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記 第七百六十二章 清水白石何離離，百鳥朝鳳聞清音（二）

    東方不敗對何足道這句話有些不耐，她淡淡道：「誰能下山，我們今日比過了就知曉了。我只希望你今天不要讓我失望，不負了那崑崙三聖的大號。」

    玩家們從東方不敗的語氣中聽到一絲冷淡。在東方不敗的眼中，何足道並不是一個掃地僧級別的對手，甚至都比不上風清揚和獨孤求敗。她今天也是一個人來的，連一直一來忠實的守衛岳不群都沒有帶。

    玩家們也包括阿飛在內都完全可以理解。單純的比較實力，何足道對東方不敗造不成多少威脅，他雖然號稱崑崙三聖，但是能不能比得上郭靖喬峰厲若海之流都很難說。崑崙派本來就是十大門派的最末者，或許現在東方不敗雖然站在這裏，但是他的目光早已經越過了崑崙，放到了後面的武當派和少林派身上了。

    那何足道也不找惱，只是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撥了一下琴弦。如泉水叮咚的聲音傳了出來，眾人聽了無不精神一震，何足道：「我有一曲，但請教主指教。」

    東方不敗眉頭一皺，她對何足道不論武道只談音律有些不解，不過出於禮數她沒有說話。聽得幾下，她臉上露出微微驚訝的神色出來。

    原來這何足道的琴音並不一味是音律，也是夾雜着音殺功在裏面。琴音變化之間，玩家們遠遠的便是感受到了內力忽然起伏不定，不少人低聲哦了一下，然後起了一陣騷動。武功內力高的只是運功穩定心神，一些內功差的則是開始慢慢調整距離，唯恐被那音殺的功力給波及了。

    何足道會音殺功，江湖上大都是知曉的。他是琴聖，即會彈琴。又會音殺功，崑崙派不少人都向他學過音殺的功夫。而百里冰也曾在風衣玲的引薦之下拜何足道為師，討教琴弦音律。

    不過大伙兒也都是有些疑惑。用音殺功來對付內力已經天人化生境界的東方不敗，這似乎是有些不靠譜。一部分玩家也知曉。當年何足道曾經彈琴與阿飛對弈過一次，雖然佔了上風但是也沒有完全把阿飛拿下，可想見，這音殺功對付內功好手之時威力並不顯著。

    那何足道去是繼續揮動雙手，東方不敗聽得一會，她面無表情，輕輕上前一步。這一步看似抬腳而起，卻是一下子橫跨數丈。竟是一種類似縮地成寸的輕功！這本是武林中屬於傳說中的功夫，當今江湖，只有東方不敗一個人可以使出這樣的武功，別無他家！

    她一步跨出之後，身體瞬移一般的輕輕一頓，目光如電般直視何足道。只消再跨一步，便是出現到幾丈外的何足道面前。無論何足道的音殺功有多麼厲害，東方不敗都可以不管不顧的一掌拍出，直接結束這一戰！

    不過就在東方不敗剛抬腳的剎那，何足道也是動了。他的左手的手指微微一抖。但聽得「嘣」地一聲響，一道白影朝東方不敗射去，速度之快。尤勝弓弩！

    眾人驚呼一聲，那東方不敗的步伐也被打亂了，她閃電般伸出手指，在空中輕輕一捏！

    白影消失在她的指尖，赫然化作了一枚白色的棋子！

    「呀，何足道也會發暗器？」，大伙兒一片交頭接耳。

    「可是那明明是藉助琴弦發出來的，這可是奇了！」

    「哇，把琴弦當做了弓弩了嗎？」

    「琴弦發出的暗器。速度竟然也這麼快！這何足道好深的功力！」

    那東方不敗微微一愣，忽然伸手準備將那石子反彈發出。但是手指尖一動，那石子卻是「嘭」地一聲化作了粉末。竟然自行炸開了！

    這一下卻是讓東方不敗猝不及防，整個人退了一下，然後臉顯怒色。她覺得自己被何足道戲耍了一下，便是一晃朝何足道再度衝去！

    「嗖嗖嗖！」

    那何足道卻是輕輕一揮手，手指划過琴弦，連彈三下，三個黑白交加的棋子朝東方不敗飛起，直擊她的上中下三路，速度依舊是又快又急！東方不敗閃身避開，身子剛剛一轉，忽地又是一片棋子，擋住了她的去路。她一揮衣袖，「砰砰砰砰」一陣亂響，石子盡皆炸開，空中一片白色的粉末！東方不敗收起衣袖，拿到眼前一眼臉色微變，但見她的衣袖竟然破了幾個細小的洞口，竟然是被炸開的石子碎屑擊穿了！

    棋子之威，一至於斯！

    這何足道號稱崑崙三聖，果然也是有些門道！東方不敗終於收起了輕視之心。

    眾人看的都呆住了。一開始東方不敗竟然吃了點小虧！但見何足道兀自撫琴不已，琴聲高高低低極為悅耳，但是每每琴聲變化之中，就有一些棋子夾雜在其中激射而出。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棋子，又是如何藏在手中的。東方不敗一時間進進退退，整個人翻來滾去，速度越來越快，竟然不能迫近何足道半步！

    這個開局着實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何足道展現出來的本事已經超出了玩家的預計。這一手用琴打棋子的本事，在江湖上前所未見。百里冰會天魔琴，只知道天魔琴中有一招可以接住琴弦發射匕首短劍來傷人，只可惜她沒有連成過。

