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誴一生何曾有過這樣激情澎湃的時刻,整個京師全都因他而一手操弄,所有人都蒙在鼓裏。
操弄人心,操弄時局,看江山萬民都在自己的手裏執掌着,這種感覺就是權力的美味,他一個被過繼出去的五皇子哪裏品嘗過這種人間珍饈啊!
楊智在一旁已經看見五爺兩腿都有些瑟瑟發抖了,這可是京師俠王,黑白兩道平趟的混不吝,他什麼場面沒有見過?當年看見咸豐帝也一樣是個無賴樣子,也沒有擺出慫樣兒啊!
可是今天,他卻因為一場勝利而失態,整個人激動的都抖起來了!
「王爺!王爺……這天還沒有亮呢,後半夜的局勢更是鬆懈不得啊,您得執掌全局!」楊智搶過多寶道人的酒葫蘆,從口袋裏摸出一隻白銀打造的歐洲銀酒壺!
小心翼翼的把酒葫蘆里的燒刀子注入銀酒壺內「王爺喝一口,這酒您隨身帶着,後半夜天寒啊!」
五爺接過酒壺仰頭就幹了足足半斤「天寒?爺我心中一團烈火,後半夜照樣可以廝殺!北面還有四萬造反的廠奴等着爺去砍頭呢……哈哈哈!」
「有烈酒壯行,今夜好好廝殺一場!」
奕誴話音剛落,李拓臉色一變立刻握住了王爺的手腕「不可!絕對不能動手!王爺您今夜的任務已經完成的太漂亮了,甚至在草市上臨時決斷也是神來之筆!」
「夠了,已經夠了!功勞太多了,您不能再搶了……北面是琿春的功勞,讓他去爭,咱們今夜就在西直門到圓明園一線佈防,幫助琿春將軍遮護住西側戰場就行!」
「啊?不打了?」在場的人全都瞪眼了「李拓你莫不是失心瘋了?還是你收了琿春的賄賂,你給他出主意?」
「這麼好的搶功勞的機會,你不想要我們還想要呢?北面是四萬廠奴,都是沒有戰鬥力的廢物!」
「那麼多人頭都是功勞啊!你就想白便宜了琿春?」
五爺抬手攔住了其他人對李拓的質疑,五爺真捨得面子啊,在這時候居然雙手抱拳向李拓深深行了一躬!
「請先生教我!」
哎!這才有劉備三顧茅廬的范兒呢,文人謀士自古就吃這一套!五爺都拿出這樣禮賢下士的態度了,李拓再藏着掖着也不行了!
「侍衛散開……無關人等再退二十步!」
看着人們都散開了,黑夜裏就這幾個嫡系湊在一起,李拓二話不說直接就跪下了「王爺!您難道忘記了我們今夜搞出這麼大動靜的目的嗎?」
「當然沒有忘記啊,我們要在全大清面前演戲啊!抬我的身價,壓保守派的聲望,最終給咱們抓權創造機會嗎?」
「本王時刻沒有忘記,一直都沒有忘記!」
「沒錯,王爺做的就是漂亮,您在京師內鎮壓暴徒,然後西直門外平亂穩定西山營,這就展現了您政治和軍事上的才華!」
「能夠及時去北苑,在所有皇族中第一個向皇帝表忠心,這更是大大的加分!」
「不僅如此,您還演了一出兄弟情深,在太后和皇帝還有群臣面前,死保兄弟……沒錯啊,這是大大的功勞!」
「讀書的儒生們其實就是喜歡這種有情有義,還有能力的王爺!八旗最後一看咱們五爺都那個節骨眼上了,也不落井下石,還用命保護恭親王和醇親王,這當然是可以投靠信任的好王爺了!」
「有里有面啊!西直門外您也算是給那四百叛亂的士兵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在西山營眾位將領面前,您一樣是恩威兼施,如同揉面一樣把他們擺弄的是服服帖帖的!」
「王爺您都這麼優秀了,怎麼還想擴大功勞啊?去北面搶琿春的功勞?您可別忘了,琿春那是陛下欽點的重臣,關外三省的軍政民政都託付給人家了!」
「那才是開牙建府的封疆大吏呢!如今咱們帝國里,除了死去的大帥還有西北的左宗棠之外,誰還有他的權利大?」
「您跟他搶功勞這是何苦啊?到時候弄巧成拙了,反而讓皇帝不舒坦!」
奕誴歪着頭想了想還真是有道理,可是讓他就這麼放棄了,還有點不甘心「這……要不這樣吧,我不搶頭功,我來一個策應的功勞好不好!」
「主戰場交給琿春,我在德勝門西側撈點點心渣吃吃還不行嗎……」
沒等王爺說完,李拓低吼一聲「不行!絕對不行!王爺您是非要我把話挑明了嗎?」
幾個人看着李拓就好像不認識一樣,這李拓臉色陰暗的就跟鬼一樣,咬着後槽牙說道「王爺您瘋了?四萬廠奴那都是旗人!」
「您好像忘記了這些都是什麼人了,那是旗奴,都是各八旗旗主下面的苦命人!」
「他們雖然也是能分到鐵杆莊稼但是分到的都是殘羹剩飯,而且年年月月的拖欠,他們都混到在城外的皇莊裏過日子了,連內城和南城都沒地方居住,這種苦命人您要下手殺嗎?」
「他們在漢人眼裏,是旗人大爺,但是在八旗裏面,他們是最下等的奴才,一樣是種地的佃戶命!」
「您非要殺這些人不可?您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啊!在場幾位全傻眼了,楊智就跟看見瘋子了一樣看着李拓心說這人難道精神分裂?
「李……李拓!你莫不是失心瘋了?這整個計劃都是你一手操縱的,你怎麼前後矛盾啊?」
鐵塔僧也撓着禿頭問道「是啊!你說的要把這四萬廠奴的性命當台階,是你決定挑逗他們造反,然後用他們的命來換王爺的聲望暴漲啊!」
「明明就是你把這四萬條性命塞到了血肉祭壇上,這就要祭天了,你突然變聖人了?又可憐起他們來了?」
大家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奕誴下意識就去摸懷表,一看時間正是午夜快兩點的時候!
陰氣森森,正是鬼門大開的時候,難道這李拓被鬼上身了?
「李拓……口渴了吧?喝口酒解解渴……」王爺把還剩一小口的銀酒壺遞了過去。
呵呵呵……李拓幽幽的笑道「王爺您是非讓我把這話說白了?這要是真挑明了,恐怕就連鬼都得嚇的魂飛魄散啊!」
「好好好,非讓我說明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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