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博聽到了「法國正堂奧德公司的總裁」這幾個字的時候,嘴角的肌肉忽然輕輕抽動了幾下。不過,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被一直偷偷觀察他的我捕捉到了。
管博眼中好像抹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忽然冷冷道:「殷然,你真的想好了?」
我慘然一笑,眼神無比堅定:「是的,我已經想好了。工作可以再去找,但是嵐嵐,就只有一個。」說完,我回頭深情的看了林嵐一眼。林嵐立刻配合的過來挽住我的胳膊。
李正堂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情緒失控下了,說了些不該說的話,用一種不安的眼神撇了管博一眼。最精彩的是,管博明明發覺了李正堂的眼神,卻故意把自己的腦袋扭了一扭,假裝沒有看到的樣子。
我嘆了口氣,誠懇的對着管博一笑,然後低聲說:「管先生,我正式的請求您把您的女兒林嵐小姐嫁給我。不知道您願不願意。」
李正堂大怒,狠狠道:「別做夢了!你是個什麼東西!別以為我重用你,培養了你這麼長時間,你翅膀就硬了!想想你是什麼身份!」
管博忽然回頭撇了李正堂一眼,然後對我淡淡一笑:「年輕人,這件事情,我現在還不能答應你,但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好好談談,你覺得怎麼樣?」
我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低着頭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李正堂不悅的看着管博:「你這是什麼意思!殷然終究是我的人,你想拉攏他。」
「誒!」管博皺眉,然後淡淡笑道:「這可不是我有意拉攏他啊,是你苦心栽培出來的傢伙,對我的女兒。」想到這裏,管博似乎又有些不快,但那種不快的神情僅僅從他的臉上閃了一下。
我分明的感覺到了林嵐的眼中抹過一絲哀傷。
我忽然想起昨晚林嵐對我說的一句話:「他不是我的父親,他根本不配當一個父親,在他的眼裏,所有的人都是用來交換的籌碼,唯一的區別就是價值的高低而已。」
李正堂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動,好像氣得受不了了,兩隻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突然,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外的舉動。連我都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做出那樣的事!以至於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認為那個老傢伙是故意借着這個機會來耍我的。
他大步朝我走過來,居然把手裏的那杯紅酒狠狠的潑在了我臉上!
我整個人一下子愣住了,那種驚詫的表情絕不是裝出來的。事前的計劃中可沒有這個動作!
我眼看着李正堂把一杯酒潑在我的臉上,紅酒沿着我的稜角分明的臉往下流,一滴一滴滴在我的西裝和白襯衫。
所有人都被我們驚動了。
一旁那些嗅覺靈敏的記者們馬上蜂擁了過來,手裏的照相機紛紛對準了我和李正堂。
成片的閃光燈刷刷地閃個不停。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李正堂。用林嵐事後對我說了一句話來形容:「那時你臉上的那詫異的樣子,簡直就是妙到了極致!」
第一次,我心裏升起一股揍這個老混蛋的衝動。
我坐在林嵐的房間客廳里,面前的桌子上擺放着精緻的早餐,我嘆了口氣,把手中的報紙放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很苦。
我一直不明白咖啡到底哪裏好喝,提神功效不如茶葉,似乎也沒什麼營養。
我閉着眼睛,感受着從巨大的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臉上感覺暖洋洋的,可是我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我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地苦笑,慢慢睜開眼睛,注意力又落在了旁邊的幾份報紙上面。
這些都是今天早上剛剛送過來的,每份報紙的財經專刊上都有一個醒目的碩大的紅字黑字的標題。
「正堂集團高層震動。新任歐洲奧德公司總裁上任第一天辭職!」
「東方神話破滅,正堂集團內訌,酒會上反目!」。下面還附帶着一張照片,照片上我滿臉狼狽的對着鏡頭,旁邊是李正堂那張憤怒扭曲的臉。
