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記 1071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八）

    曾經有位前輩說過，制霸江湖並不一定要有天下無敵的武功，也不一定要龐大無匹的江湖勢力，只要你在江湖風雨的吹打中，是最後一個站着的人就行了。

    大劍神就這樣提着劍，周圍東倒西歪的躺了一地的人，這個畫面充滿了一種浪漫主義的主角范。他的確是贏了，贏得徹底而且通吃，甚至連盟友天山童姥都被他轉瞬間拿下。在這之前誰會想到這樣的結局？於是他背對着外面的半斜陽光，忽地露出感慨唏噓的表情，道：「以前我曾經在夢裏才想像過今日的場面，沒想到今天竟然變成了現實！」

    有些人一頭霧水，但云中龍不愧為大劍神的宿敵，在大劍神說出這句感慨之後便冷笑一聲，嘲諷道：「你夢想着全江湖的人都倒在你的腳下，任你宰割，從此之後你就可以稱霸整個江湖，千秋萬載了，是吧？」

    雖然雲中龍被廢了內力，但這張嘴依舊不肯示弱。大劍神卻嗤嗤的笑了，用一種勝利者的語調道：「為什麼不呢，我敢打賭你也做過這個夢。不過我到要感謝你給我的內力，我感覺自己強了很多，雙手也更有力了！」

    他伸出手故意在雲中龍面前握拳顯擺了一下，雲中龍卻是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大劍神的話並沒有錯。對任何一個有正常思維的玩家來說，在踏入江湖的第一刻，都或多或少的生出這種幻想。試想有朝一日，那號稱無敵的東方不敗以及全江湖的梟雄豪傑，包括自己的宿敵和對手們都在自己的腳下俯首稱臣，這該是怎樣完美的結局，又是何等的熱血和榮耀呢！

    所謂的最終勝利者便也不過如此了。當然了，原本這種想像的場面，即便是最yy的人也知道是幻想，哪怕是說出去都要被人嘲笑的。

    也不知是哪個武林前輩又說過，說出去被嘲笑的夢想才有實現的價值，大劍神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了。已經站到了這個結局的終點線上的他，輕輕的抹了抹衣服上的血跡，用一種奇異的語調笑道：「那麼，雲中龍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接下來我該吸哪個人的內力呢？」

    這句話聲音雖輕，但全場的所有人都是變了臉色。眾人心裏也都深深的明白，原本的盟友天山童姥都能被他大劍神一劍穿心，眼下這群人，無論是npc和玩家都已經淪為了刀板上的魚肉了。面對一大票予取予求的高手，即便是用腳趾頭都可以猜得出大劍神想做什麼。

    用北冥神功吸取所有人的內力，一舉而成為一個超級恐怖的存在，這個念頭即便是想想都有點小激動！

    那天山童姥雖然重傷倒地，依舊喘息着，不停的厲聲咒罵道：「你這小賊，你這惡毒的小賊，連童姥我都敢背叛……」不過到這裏她便是急怒攻心，「噗」一聲吐出一大口血，剩下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那大劍神卻看了她一眼，嘆口氣道：「童姥，別和我裝模作樣了。你我原本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這次如果不是我率先動手，那麼接下來死的可能就是我了。之前你數次算計我，故意讓我引高手火拼你好漁翁得利，你以為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嗎？」

    那童姥一愣，旋即仰頭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又吐出口血，口中嗚嗚，模樣狼狽不已。那難姐難妹的李秋水卻依舊罵道：「賤人，瞎了眼的賤人！你識人不明，害了別人又害自己，現在連我都被你害了！難道你不害人就不高興嗎？」

    即便是這個時候她還不忘記打擊自己的百年情敵。童姥聽了也是大怒，不過她忽地轉喜道：「好啊，你也要死了，有你陪着我也是好啊！」李秋水聞言更是大怒，揮手在空中擺了一下。看樣子如果不是因為不能起身，她還要伸出手去撕爛童姥的嘴。

    大劍神卻是冷笑一聲，道：「都快死了，你們兩個還消停嗎？真是可笑！」

    那兩個人又同時瞪着大劍神。那童姥卻是喘息了好一會，道：「我早知道你這個小賊不安好心。自從你出賣卓不凡，向我求得小無相功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了。不過小賊也別痴心妄想了，雖然學得了北冥神功，但是初學乍練的你每天只能吸收一定量的內力，再吸下去就不能化為自己的內力，全部都會自動浪費掉。別說是吸取我們npc了的內力了，你就是再吸收一兩個玩家的內力，就會到了極限。」說完了這一段話她又伏在地上吐血，似乎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大劍神愣了一下，旋即也明白過來。

