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天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中午,睜眼的一瞬間,時天便觸電般的從床上翻坐起來,瞪大眼睛,驚恐的望着前方。
夢裏,古辰煥滿身是血的在他眼前墜落,仿佛拉着他的靈魂一起墜入深淵。
突然被夢驚醒,時天大口的喘着粗氣,額間全是冷汗。
「你醒了。」
聽到聲音,時天如驚弓之鳥轉頭望去,看着病床邊站着的,一身醫護白衣的歐陽硯,時天突然伸手大力的抓住歐陽硯的手臂,急促的問道,「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最後兩個字,時天費力很大的心力才吐出口,他幾乎用乞求似得目光盯着歐陽硯,把歐陽硯嚇了一跳。
「時先生是說辰哥嗎?」歐陽硯手臂被時天勒的生疼,連忙道,「沒事,辰哥他沒事。」
「沒..沒事。」
慌亂的心神終於得到一絲撫定,時天緩緩鬆開手,整個人又仿佛一下子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垂着頭,目光憔悴而又空茫。
他沒死...
還活着...
時天沒有抬頭,淡淡道,「古辰煥他人呢?」
「辰哥他在另一間病房呢,傷的比較重,失血又多,所以還沒醒。」歐陽硯感覺到時天對古辰煥的擔憂,又補充道,「辰哥受的多數都是外傷,雖然斷的幾根骨頭,但內臟沒有受到什麼太大傷害,只好好好療養幾個月,就可以恢復和以前一....」
「原軒呢?」時天打斷歐陽硯,「他在哪?」
歐陽硯咳嗽兩聲,敷衍道,「這..這我不清楚,我只是個醫生,除了辰哥的身體健康,其他的事,我基本上不會過問。」
「我知道你肯定清楚。」時天面無表情道,「我想你們應該沒有把他送警吧,不論你們把他關在什麼地方,都請不要傷害他,至少在古辰煥醒來之前,不要擅自動他。」
就憑原軒把古辰煥傷的那麼重,古辰煥以及他的手下就不可能放過他。
以原家的勢力,即便古辰煥的人有證有據的把原軒弄進牢裏蹲着,原常耀也會想盡一切辦法的把人保釋出來,明面上沒有過重的罪責,最後只會不了了之。
所以,以古辰煥手下的行事作風,為讓原軒付出代價,肯定會暗地裏秘密解決。
時天沒有心思聽歐陽硯繼續說下去,他掀開被子下床,朝門口走去。
「你手臂上還有傷,行動小心一點。」歐陽硯不忘囑託道。
時天來到古辰煥的病房前。
周坎和廖明易正站在病房門口專注的說着什麼,見時天走過來,兩人對視一眼,最後不約而同的給時天讓出一條道。
時天一聲不吭的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時天第一次看到受傷如此嚴重的古辰煥,全身裹着白色的紗布,雙目緊閉,臉上罩着呼吸器。雖然輸了一夜的血,但臉色此刻看上去依舊蒼白憔悴。
時天坐在病床邊的一張椅子上,默默的注視着古辰煥的臉。
昨晚的畫面,歷歷在目。
真正站在失去的邊緣時,才知道自己是有多麼失去不起,才知道「失去」二字,有多令自己恐懼。
自己那所謂的瀟灑,從什麼時候發酵成了患得患失,曾清晰刻骨的仇恨,是被什麼慢慢磨光,是時間?還是自己那份明知下賤,卻依舊無法克制的感情?
曾經的時天,還能再回來嗎?