「不要江山要美人,商界新星一怒為紅顏!」。這是一家當地的華人報紙。
讓我十分納悶的就是,只有這家華人報紙在報道中很隱晦的提及了我和「mak」公司董事長管博的女兒,同樣也是mak的董事會成員之一的林嵐小姐,似乎有着一種超越友誼的關係。
東方人和西方人的思維方式不同,任何一件事情,只要涉及到了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好像立刻就能引出人的興趣。而我們東方人對這種事情的喜好似乎也格外大。
我不得不佩服那些西方記者的能力,只不過一個晚上,他們就已經在報紙上羅列出了我的很多資料。包括了我的年紀,學歷,還有我在正堂的職務等等。
不過,李正堂早已經假造了一份我的全部資料,從一出生到現在,我的所有的經歷都是假的。
用他的話說,現在這件事情,大家關心的都是正堂集團和mak的關係,我,殷然,僅僅是一個不輕不重的小角色而已。
如果故意隱瞞我的情況,反而會讓那些記者起疑心,從而促使他們去調查我。現在李正堂已經把我的非常「詳細」的資料,通過某種途徑,在一個非常「偶然」的情況下透露了出去,這些資料已經完全可以滿足那些人對我的好奇心了。
現在記者們的興趣已經轉移到了正堂集團這個最大的主角身上。
順便說明一下,我現在和李正堂聯繫,都是通過一部特殊的衛星電話,可以完全避免被竊聽。
昨晚回來後,我在電話里和李正堂大發雷霆,只因為意外中的那杯酒。沒有人願意在這麼多媒體面前露出那麼狼狽的樣子。李正堂這個老傢伙只是笑笑不管我怎麼發火,他都沒有解釋一句。
更讓我驚奇的是管博的態度,他竟然非常的冷靜。雖然我知道他的那種冷靜是刻意裝出來的,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這麼冷靜,已經相當不簡單了。
在我和林嵐一起離場並當晚住宿在林嵐的房間裏這件事情,管博好像忽然變成了一個又聾又啞的殘廢,任憑我們幹什麼都不聞不問了。
「你在想什麼?」林嵐坐在我對面,手裏的刀叉靈巧的把面前盤子裏荷包蛋節割成一塊一塊,然後送進嘴裏。
「我在想,你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有什麼奇怪的。」林嵐淡淡一笑:「這樣的態度對別人來說也許是有點奇怪,但如果是他,就再正常不過了。」
「為什麼?」
「這都不明白?」林嵐放下刀叉,拿起一片紙巾輕輕的擦了擦她小巧的嘴巴:「因為在他的眼睛裏,你現在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了。你的身份是『前任正堂奧德公司總裁』,是『正堂集團的高層核心人員』,而且,非常恰巧的是,你現在『叛變』到了我們一邊,如此一來你的可利用價值,就非常大了。」林嵐一面微笑,一面敘述。
「甚至不惜用他自己的女兒來拉攏我?」我忍不住諷刺了她一句。
「no!no!no!」林嵐搖頭,一點也不在意我帶刺的話:「你又錯了,這不是一次交易,以我對他的了解,按照他的邏輯思維肯定是這麼想的:我們倆已經『發生了關係』,如果現在明着把你拉過來,就可以打擊李正堂,這對於一直對奧德公司抱有野心的他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至於我們倆的關係,既然已經發生了,他也只好默認了,他不是個因為憤怒就喪失判斷力的人,在他眼裏,我也只不過是籌碼而已,只是,價格有點高而已。」
難以想像,這麼殘酷的話居然會從她那樣一張美麗小巧的嘴巴里說出來的時候,我心裏不禁感到一陣發寒。
「那麼,我們住一起這件事。」
「哈哈。」林嵐誇張的大笑:「他心裏一定是想,我們都已經這樣了,既然是要拉攏你,又何必去反對?他的價值觀,就是從無法挽回的事情上面榨取最大的利用價值,再說難聽一點,也就是『廢物利用』了。」
林嵐臉上微笑,眼睛裏卻顯露出一幅淒涼的神色。
我想了想,又問:「僅僅拉攏了我就能打擊李正堂?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好吧,我們慢慢分析一下。」林嵐輕輕抿了一口咖啡,「第一點,昨晚事情鬧那麼大,奧德公司的股價必然會引起震動,試想,這家剛剛被兼併的公司,已經像一個戰爭留下的廢墟一樣了,這種時候最需要的應該是穩定的發展空間,可是經過昨晚那麼一鬧,這個表面的穩定已經被徹底打破了。」
「很有道理。」我點頭承認。
「第二,管博一直想插手奧德公司,你知道麼?李正堂收購奧德公司的資金,其中有3個億是從管博那裏得來得投資。你明白麼?」
「這個我知道,是3億歐元。而且根據協議,李正堂兼併奧德後必須立刻拆賣公司。奧德公司肯定能賣一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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