    北冥神功這種東西太過於逆天，如果系統沒有什麼限制，那麼玩家完全可以利用這個特點來實現武功的快速升級，這種破壞系統平衡的東西自然是不允許存在的。所以系統給了一定的限額防止過快實力膨脹，限額之外的內力，恐怕是只能吸收而不能化為己用了。

    那雲中龍卻是哈了一聲，躺在地上道：「看來某些人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大劍神卻是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某些人忘記了自己的內力已經被我廢了！」雲中龍卻是搖頭晃腦，道：「我的內功本來就不咋滴，廢了就廢了。不過看到你這張便秘的臉，我就是廢了內功也開心。」

    大劍神一時氣結，不想這雲中龍此時還能有心情嘲諷他。那童姥歇了一會，又狠厲的一笑，道：「小賊很失望吧！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本來童姥我還想在事成之後獎勵你一把的，只有我們逍遙派的人才可以幫你快速的把北冥神功升級，升級之後的限制自然是小了很多。嘿，豈料到你急不可耐的動手了……哈哈，哈哈！咳，咳咳！」

    她越說越是激動，但是身體顯然是不行了。但此番故意這麼笑着，顯然也想刻意的嘲笑那大劍神。畢竟她原本才是今天的主角。按照計劃，她應該先殺了李秋水的這個大敵，然後又吸了東方不敗的一身功力恢復青春，最後去找那個風流倜儻的無崖子師弟風花雪月才對。可惜這一場註定的輝煌的勝利，在最後關頭被自己人意外的背叛和攪和了。所以在所有人之中，她是對這個結果最不能接受的那個。

    「夠了！」大劍神怒了，忽地一揮衣袖打斷了她的話，他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童姥的手臂將她扯到了自己的眼前。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用一種興奮的語氣快速道：「你不說話我倒是差點忘了。你也是修煉了北冥神功的人，是不是可以給我一些驚喜……我可要趕在你死之前先把你的北冥真氣給吸了，浪費了豈不是太可惜！」

    說完這話他便是五指用力，牢牢的抓住了天山童姥的手腕。用力之大，甚至都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那童姥臉上顯出了驚恐的神色，拼命的掙扎，口中驚呼道：「放開我，你這小賊，你這惡賊，你膽敢吸我的內力……」

    她口中的咒罵越來越惡毒，聲音也是越來越大，但是大劍神卻不為所動，繼續握着她的手腕，臉色青紅之色時而交替，這正是北冥神功的徵兆。他看得出那童姥的驚恐是發自內心的，對於把內力看的無比重要的逍遙二老來說，被吸乾內力顯然是一種最嚴酷的懲罰了。她將不能回復容貌，甚至還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只是大劍神得了這個機會哪裏肯錯過，他感覺到天山童姥的內力正如小河一般流入自己的體內。內功熟練度正在用一種可以感覺到的速度提升，那種舒暢的感覺難以言表，他內心裏甚至希望這個過程永遠都不要停下來。

    在人們驚恐的目光中，那童姥的咒罵聲終於開始變得弱了，漸漸幾不可聞。童姥的模樣也在發生快速而恐怖的變化。隨着內力的流失，她原本黑白相間的頭髮，迅速的變得花白和枯黃，臉上的皺紋開始出現，然後瞬間加深。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天山童姥便是老了幾十歲，漸漸顯出了一個真正的百歲老太婆應該有的模樣。

    童姥本來就被刺了一劍而重傷，加之被之前那股強大的內力的反噬，即便是大劍神不吸她的內力，她也活不久了。大劍神的過程只是加速了童姥的死亡而已。

    如果放到玄幻的世界中，這就是活脫脫的一個衰老加速術。那大劍神哈哈大笑，整個人籠罩了一層別樣的光圈。或許北冥神功真有一種奪天地之造化的功能也不為可知，總之得了童姥功力的他，顯得整個人也不真實起來。