    音律聲聲，漸漸一片轟鳴之音，仿佛很多的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

    「啊，那是百鳥朝鳳曲！」

    人群中有人識貨，低低的喊了一聲。

    眾人聽得此言，心中恍然。怪不得此曲這麼好聽，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百鳥朝鳳。果然那琴聲悠揚，竟似和鳥語互相應答，間間關關，宛轉啼鳴。不知何時幾隻鳥兒已經落到了何足道身後的大樹枝頭，兀自蹦跳着，口中發出啾啾的聲音，似是與琴聲應和。而何足道卻是一襲白衣，好整以暇的雙手彈琴，棋子縱橫長空。他身上卻根本不見絲毫的殺伐之意。面色之中反而只帶着淡淡的笑容，和一絲悠然的回憶。

    他心中卻是想到了最初見到郭襄的那一幕。

    那日他自彈琴、自對弈，戰到痴迷不解之時。卻聽得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道：「何不徑棄中原，反取西域？」。那一刻他恍然大悟，得一言提醒，不禁仰天長笑。

    接下來他轉頭，看到了如精靈一般蹦出來的郭襄，便道：「姑娘深通琴理，若蒙不棄，願聞清音！」

    ……

    兩人便是如此說了一會話，雖然那幾句話時間極短。但是何足道卻是生平第一次找到了知音的感覺。往後的日子對他來說真是神奇至極的一段人生！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他一手曲子吸引了郭襄駐足而起。當時何足道彈的曲子，便也是這曲百鳥朝鳳。

    此刻他連連彈奏，再度逼開了那東方不敗，心中想着郭襄，卻是有一股氣要直抒胸臆！

    「方才這一招，叫做空山撫琴！」

    他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東方不敗道。

    那東方不敗一愣，正待說話，卻聽得何足道又道：「接下來這一招，叫做『旁觀者清』！教主小心了。」

    「旁觀者清?這是什麼古怪的招數？」。玩家們聽了都是心中驚訝。而阿飛念叨着「空山撫琴旁觀者清」，心中不由得一動。

    但見那何足道雙手同時一揮，反手彈琴。叮咚之聲大作，竟有無數的黑白子一起朝東方不敗涌去。東方不敗腳下輕移轉了幾轉，想要從那些棋子的空隙之中鑽過去，但是她剛剛走出兩步，原本被她躲開的棋子竟然被人拉住了一般往回反轉，那棋子竟然是可以拐彎！

    這種暗器轉彎的功夫，只有暗器的頂級好手才能施展出來。東方不敗沒想到才見識到了唐門的暗器，又見到了何足道的同樣手段。不過她也不愧是頂級高手，身體急速的轉了幾轉。眾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影子，只看到一團清影轉了幾轉。從一角閃到了另一角，一眨眼就已經換了好幾個方位。玩家們看不清東方不敗。但是何足道的暗器卻可以看到軌跡，那是一大片暗器，在空中呼嘯着相互轉着，有的落空了掉在了地上，有的兀自打着旋兒在空中發出呼嘯的聲音。這聲音和何足道的琴聲竟然相得益彰，玩家們聽了均是覺得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東方不敗忽地悶哼了一聲，身體緩了一緩，竟然被這音殺功給影響到了。瞬間好幾枚棋子撞到了她的衣衫之上，發出「*」的聲音，紛紛爆裂開來。東方不敗一震衣衫，將那些碎屑都震飛開，但是這幾下也讓她氣血微微翻動。她不敢大意，腳下一動迅速的退開幾丈遠，又躲開了一群棋子。

    只是那何足道毫不停手，棋子一波接着一波，東方不敗一面抵抗着音殺功一面躲開那些棋子。她本來想直取中宮，拿下何足道，但是正面而來的棋子實在是太多，不少都是朝她的臉上飛去。她本來也可以不顧那些棋子，拼着受傷也可以將何足道拍死在掌下。但是她何等心高氣傲，便是被一枚棋子打到了臉上，也足以讓她視為是奇恥大辱了。而且何足道的音殺功當真是了得，竟然可以讓她如此精純的內力也起了波瀾，這崑崙三聖之一的琴聖，倒也不是浪得虛名。

    東方不敗還好，又聽了幾耳朵，不少玩家卻忽然哇地一聲，不約而同的吐出大口的鮮血，卻是被音殺功影響到了。他們吐血之後迅速的往後退去，想要躲得遠遠地。現在的距離已經不保險了，何足道的功力逐漸爆發，音殺功的威力越發強悍，玩家們啊呀之聲不做，一時間人頭涌動，崑崙山頂一片混亂！

    「老何的音殺功竟然也到了這般地步。看來那日他是對我留了一手了」，阿飛感慨道，他內力不錯倒也不必後退，只是穩定心神全心觀戰。

    「強悍的不是他的音殺功，他這一手『以琴為引，化棋為劍』的本事才是真正的厲害！」，一個聲音在阿飛耳邊道。

    阿飛轉頭看去，卻見來人竟然是金環刀。阿飛大奇道：「什麼『以琴為引，化棋為劍』？」

    金環刀抱着手中的大刀，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何足道的棋子，都是透着一種劍式，而不是什麼純粹的暗器嗎？」(未完待續)