來,眼淚滾滾而下,落在朗姆酒杯里。
「此生能遇到元首,是我們的大幸此生能遇到元首,也是我們的大不幸啊」
「我們得到了衣食富足,但是也失去了海洋,失去了軍事發展的權力為什麼啊,為什麼就不能都給我們呢?」
「元首啊,你們是上國的大人啊,為什麼不給我們全部呢?為什麼啊」
島津忠義在天守閣里,肆無忌憚的發泄着自己的情緒,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當家家主,而只是一個落魄的賭徒。
好半天,島津忠義才平復了情緒「呵呵,還是得等待,還是要忍耐啊!」
「德川家壓了我們三百年,現在元首的華族是不是還要壓我們三百年呢?我不在乎,哪怕六百年的隱忍,我們島津家也會忍下去的!」
「想在這個世界裏生存,必須學會忍耐父親啊,您說得對,這麼漫長的時間裏,沒有一個忠義的大旗,是挺不過去的!」
「但是,眼下的一切還不夠啊,真的還不夠父親大人,您在穀倉里和我演了一場戲,您唱黑臉,我唱白臉」
「你故意選擇海軍而放棄太子,不就是要襯托我的忠義嗎?這樣才能顯得我島津忠義,更忠義!」
「這巨大的反差,一定會讓島津大郎廣為傳播的只要這個名聲能夠打響了,未來我們一定會獲得長久的利益」
「您真的是太聰明了但是兒子有點不同的意見」
「如果說如果說,這場戲再精彩一點呢?如果您三天後突然得病了呢?」
「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對外透露,您是羞愧而病,因為一時的信心動搖,因為對太子和元首的戰略有了動搖之心」
「你羞愧,你懺悔,這巨大的精神壓力折磨的你徹底病倒最後再床榻上躺上半年,最後羞愧的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這樣,那麼這將變成一段可以載入史冊的著名故事,就好像史記裏面的那些古時候一樣,流傳千萬年」
「這樣一來,我們的忠義之名是不是就更能彰顯了呢?」
「您說呢父親您說呢」
島津忠義,幽幽的說道,好像說給了鬼魅聽一樣。
就在此刻,一陣威風突然從窗外吹了過來,濃濃的海水腥味,就好像摻雜了血水一樣,撲面而來。
島津忠義也沒有回頭,但是天守閣的陰影中,卻好像有幾道影子突然晃動並消失了一樣。
島津忠義笑了「父親大人,演戲要演全套啊為了這個家族百年的興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塵埃!」
三天的時間,足夠島津大郎護送黃醫生抵達塘沽港了,這次出行非常順利,海軍勢力沒有搞鬼,一路順風順水。
明輪船燒的是最好的開灤精煤,一路鍋爐壓力就沒有泄過,當黃大夫看見黑沉沉一眼望不到頭的北方工業特區之後。
他的心總算放下了三分,碼頭上春十三娘的嫡系已經在等待了,黃大夫知道,春十三娘現在隸屬於蔡壁暇指揮。
而春十三娘在華族的輩分也是非常高的,僅次於四天王他們,資歷甚至超過了項英等人。
有十三娘的人護送,又進入大陸遠離海洋,黃大夫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站在甲板上,黃大夫拎着藥箱子,扭頭沖甲板上的島津大郎深深鞠躬「太感謝了,請向家主轉達我的謝意黃家認這個人情!」
島津大郎趕緊立正敬禮「不敢當,職責所在,請黃大夫趕緊出發,承德還很遠,要辛苦一路了」
島津大郎看着一群快馬護送着黃大夫消失在了工業區里,扭頭遙望島津家的方向,低聲說道「家主,我已經完成任務了,但願您的選擇是正確的」
但是島津大郎根本就不知道,就在他送黃大夫上岸的那一刻,在鹿兒島的島津久光突然在早餐時昏迷過去。
多方的醫生會診,發現這是急性的中風,至此島津久光失去了語言能力和行動能力。
他就好像一根木頭一樣,躺在了榻榻米上。
島津忠義痛哭不已,衣不解帶的伺候父親,並邀請了華族乃至西洋的所有名醫。
但是很遺憾,誰都無法治療這難纏的疾病。
後來,島津忠義足足伺候了父親半年,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沒有睡過一場安穩覺,天天守在父親身邊。
半年之後,島津忠義已經累的脫相了,人臉瘦的如同骷髏一樣,但是依然沒有救過父親。
僅僅半年,島津久光就病死了!
有野史記載,島津久光彌留之際,很想和兒子說點什麼,但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只能用盡力氣,給了兒子一個挑起的大拇指。
那也許就是父親對兒子的最後稱讚了!
至此,島津忠義不僅有忠義之名,還套上了大孝子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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