    眾人都是滿臉驚容的看着這驚悚一幕。天山童姥固然有咎由自取的一面，但身為武林人士，被抽乾內力而死，算得上是最可怕的一種死法了。即便是身為童姥宿敵的李秋水也是看的驚駭不已。童姥的衰老與垂死固然讓她心裏痛快，但是在大敵將死的痛快之外，她自己也是駭然變色，深知童姥之後就輪到她了。這種死法委實是太過於痛苦，如果她自己也變得如此衰老丑怪，這簡直比殺了她還要可怕。

    便在大劍神加速抽取內力的同時，原本失去了掙扎之力的童姥忽然間劇烈的扭動起了，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身子如蝦米般一蹦，力氣極大瞬間便是掙脫了大劍神的手。大劍神嚇了一跳，蹬蹬退了兩步，卻見那已經是一個老太婆的天山童姥大叫一聲，又憑空跌落到了地上，叫聲中似乎帶着一種難以忍受的痛楚。她在地上劇烈的扭動着，一會兒她的手上、臉上顯出了點點的黑斑。黑斑逐漸擴大，散發出了一種怪異的味道，像是腐臭的魚蝦一樣。

    這個驟然的變化嚇呆了大夥，幾個玩家心想這是個武俠的世界，難道還有詐屍的粽子不成？即便是大劍神也被這一幕嚇得不輕，不知道自己到底捅了什麼簍子。不過這童姥的掙扎也就是一會兒，片刻之後她張張嘴，指着大劍神似乎要說出點什麼，但終於頭一歪，整個人失去了生機。

    天山童姥掛了，好一會人們才意會過來。大劍神呆了一會，上前踢了踢童姥的屍體。那屍體忽然間一晃化作了白光，漸漸消散去了，地上只留下了一堆黑色的灰燼。此時大劍神才鬆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心想這莫非是天山童姥不堪受辱，自斷經脈而亡了？

    眾人都是不語，阿飛和百里冰等人相視一眼，覺得畫風有些詭異。那大劍神忽然罵道：「媽蛋，才吸了一半你就死了，真是浪費了不少真氣。果然一級的北冥神功就是不行……還有一個！」

    他似乎是怒了，又伸手朝李秋水抓去。那李秋水同樣重傷，只靠一口真氣吊着命，原也無力反抗了。只是她臉上帶着驚容，似乎是被童姥的死法給嚇住了，即便是大劍神抓住她的手，用北冥神功抽取她的內力也沒有怎麼掙扎。大伙兒原本以為這大劍神又要得了不少好處了，哪知道才幾個呼吸的時間，李秋水也驟然慘叫一聲，身子同樣扭動起來，樣子和那童姥一模一樣。

    大劍神又被嚇了一跳，罵道：「靠，逍遙派的人都是瘋子嗎？這是什麼癲癇症！」但他看到李秋水的臉上也迅速出現了黑色的印記，仿佛是死人一樣，不由得嚇了一跳。

    那李秋水卻是忽然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哈哈，童飄雲你這個賤人，被人算計的可憐賤人！」她這麼喊着，身子劇烈的扭動着，忽地大大的吐了一口黑血，驟然間倒地身亡。和童姥一樣，她終於也是化作了白光，留下了一堆灰燼。巧合的是兩堆黑色的灰燼正好混在了一起，兩個冤家死後你終於我，我中有你，竟是再也分不開了。

    大劍神卻是一愣，道：「這，這算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逍遙派的秘密嗎？」山洞中無人知道原因，阿飛心裏卻想，李秋水口中喊的「他」是誰，是無崖子還是虛竹，難不成是掃地僧嗎？

    逍遙二老是的詭異悽慘，經過這麼一折騰，剩下的人都是一片慘澹。大劍神沒有吸到足夠的好處，整個人似乎很不好，他冷笑一聲，道：「沒了她們也好，我就找你們一個個試試。哪怕是內力不能化為己用，我也要把你們一個個都廢了！」

    說着他虎吼一聲，大踏步走到人群中，當先便抓出了一個玩家。那玩家臉色大變，道：「大劍神，你，你……」

    那玩家卻是竹夜月，大劍神卻是冷笑道：「我什麼，想問我為什麼要把你抓出來？哼，竹夜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做了什麼事情。你想殺我已經很久了，今天我豈會留你！」說着他咔嚓一聲，一掌拍中了竹夜月的胸口，登時將他的肋骨拍斷了好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