時天在古辰煥的病房坐了半小時才出來,廖明易已經走,但周坎還站在門口等,見時天出來,周坎撓了撓腦袋,臉色極不自然道,「能不能談一談?」
時天沒有拒絕,和周坎來到病房外走廊的盡頭,漠然的問道,「什麼事?」
周坎擰着眉,猶豫半天才慢吞吞道,「以前的事,我向你道歉。」
時天沒什麼表情,「我不記得你有什麼應該向我道歉的地方。」
周坎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直視時天的雙眼,直接道,「以前我對你有偏見,說過不少難聽的話,對不起,請你不要記在心上。」
時天沒有說話,只微皺着眉,略有些吃驚的看着眼前的周坎。
「我的道歉是真心的。」面對時天懷疑似的眼神,周坎連忙解釋道,「我以前對你不夠了解,對你的很多印象都是以前在時家做警衛時的,那時你對辰哥的母親見死不救,加上時越南他...額..反正我不說你也知道,總之...對不起,你的很多事我也是在以為你死後才知道的,我....」
「我知道了。」時天神情淡漠,「我接受你的道歉。」
周坎看上去很高興,「那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這才是這次道歉的目的吧。」時天一語道破,「什麼事?」
周坎尷尬的笑笑,隨之恢復一副認真的神情,「你能不能...不要離開辰哥,辰哥他沒你不行。」
「你向我道歉,就是為古辰煥?」
「是,算我求你行不行?」周坎激動道,「在大家都以為你死了的這四年,辰哥隔三差五就去你的墓地睡覺,活的跟行屍走肉一樣,可自從你回來,辰哥就跟突然活過來一樣,如果你再離開,我們都不敢想像辰哥又要變成什麼樣子,昨晚他為了救你,明知道有危險還單獨留下來,最後又傷成這樣,你就沒有一丁點的感動嗎?」
時天臉色很平靜,周坎根本無法從時天的臉上捕捉到任何情緒。
「古辰煥醒了,告訴我。」時天淡淡道,「我會來見他。」
周坎一喜,「這麼說你願意留...」
「我的選擇,我會親自跟他說。」
「額...好吧。」周坎也不好意思追問下去。
「帶我去見原軒,我知道你們把他關起來了。」
周坎本想拒絕,但見時天堅決的眼神,又想到病床上的古辰煥,只好道,「好吧,不過我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面,你可以見他,和他說話,但那個男人在辰哥醒來之前我們是絕對不會放的,而且希望你能保密,如果被外界知道人囚禁在我們手裏,我們不會留活口等人來查的。」
「我明白。」
周坎開車將時天載到一家小酒吧前,進去後跟經理說了幾句,便將時天帶往地下室。
打開門,時天便看見原軒倚坐在一面牆上,手腳被綁,也許是鬧騰了一夜沒睡,此刻的原軒,看上去極為疲憊。
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時,原軒緩緩抬起頭,漫不經心的掃去一眼,在看到進來的人是時天時,原軒猛的直起上半身,驚愕看着時天。
處於這樣的被動局面,醜陋的真面目又已被時天看清,在時天走到跟前時,原軒將視線迅速從時天臉上移開,頓時覺得尷尬又不知所措。
事到如今,他還能對這個男人說什麼?
解釋昨晚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對他的愛?可是這種解釋,未免太過蒼白無力。
此時此刻,其實自己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勇氣說出口。
曾經幾乎快走進婚姻殿堂的自己和他,如今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而自己,什麼時候將那份純淨的感情,扭曲成恐怖的報復心理。
回不到從前,贏不了現在,未來,又還有什麼可期待的。
他是快被拋棄的,現在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他這一生,說到底,除了父母,沒欠過誰!
「恭喜你啊。」原軒垂下頭,望着地面,笑容蒼白,「祝你和古辰煥,白頭到老,永結同心,要不用我的血慶祝一下吧...」
「你會毫髮無損的從這裏走出去的。」時天面無表情,但聲音溫和,「古辰煥醒了以後,我會讓他放了你。」
「呵呵...」原軒大笑起來,只是那模樣,像要流淚一樣,「你是想說,我最後活下來,是你向古辰煥求來的施捨?哈哈..你已經放棄過我一次了,這次就算你不救我,我也不會怪你,就勸你讓古辰煥確定我徹底斷氣了後再丟出去,免得我過個四年又回來報復你們。」
原軒知道,他已得不到時天的原諒了,就算他愛他到難以自拔,成瘋成魔,時天也不會回頭再多看自己一眼。
其實自己又何嘗不一樣,四年前被時天放棄的那一刻,就已經無法說服自己去原諒他,即便愛的深切,那日的畫面,依舊是扎在心底的一根刺,拔去了,也是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痕。
「你當年為我心疼嗎?」原軒苦笑道,「你看着古辰煥被我打,看着他掉下樓,像崩潰了一樣,我當年『死』後,你是怎麼樣的?我恨了四年回來,以為沒什麼能比我當年被你眼睜睜看着去死更痛苦了,可是,看到你和那個蕭逸親密無間,跟古辰煥藕斷絲連,我才知道什麼叫撕心裂肺....小天,在你心裏,是不是全世界都比不上他一個古辰煥!」
「我知道,昨晚發生的一切,跟四年前那天你所經受的相比,不值一提。」時天的聲音依舊很平靜,他目光柔和又認真的看着原軒,緩緩道,「如果你當年沒有遇到我,也不會變成這樣,在你得到幸福前,我沒有任何資格和別人在一起。」
原軒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時天,「你..什麼意思?」
時天笑了笑,「在你找到另一伴之前,我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如果你一輩子不婚,我發誓一輩子單身。」
作者有話說:大家莫要心疼原二,哈兄會找個人好好滋潤他的。還有最近降溫,大家注意身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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