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一幕讓他一下子想到她剛踏入家裏的那天,只有六歲的小女孩指着客廳里的沙發小心翼翼地說:「我可以睡在沙發上,不用專門給我安排一個房間的,或者,或者,我打地鋪也是可以的。」
媽媽摸着她的小腦袋問:「止兮為什麼想睡沙發呢?」
小小的孩子,小心地打量着父母和他的臉色,好像生怕惹了誰不高興。
「因為我只是一個外人,你們收留我,我很感激,不能奢求更多。」
十六年了,他已經記不清當時他聽到僅僅五歲的小女孩說出那一番話時有多震驚,但是他記得那時她說的每一個字和她如履薄冰處處討好的神情。
好像時時刻刻害怕着他們會將她丟掉,那麼卑微而低下。
陸衍走到沙發旁邊蹲下,她睡得沉,呼吸均勻,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將她額前的髮絲攏到耳後,他才發現,他竟然還沒有細細地看過她。
劉海下那道彎曲醜陋的傷疤還留在額際處,像是一種標誌,昭示着她曾經也是那場事故的受害者。
「我沒事,留疤有什麼了不起的,況且劉海一擋什麼都看不見了,別擔心。」她當時這樣說。
她似乎並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貌,可是這些年她卻出落得越髮漂亮,即便脂粉未施,也有令人眼前一亮的資本。
她長大了。模樣長開了,心智更加堅韌了,也更,無視他人了。
如果她從未離開過他……
他們現在的關係,會是什麼?
給她掖好被角,他起身關了客廳的燈,然後回了臥室。
早上六點的a市,有一半還沉浸在睡夢之中,天色還未亮開,陸衍就被東西碰撞的聲音吵醒。
「哐啷」一聲巨響,讓他立刻從床上翻起來趕到客廳。
偌大的客廳沒有燈光,只有從窗外映照進來的晨光,並不太亮,但足以讓他看清客廳里的一切。
她站在茶几的邊角,愣愣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煙灰缸,細長的眉微蹙,模樣看起來竟有些傻傻的。
「怎麼了?」陸衍向她走過去。
「嗯,我好像把什麼東西打碎了。」她侷促地解釋,「我不小心的,你能先開下燈麼?」
「開燈?」天色越發亮了起來,陸衍甚至能清晰地看清地面上的煙灰缸碎成了何種形狀,還需要開燈?
「我有說開燈?」止兮循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淡氣定神地改口:「哦,我說錯了,我是想問掃帚在哪裏。」
「有沒有傷到?」他問。
止兮搖頭。
「我來吧。」他放了心,進廚房拿了掃帚三兩下就把碎玻璃清掃乾淨,止兮坐回沙發上看他忙裏忙外,不動如風。
等陸衍收拾好,天色又亮了些,止兮這才站起來走向洗手間。
陸衍看着她的背影,陷入短暫的沉思。所以,她剛剛是想去洗手間才會不小心碰碎了煙灰缸?
不對!
她最初的時候連自己打碎了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一眼就能認出的煙灰缸,為什麼她要說「什麼東西」?
陸衍看了眼窗簾,眯起眼睛,然後他走過去「唰」地將窗簾全部拉上,客廳一下子就陷入黑暗之中。
止兮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以為從白天走到了黑夜。
她頓住腳步,聽到陸衍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隱隱沉重。
「。」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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